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誘殺的羅蘭很疲憊,他身上血液在之前世界樹的一擊中揮灑了不知多少,如今臉上已經出現病態的蒼白,破碎的肉體也露出了骨頭,即使身軀上聖白的光芒閃爍,仍然無法遮掩他現在的傷勢。
但是無所謂,目的達到了就好。
青年腦中浮現出阿爾托莉雅的俏臉,不由的露出微笑。
這下莉莉說什麽也不會輕易戰敗了,弗雷德裏克究竟死沒死透羅蘭其實並不能保證,這些神秘崇拜者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招,即使羅蘭的攻擊直達本源,將他在福音議會的備用體全部殺死,仍然不能保證他不會複活。
但是他摧毀的可不止這些,那星空中的神殿,以及其中龐大的怪物,那些才是福音議會的力量核心,是他們數十年來的積累,而現在這些東西已經被他半毀了。
阿爾托莉雅的未來,必定已經改變了。
斷定這一點的羅蘭眼睛掃了掃魔境外幾處窺探的目光,他的所作所為想必現在已經被各個世界大國知曉了,那麽接下來的情況就可以預見了。
福音議會議長生死不明,神秘力量根源疑似損壞嚴重,在這種重大利好消息的情況下,人理的國家又怎麽會沒有作為,不列顛被神秘合圍的情況不但不會出現,反而是福音議會會迎來一段衰落期。
他收回目光,轉過身再次看向遠方仍然在燃燒的世界樹,羅蘭自然身受重傷,但是那樹中的怪物也絕不會好過,滾滾濃煙在巨樹上肆虐已久,雙方一時之間都沒有餘力動手了。
本來被當做垃圾一樣送死的魔物群們再次開始了活躍,或者說被世界樹控製著不得不再次升空,這些群起飛舞的家夥們已經比一開始少了很多,但是對現在的羅蘭來說仍然是個麻煩,他破碎的羽翼長出,開始在天空中循環飛行,偶爾抖動的羽翼放出點點光芒,飄灑在身後隨機轟炸。
事實上現在羅蘭的傷勢應該立即找地方降落處理,但是在地麵之上,四支部隊還在混戰之中,喊殺聲,慘叫聲即使是身處空中仍然能夠有所耳聞,在這種情況下羅蘭的存在就顯得很重要了,即使他隻是在天空中循環誘敵,也可以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
再說即使現在找地方降落,羅蘭也不覺得身後這群魔物能夠給他喘息的機會,而在遠方,那世界樹中的怪物仍然在吼叫,白色的火焰還在泛濫,一時半會應該也沒有熄滅的意思,或者說由於毒素而衰弱的世界樹已經難以分泌出足夠的汁液滅火了。
他一邊默默飛行著,一邊低頭看向廣大的魔境中一處黑霧彌漫看不清地麵的區域,那裏是海姆冥界的所在之地,也是這次計劃的中心,而現在羅蘭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正在其中奮戰的精銳軍團,相信貞德與瑪爾達她們。
-----
湧動不息的狼潮仍然持續不斷的進攻著,數之不盡的冰狼在大地上起起伏伏,分出數股來回騷擾著整個人類軍隊,在林間的環境下,人類魔術師們的魔彈容易躲避,弓手們的視野也被海姆冥界的黑暗所限,一切遠程攻擊都顯得很是費力不討好。
劍士們渴求著近戰,但是冰狼群們幾乎不給機會,他們分出幾百隻一股的小隊在林間環繞,隻為拖延時間。
