哥譚。

這是我的城市。

新到這裏的人,會認為,這是一道蜿蜒曲折的迷宮,充斥著居民樓,嘈雜的街區,和漂浮著臭味的巷子……但是它遠非如此。它是建立在一個網絡之上的。

一條條彼此相交的網絡之上。

它們之間存在著一種秩序,而我,則是這秩序的一部分。

這座城市有著人們想要的一切……

以及那些他們不想要的。

……

……

天空依舊灰蒙蒙的。

哥譚的上空似乎就從來沒有放晴過,就好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殼子,將整個哥譚與這個世界上的其他部分分割開。

這座城市,有什麽不同麽?

我不知道……我對這座城市了若指掌,我了解這座城市裏每一條街道下麵每一個下水道,每戶人家,每個電台,但是……我依舊不了解哥譚。

夜幕……

我在帕耶斯大廈的頂端棲息著……和往常一樣,嘈雜的車流聲連綿成一道密集而又讓人惡心的轟響,我閉上了眼睛,努力的分辨耳旁的聲音。

那是這座城市裏,每個廣播站,每個信號塔,每個人手機話筒裏所發出的聲音,這些聲音能將這座城市裏的一切報告給我。

我就像是一隻蝙蝠,靜靜的聆聽著哥譚的律動,將一切盡收眼底。

“砰!”耳畔的一聲槍響!

“阿爾弗雷德,定位。”

“好的少爺……槍聲來自沿著克賽河畔的第9街區,聲音是溫徹斯特.38型號,係統分析為民用改裝,槍聲響起後0.75秒,同位置出現女性尖叫,當然,那姑娘叫的很有活力,她肯定沒有受傷,所以應該是一起搶劫,需要我把現場的聲呐調給你麽?”

“好。”

我說道,同時,我也在開始在哥譚上空穿梭,強力的勾爪和滑翔翼能讓我在7分鍾內就趕到案發地點。

這聽起來,隻是一場再簡單不過的搶劫案了。但是……我的心也再次的緊張起來。

果然……怪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阿爾弗雷德調出的案發地點的音頻中……隻有沙沙的風聲。

沒有尖叫,沒有威脅,沒有歇斯底裏的怒吼……

我加快了速度,3分鍾之後,我來到了那槍聲響起的地方。

那裏……什麽都沒有。

隻有幾攤隔夜的嘔吐物,還有匍匐在陰影裏的夜貓。這裏剛剛不可能有槍聲,沒有一丁點的硝煙味道,而且,如果有人開槍的話,那些野貓也不可能睡得這麽安穩。

“這裏什麽都沒有……”我靜靜的對著麵具內的話筒說道。

“哦?”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傳來:“聲呐係統又出毛病了麽?”

“現在隻能這麽認為了。”我淡淡地說道。

……雖然我的語氣裏輕描淡寫,但是,我的心中卻久久的不能平靜。

今天是17號。

已經第三次了。

在一個月前的17號傍晚,我的聲呐係統也出了一次相同的毛病,一聲槍響,繼而是女人的尖叫,但是我趕到現場時,卻什麽都沒有。

還有兩個月前的17號那一天,也是這樣……

這應該不是巧合,但是……我卻沒有辦法解釋這個現象。

因為我檢查過我的係統,沒有任何的異樣,不可能有人在裏麵植入病毒……當然,在戈登的警局係統裏,我也從來沒有查到過關於當時失蹤,槍擊,搶劫相關報案。

除了那聲槍響,什麽都沒有。

所以,是幽靈麽?

我不知道,不過我也沒有將這個疑惑告訴阿爾弗雷德,畢竟這並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沒人受傷,沒有錢財丟失……這隻是一聲槍響,隻出現在我的聲呐之中,我的耳旁。

連隻夜貓都沒有驚醒。

……

一個月後。

17號。

傍晚。

我依舊站在樓宇的頂端,俯視著我的城市。

今天的哥譚似乎比以往安靜了許多,隻有一些很簡單的案情發生,這些小事,哥譚警署的人就能夠搞定,所以,直到午夜,我也沒有找到一個需要我動身的理由。

我就靜靜的望著腳下幾十米外的車流。

突然的,我不自覺的想到了什麽。

那個奇怪的槍聲,應該又要出現了吧……如果這一次,我能夠搶先預測出槍聲的位置,是不是我就可以搞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在我的腦子裏,我就再也沒有辦法把它踢出去了,我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思考了起來。

那個槍聲……

四個月前,它第一次出現,是在維納斯酒吧附近。

三個月前,它第二次出現,是在皮鐵爾大廈。

一個月前,它出現在了克賽河畔。

我的腦子自然而然的將這些地方標注在了哥譚的地圖上,然後彼此相連……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因為在哥譚,有個喜歡猜謎的混蛋,總是強迫我跟他玩這種圖形遊戲。

嗯……一個等邊三角形。

這應該不是巧合……所以如果說,一個三角形上有什麽特殊的點……

我望向了地圖上這三角形的中心。

“阿爾弗雷德,繼續監聽聲呐,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告訴我。”我說道,然後,縱身躍下了大樓。

“好的,少爺,不過我看到定位上,你好像開始移動了。”

“是的,我要去一個地方……”

“額……請原諒我的好奇心,我能問一下,你要去幹什麽嘛?”

“找幽靈……”我回答道。

……

幾分鍾後,我來到了那個‘點’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條小巷,位於哥譚夜色的陰影裏,旁邊隻有一根年久失修的路燈,提供這附近唯一的一束微弱燈光,午夜的蚊蟲不斷的撞擊在燈泡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我安靜的降落在了小巷正上方的樓層頂端,並習慣性的觀察四周。

……

這一刻,我的身子不由的緊繃了起來。

之前我說過,我熟悉哥譚市的每一個角落……但是,這句話並不絕對,因為眼下的這條小巷,我就從沒有來過。

或者說,我從八歲以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裏,我總是下意識的想忘記這個地方。

而直到這時,我才終於記起來。

在我那自欺欺人一般被封印起來的記憶裏,也有那麽一聲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