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羅蘭開始覺得跟恩奇都說話是一種很危險的行為,他不止一次的思考過,為什麽恩奇都的語文就像是保健老師教的一樣?
而且還是那種極有可能在小學犯了罪的保健老師。
歸納總結了這麽多次,羅蘭覺得這和恩奇都的自我定位有一定的關聯性,他總是把自己定義成神造兵器,還是接近壞掉了的神代兵器,因為兵器隻需要撕殺屠戮就好,可是恩奇都卻理解了人類的感情。
對於恩奇都的這一觀念羅蘭也不知如何改變,隻能先讓他改改語言習慣,別哪天在外麵和他聊天,聊著聊著就被警察抓走了。
“兄長大人,要一起逛一逛商場嗎?最近天氣熱起來了,要不要考慮購置一頂防曬的帽子。”
“......你想買什麽顏色的?”
“當然是綠色,那是自然的顏色。”
“......”
我就知道!
羅蘭墨鏡後的臉頰抽了抽,想起了過去自己那一櫃子綠色白色的衣服,作為自然之子的恩奇都喜好的顏色一直以來都是這兩個,吉爾伽美什則是金和紅。
“采購就不必了,要是沒有其他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羅蘭如此說著合起了雜誌想要離開,可沒想到的是恩奇都卻並沒有放開抱著羅蘭的手,沉默了一會之後,白衣的美人道:
“其實在我來之前吉爾伽美什委托我詢問兄長大人您哪天有空閑可以回神塔一趟......哪怕隻是共進一次晚餐。”
“......這麽說起來,已經快半年沒見了吧。”
“是的,作為朋友,這麽長時間沒見麵,王會想念也是理所當然的。”
“希望見了麵別又給我塞工作就好。”
“這個我無法保證呢。”
恩奇都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臉上浮現出微笑,讓羅蘭帶著墨鏡都覺得有些刺眼,傳達完所有事後兩人分開,羅蘭拿著雜誌當先走了出去。
“那麽,下次見。”
“嗯,祝您一路順風,兄長大人。”
恩奇都望著青年的背影,有些不舍的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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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倫尼亞這個國家很有趣,在魔力複蘇的大浪潮中這個國家沒有受到過於強大的衝擊,在巨大的災難中吸引了足夠多的難民,並且在幾十年的時間裏迅速的強盛了起來。
然而就如同這片土地過去的樣貌一般,過於快速的繁盛與匯集的人群卻並不僅僅是帶來了美好的東西,也同樣帶來了戰亂與爭端。
雖然在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與女帝賽米拉米斯的管理下這片土地已經比以往要安寧了許多,但是在遠方的邊境,在不為人知的城市角落,殺戮與罪惡還是如野草般頑強地生長在文明的土地上。
羅蘭邁開腳步背對著市中心向著遠方漫步,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跨過橫跨兩岸的大橋,穿行在人跡罕至的小徑,一連三個小時在這城市中漫步,體會著逐漸荒涼的景象。
“該說這是文明急速發展的結果嗎?”
羅蘭回首望向遠方的高樓大廈,現在的他已經身處一片灰色的廠房區,各色的塗鴉在灰白的牆壁上肆意塗抹,本來就不怎麽樣的道路上扔滿了垃圾。
黑長發的青年衣著整潔,一身服裝隻是看就知道與這裏格格不入,如果是以前,把他當做女人的流浪漢們也許還會找茬,可是在來的次數多了的現在,這群家夥已經完全不敢來見他了,躲他就如同躲瘟神。
“你,出來吧,就是你!你是他們的頭吧。”
羅蘭伸手指了一個在小團體裏穿的還算不錯的男人,勾了勾手將他叫到了身前,工廠區的流浪漢不敢違背在他們眼裏是高貴魔術師的羅蘭,隻能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
“我問,你答,實話實說就好,之後這些都是你的。”
羅蘭掏出了幾張貨幣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立馬讓他的積極性提高了不少,黑長發的青年左右環視了一下這片建築群,這些廢棄的工廠如今已經成了烏魯克的貧民窟。
“最近晚上有沒有奇怪的人來這邊抓人,你們的人數還在減少嗎?”
“有,一直有,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麽人來抓的人。”
“什麽意思?”