瑪爾達手中的聖杖放出光芒擊潰附近的一股狼群,她麵上顯出焦急,不隻因為每時每刻另外四股牽製部隊都在發生傷亡,還因為這魔樹衰弱期的持續時間。
雖然後方的專家學者判斷是持續到黎明,但是在戰爭方麵完全相信預測是不可能的,如果己方在被拖住的期間內,世界樹有了喘息之機,那麽靠近樹根如此之近的精銳軍團幾乎是正麵與樹木之潮相對,到時候即使是英靈也不一定能夠存活。
更何況就算是在有效期內世界樹的情況也不是平穩的直線,而是偶有起伏的恢複再繼續中毒,遠方海姆冥界中不時會傳出巨物在土中移動的響聲,這些動靜每次傳出都讓士兵們心中一驚。
不行,必須迅速行進,即使會陷入苦戰也不能被拖住。
在這樣的決心之下,精銳軍團開始收縮並前進,海姆冥界朦朧夜空中的雙足飛龍完全變成了瞎子,倒是龍種的吐息可以照明,人類軍隊的邊沿是舉著盾的戰士,貞德在最前方開路,正麵妄圖阻止行軍的狼群紛紛被她炸成碎片。
騷擾與一心的前進中,不斷有冰狼忍受不住,奔跑著衝擊向人類軍隊,隨後立即被準備已久的士兵們斬殺,也有士兵被衝入人群的冰狼撲倒在地咬碎喉嚨,他們捂住噴濺鮮血的脖子,然而生命卻很快在低溫中流失殆盡。
連綿的戰火在鐵森林中燃燒,直至人類軍團留下上千具士兵的遺體脫出森林,看到那扇熟悉的冥界之門。
大門旁是冰狼們的產出地,也是所有冰狼的老巢,那是名為格尼帕的洞窟,到達敵人家門前的人類軍隊終於放手一搏,沒有了鐵森林的阻隔,魔術師們的魔彈重新有了效果,背靠著赫爾之門沒有了後顧之憂,所有人都開始全力反擊。
狼嚎聲再次響起,可是這次已經不像曾經那樣有力,森林與洞窟中的魔物們盡數衝出,可是在地麵上的人類與天空中飛龍的上下夾擊下,不擅長正麵作戰的冰狼們迅速被殲滅。
而在解決了後顧之憂之後,兩名聖女再次來到了赫爾之門前,她們對視一眼一同發力,大門緩緩打開,更加冰冷的寒風吹出,讓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士兵們有些瑟瑟發抖。
赫爾之門屬於溝通神國內外的通道,不經過大門是無法進入海姆冥界深處的,因此貞德無法讓飛龍們先行探路,大門之後是怎樣的情況對所有人都是未知的。
兩名聖女猛然用力推開大門,而在大門打開的瞬間,大鐵甲龍塔拉斯克就已經現身,厚重的甲殼從空中浮現將兩人完全圍住。
在聖女們身後,人類士兵們小心戒備,一麵麵塔盾後麵是放出防禦魔術式的魔術師們,然而令所有人驚訝的是除了寒風與霧氣之外沒有人發現其他東西,貞德輕輕招手,帶領著三個中隊的先鋒邁步進入赫爾之門,隨後跟進的是天上的飛龍們。
貞德皺著眉走著,總覺得這裏與上次來有些不一樣,她觀看了一下周圍,突然醒悟道:“等等,這裏的霧淡薄了好多。”
話音未落間,湧動的霧氣突然亮了起來,同一時間魔術師們放聲大叫。
“魔力反應!防禦!防禦!”
得到命令的士兵們原地下蹲,手舉大盾的戰士們跑到前排,在第二排的魔術師們則各施手段,防禦魔術式,探測魔術,甚至是廣域反擊,一切能夠用的上的術式被快速釋放,而這時人們也看到了映亮霧氣的是什麽,那是飛馳而來的魔力炮擊。
“不好!”
貞德在這一刻咬起牙關,這些魔力炮擊她一眼就認出了出處,那正是幽靈們的王種個體,大幽靈放出的光束,這媲美低級寶具的強大攻擊即使是英靈吃到都不好受,更何況普通使徒?
