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托莉雅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或者說，她無法理解傳入耳中的話語。
“你說...什麽？”
她聲音顫抖的發問，內心的動搖肉眼可見。
摩根蹙起眉，看著阿爾托莉雅，似是無趣的又重複了一遍。
“所以說，這副身體是我做出來的。”
“你在說什麽蠢話！”
“還不接受現實嗎？”阿爾托莉雅的惱怒引起了摩根的興趣，她像是想到了好點子一般，高興的說：“對了，幹脆讓他親口告訴你怎麽樣？雖然是我命令，但從他嘴裏說出來還是能夠撫慰一下你的吧。”
“摩根！啊......”
阿爾托莉雅先是怒吼，隨後看到了尹蘭的表情，變得發不出聲音。
那是麵色蒼白，甚至帶著些畏懼的男人的臉，尹蘭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如同佐證，從側麵證明了摩根說出的是事實。
“怎麽會......”
劇烈的動搖讓她後退一步，連握劍的手都略微鬆動，太多的疑問在阿爾托莉雅腦中盤旋，甚至讓她有一種失重感。
“蘭，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發問，男人卻沉默不語，反而是摩根挑了挑眉，對尹蘭的沉默有些意外。
“看來你不想回答呢，那就由我來說吧。”
“夠了！摩根！”
“禁言。”
妖姬在男人的耳邊吐出命令，伴隨著映紅摩根臉頰的一陣淡淡紅芒，禁止言語的指令生效，尹蘭就此失去了話語權。
“噓，老師，這次可是我的舞台，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還請您不要打斷我哦，對了，您可別想解放靈魂，這副身體可是我特別為你打造的牢籠。”
摩根在尹蘭的耳邊吐氣如蘭，可話語的內容對於阿爾托莉雅來說卻是難以置信。
“老師？身體？怎麽會？你們.....等等。”
阿爾托莉雅屏息，摩根剛剛的話還在耳中回**，她不由自主的將一條條信息鏈接到一起，做出來的身體，老師，是啊，這樣就合理了。
她愣愣的看著麵前抱在一起的兩人，沉默不語。
“看來你已經猜出來了。”
摩根打量著突然不言不語的阿爾托莉雅，緩緩開口。
“正如你想的那樣，這具身體不過是我製作的人造人，而你麵前的這個男人也遠遠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年輕。”
摩根轉頭看向尹蘭，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在擁有肉體之前，他一直以靈魂狀態生活，事實上早在先王尤瑟時期，他就已經在不列顛了，阿爾托莉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什...麽？”
“聽不懂嗎？那我就再說的明白一點吧。”摩根勾起嘴角，平淡的說出了令阿爾托莉雅難以接受的真相。
“他是你的設計者之一啊。”
“！”
阿爾托莉雅指向摩根的劍尖垂下，她顫抖著，不敢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尹蘭。
“你應該也從梅林那裏聽說過自己是如何誕生的吧？不錯，二十多年前，先王尤瑟與他們兩人為了在魔力複蘇的大災難中挽救這個國家而人為的創造出了一個守護者，這就是你——不列顛的紅龍，亞瑟·潘德拉貢。”
“而在那之後，先王尤瑟逝去，他留給了你權柄，梅林教授你學識，他帶給了你智慧，而這個男人，則負責監管，保持著你的穩定。”
“不，不可能......”
阿爾托莉雅眼眶中淚光流轉，她哽咽著想否定。
“你以為你們的相遇隻是偶然？隻是同時在埃克特家寄宿的後備騎士？嗬嗬，那不過是為了合理接近你而安排的戲碼罷了。”
摩根仿佛讚賞般的看了一眼不能行動又不能言語的男人，笑道：
“對了，你似乎對這個男人抱有一些特殊的感情呢，那說明他還真是有在認真工作啊，計劃很成功。”
“計...劃？”
“不錯，計劃。”
她手腕翻轉，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張陳舊的紙張，不列顛機密文件特有的描邊花紋與魔力波動自其上傳出，她用纖細的手指撚起文件的一角，似是證明自己證言般的念了出來。
“安定者計劃，計劃目標：通過執行人與目標人物的接觸培養出一定程度的信任關係，借此引導其心理上的健康成長並維持情緒上的穩定，友情、親情、愛情皆可。”
文件的內容被一字一句念出，摩根清冷的聲音成為刺進阿爾托莉雅心中的尖刀，她淡漠的讀完整篇內容，隨後將這份文件直接扔在了阿爾托莉雅的麵前。
“所以，我愚蠢的妹妹，你明白了嗎？早在多年前，他就在那副幼小的人造人身軀內監管著你，那時你覺得你們是朋友？其實在他眼裏你不過是實驗中的小白鼠而已。”
腳下的文件似乎成了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阿爾托莉雅看著這薄薄的紙張一步步後退，她搖著頭，臉上顯露出無助與恐懼。
“你以為在拔出那把石中劍時，在諸國遊曆之中，他是因為喜歡才陪伴在你身邊？嗬，那不過是因為職責所在而不得不為而已。”
少女握緊雙手，巨大的力量將手甲擠壓的變形，隨後刺入手掌流出鮮血，記憶中那一幕幕溫暖的畫麵似乎在破碎。
“你以為你登基為王，發起戰爭時，他是為了守護你才加入圓桌騎士？那不過是因為他需要進一步評測你的實力，觀察有沒有達到計劃中的基準值而已。”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少女咬緊下唇，可蒼白的臉色還是因悲傷恐懼而扭曲。
“不，不會......”
“你以為在我發起叛亂時，他一路對你悉心保護，照顧有加是因為愛情？那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多年的計劃毀於一旦，不想辛辛苦苦培育出的成品成了白費功夫，才不得不冒險出手而已。”
少女顫抖著伸出左臂抱住自己，那是內心下意識的自我防護，她嘴角露出細微的聲音：“別...說...”
“阿爾托莉雅，你其實一直生活在他給你編織的夢境裏，在精心設計中你對他產生了愛情，可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美夢，在他眼裏你隻是一件調整了多年，為不列顛而生的工具罷了。”
摩根的話語傳入耳中，阿爾托莉雅低下頭，滴滴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手中的聖劍插入地麵發出炸裂的響聲，少女嘶啞著怒吼。
“別說了！”
“不過我可憐的妹妹啊，你作為工具都已經不夠格了呢。”
摩根憐憫的看著麵前情緒已經在崩潰邊緣的阿爾托莉雅，張口為她送上最後的道別。
“魔力潮汐已經開始了，不列顛即將走向終結，你的領土，你的人民，你的國家，都將消失覆滅，你的存在意義即將消失。”
“你，已經一無所有了。”
阿爾托莉雅顫抖的身軀靜止了，整個人如同絕美的雕塑般一動不動，她低下頭，金發遮住了她的麵容，隻有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如水晶般滴落沁濕地麵。
終於崩潰了嗎？不，還差一點。
摩根望著明顯陷入混亂，不言不語的阿爾托莉雅，不禁感歎。
“真是堅韌的意誌啊，不過也足夠了。”
她對此並無意外，麵對這謊言一般的生活，實驗動物一樣的人生，恐怕任何人在得知真相時也無法守住心防，更何況還有國破家亡的危機如芒在背。
透露著殘忍的紅光於妖姬胸前再次亮起，摩根鬆開了抱著尹蘭的雙手，在他耳邊輕聲呢喃。
“去吧，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