“因為他們都是一夥一夥的抓,沒有目擊者,我們說不定要好幾天才發現。”
流浪漢的描述含糊不清,一番詳細了解後羅蘭才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這裏的廢舊廠區雖然全是流浪漢,但是也是分幫派的,前一陣子一個大幫派倒台了,分出了好多團夥,他們互相之間其實沒有那麽多的接觸,特別是對立的組織。
“人數具體多少我們不知道,但是這片區域一晚上大概會少個五人左右吧,算是比以前強多了。”
“這樣啊,我明白了。”
問完了想知道的事,羅蘭將錢平靜的遞給髒兮兮的男人,在各個角落或是畏縮或是猥瑣的目光中邁步離開了這裏。
黑長發的青年來到這裏自然不是為了了解巴比倫丐幫近況的,事實上他隻是在通過調查失蹤人口來確定烏魯克這座城市最近一段時間的情況,或者說......又有多少神秘勢力不開眼的在這片地頭玩花樣了。
望著將城市一分為二的幼發拉底河,羅蘭不由得思考在這河底每天要沉入多少屍體,又有多少罪惡要被這哺育文明的河水衝得一幹二淨。
烏魯克這座城市幾十年來膨脹的太快,但是來到這片土地的人卻並不都是惶惶不安隻是渴求普通生活的難民。
巴比倫尼亞有天界,有降格的神明,統治者全都具備神性,這種情況在整個世界也是特例,是唯一的神秘與人理各占半壁江山之地。
無論是歐洲那神秘集合的宗教國家,還是美洲那群研究章魚爪子的瘋子都屬於神秘至上主義,可是巴比倫尼亞卻不是,吉爾伽美什與賽米拉米斯雖然具有神性,但是他們都承認自己是人類。
人類的統治者統治人類,天界的代表名義上又是統治者們的上級,這種層層套的關係造就的就是這個在人理與神秘的分界線上走鋼絲,存在著繁榮又存在著危險,在光與影中模糊不清的城市。
而羅蘭,就是在這影子中行走的黑暗之王,是烏魯克這個城市光鮮背後必須存在的東西,同時也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統治必不可少的一個組成部分。
人渣碎屍器,敗類清掃工。
這是羅蘭的其中一個定位,聽起來挺厲害,但是其實這種定位在其他大部分人理國家是完全不需要的。
就比如在不列顛,如果有一夥暴徒沿街開始打砸搶,暗裏還做著殺人的勾當,民眾的第一反應絕不會是希望哪裏有個英雄從天而降救他們於水火,也不會是祈禱哪位圓桌騎士順路回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們的反應很簡單,那就是叫警察。
法治社會啊大佬,有事叫警察不就完了,哪來那麽多花活?就是騎士王阿爾托莉雅,當街殺人也決不會平安無事。
這就是人理社會的安全保障,起碼在明麵上,它能維持絕大部分人的基本權力,做到基本公平。
可是在巴比倫尼亞,在烏魯克這座西亞最大的城市,一切卻都截然不同。
這裏既沒有完全的人理統治,也沒有完善的法治社會。
因為這裏有神,有神秘勢力。
就比如之前不列顛的打砸搶如果發生在烏魯克,那風景可能就截然不同了,暴徒們用的將不再是鐵棍球棒之類的東西,而是魔術禮裝和格雷姆,至於那些暗地裏殺人的勾當,神秘崇拜者們保證給你處理得一幹二淨。
而在這個過程中,烏魯克警署很多情況下是有心無力的,甚至於他們自己沒有外人的幫助都擊敗不了一些頑強的惡勢力,更離譜的是很多時候連神秘團體的把柄都抓不住。
長期的有心無力滋長著屈服妥協的心理,在這幾十年中,烏魯克警署不說沒有好人,但基本也爛一半了,他們對神秘勢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換取惡人們稍微的低調。
當然,高高在上的權貴們是不會受影響的,不如說反而享受到了神秘帶來的好處,延長壽命的非法靈藥,減緩衰老的禁忌魔術,這兩項經常是地下交易成交額排名最靠前的項目,由此可見這幫家夥用的歡著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嘴上念叨著東方的古句,羅蘭在城郊的邊界處穿行。
這個城市的陰暗麵雖然如此不堪,但是也並不是沒有人在意,就比如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他就對自己腦袋頂上那團連真身都不知道是什麽的天界與滿烏魯克到處亂跑的神秘崇拜者有很大的意見,不如說任何一個統治者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有意見。
當然,是在他被羅蘭拍了四千多磚腦子開竅了之後,之前他就是個憨憨。
而從中二期脫離了的金先生也確實開始了努力,想要出力整頓一下烏魯克的治安,然後他就發現,不大行。
具體問哪不行的話,回答就是哪裏都不行,製度、實力、人手,凡是能夠說得出來的地方就沒有能行的,於是在屢屢碰壁之後,偉大的英雄王如此說:
“哈哈哈哈,吾友啊,成立我們自己的諜報機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