貞德手臂前伸,向著光芒最盛的方向打出洶湧的火焰,熊熊烈焰在前方爆炸,衝擊波抵消了魔力束的一部分威力,然而即使如此那映亮視野的攻擊仍然令人畏懼的發抖。
巨響之中,進入門中的士兵們成批的被貫穿身軀,光束在穿透幾人之後威力減弱,將後方的士兵衝擊的倒飛而起。
貞德咬緊牙關揮舞旗幟,將正麵的攻擊完全接下,她身後的士兵們僥幸逃過一劫,可現在卻已經沒有讓他們驚訝的時間,貞德氣息不穩的回過頭,大聲下令。
“分散!被堵在門口所有人都要當靶子。”
瑪爾達看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後立即作出判斷,在她的指揮下人類軍隊開始趁著攻擊的間隙迅速通過大門,她與貞德則守在門前,幫助士兵們抵擋黑暗與霧氣中大幽靈的攻擊。
破滅的光束讓城門口屍橫遍野,很多前排的士兵身軀破著大洞,至死也沒有明白敵人為何,隻留一雙擴散的瞳孔盯向天空。
成百上千的照明,驅霧魔術發出,黑暗多霧的環境迅速改善,可惜的是出現在人類軍團麵前的敵人卻是那麽的令人絕望。
大幽靈群,而且是近百的數量,它們飄浮在天空中,周身纏繞著普通的蒼白幽靈,將整片天空都連在了一起,而在地麵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屍群湧動如海洋,在它們的身後,是一個巨大的陰影。
那是一隻高達數十米的巨犬,遠遠超越曾經與瑪爾達戰鬥的那個獸之穴神官,它張開的巨口仿佛能一口吞噬一條街道,瑪爾達與貞德在這一刻都不受控製的身體發涼。
世界樹也許能夠複活神話生物,這種情況在之前的作戰會議上就有預測,在橋上出現的巨大骷髏也印證了這一點,但是在門外的洞窟中卻沒有見到加姆犬,這曾經讓貞德兩人鬆了一口氣,但是現在看來,它實際上是這裏的最後守衛。
沒有人比沃克洛德更加清楚自己的弱點,他又怎麽可能毫無準備。
“看來終於輪到我出場了啊,真是,用一本書比喻的話這不就是終章了嗎?”
一聲突兀的自嘲在身後響起,貞德與瑪爾達同時回頭,正看到坐著輪椅而來的安徒生,他望向魔物們的大潮,勾起嘴角露出惡意的微笑。
“一直隱忍到現在,看來是對的呢。”他看向兩名聖女,平靜的道:“這麽多人,我的寶具效果持續不了太久,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嗯,動手吧。”
“請解放寶具吧,安徒生將軍。”
在兩人的肯定下,小個子作家手捧書本,將自己全部的魔力激發。
“這可是我花了一周時間不眠不休趕出來的稿件,將這支軍隊作為主角所撰寫的故事,是珍貴的完本作品啊,那麽我的主角,取得勝利吧!”
“為你撰寫的故事(MärchenMeinesLebens)”
高舉的書本擴散出光芒,光輝覆蓋整支軍隊,一個個增益效果的魔術被施加在戰士們的身體上,在這一刻身軀僵硬的士兵們身體一暖,他們力量增加,速度變快,身體甚至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自動恢複傷勢。
寶具,這一人理的奇跡喚起了戰士們心中的勇氣,所有人都知道安徒生的情況,雙腿不便的他來此險地幾乎是必死無疑,他的參戰不是為了虛名,不是為了榮譽,隻是為了將這寶具的光輝贈與他們,給他們戰勝敵人的希望。
老邁的下位英靈們走向前排,久經沙場的老將們眼望銀刃,弓手們檢查箭矢,魔術師們摩挲著法杖,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做好了準備。
隻要任務能夠完成,但死無妨。
屍群們的腳步聲雜亂的敲擊大地,天空中的幽靈們開始了與飛龍們的廝殺,遠方的巨犬站起身體,如同移動的丘陵。
隨後,在這冰冷多霧,黑暗恐怖的無人知曉之地,決定這個國家命運的一戰到來了。
“衝鋒!”
冰層覆蓋的平原之上,一邊是身軀纏繞層層光芒,身為安徒生故事“主角”的人類軍,一邊是數不清數量,瘋狂撲來的無邊屍群與幽靈,光之潮水與黑色的大浪相擊,魔彈橫飛如雨,刀劍劈砍利爪發出嗡鳴。
瑪爾達手持聖杖與空中的大幽靈們周旋,貞德則將目光遠眺出去,望向那緩緩走來的巨犬。
爆炸的火焰燒出一條路,將上千的僵屍燒成灰燼,而在道路的兩邊,龍之魔女與怪物相對而立,一息之後,雙方飛速靠近,廝殺開始。
海姆冥界有史以來第一次變為大規模戰場,生者與死者以命相搏,怪物與聖女激烈交鋒,而在這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湖底的一個巨大怪物被驚動,緩緩地探出了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