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裏·S·莫爾
這個世界若是少了它們,將會變得多麽孤寂和冷清啊!
——愛狗一族
一個年輕人繞著拉斯維加斯市中心繁忙的街角踱來踱去,他表情絕望,一隻手舉著皺巴巴的紙板,上麵潦草地寫著:身無分文——需要狗食,另一隻手牽著一條狗鏈子。
狗鏈上拴著一隻不滿1歲的愛斯基摩小狗,離他們不遠的燈柱上,係著一隻大一些的相同品種的狗。嚴冬將至,他在凜冽的寒風中嚎叫著,那悲慘的叫聲數裏外都能聽見,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命運。他的身旁立著一個牌子,寫著“待售”的字樣。
我暫時忘了自己的目的地,迅速掉轉車頭,徑自駛向這3個無家可歸者。我的車子的後備箱裏一直都存有貓狗的糧食,多年來我一直有這種習慣。我以這種方式來幫助那些我不能收養的動物,這些貓狗糧也能幫助我引誘那些受驚嚇的狗逃離馬路上的危險。幫助那些在困境中的動物一直是我的自發行為。
我把車子停在最近的地方,拿出一包5磅重的狗食和一罐水,又從錢包裏掏出20美元。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和他的可憐的狗狗們。如果這個人傷害了這些動物,或者把他們當成博得憐憫的工具,我就會很氣憤。大狗正可憐地仰天哀嚎著。就在我走近他們之前,一輛卡車在他們旁邊停下來,問大狗賣多少錢。
“50美元,”角落裏的年輕人答道,然後很快補充了一句,“但我確實不想賣。”
“他有執照嗎?”
“沒有。”
“他閹割過嗎?”
“沒有。”
“他多大了?”
“5歲。我真不願把他賣掉,我隻是需要一些錢給他買點吃的。”
“如果我有50美元,就會把他買下。”綠燈亮了,卡車加速開走了。
年輕人搖了搖頭,繼續無精打采地在人行道上踱來踱去。注意到我向他走來,他便停下來看著我,小狗也開始搖晃尾巴。
“嗨。”我走近後,和他打了個招呼。年輕人文雅而友好,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確實遇到了麻煩。
“我這裏有一些食物可以給你的狗吃。”我說。他愣了愣,拿起袋子,我又把水放在他們麵前。
“你還帶來了水?”他驚訝地問。我們在大狗旁邊蹲下,小狗歡喜地跟我打招呼。
“那個叫TC,他叫狗狗,我叫韋恩。”那條悲傷的大狗早就停止吠叫,來看罐子裏的東西了。
“發生了什麽事,韋恩?”我隨口問道,而後又感到有些冒失,但他卻答得簡單而幹脆。“哦,我剛從亞利桑那搬到這裏,還沒找到工作。這個節骨眼兒上,我連狗都養不起。”
“那你現在住在哪裏?”
“就住在那邊的卡車裏。”他指著停在附近的一輛破舊不堪的車子說。車身很長,還有個外殼,至少他們暫時有了避風港。
小狗爬到我的膝蓋上,伏著不動了。我問韋恩做什麽工作。“我做技工和焊工,”他說,“但這裏找不到相關的工作,我找了好久。這兩隻狗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真的不想賣掉他們,可又實在沒有辦法養活他們。”
他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他不想賣掉他們,但又養不起他們。每當他重複這些話時,臉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像他不得已要賣掉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個時候,不經意地遞給他一張20元似乎最合適不過了,希望我不會進一步刺傷他已經顫抖著的自尊。“哦,拿這個給自己買些吃的。”
“噢,謝謝,”他緩緩答道,目光不敢直視我,“這都夠我們找個房間過夜了。”
“你在這裏已經多久了?”
“整整一天了。”
“沒人停下來幫你們嗎?”
“沒有,你是第一個。”當時已是傍晚,夜幕很快降臨了。太陽落山時,這邊沙漠地區的溫度會降到華氏30多度。
我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心想今天他們可能沒吃上一頓飯,或許很多天沒吃了,隻是長久地待在他們暫時勉強做棲息之所的破車內,凍得縮成一團。
在這個城市裏看到乞丐是司空見慣的事,但這個人卻與眾不同,因為他不是為自己乞討。他更關心的是他的狗,而把自己的溫飽問題置之度外。作為一個養著9隻狗,並且非常喜愛寵物狗的我被他深深感動了。
我始終不明白當時是什麽樣的感情激勵著我去采取下一步行動,我隻是覺得,這是我必須做的事。我問他能否在那裏等我回來,他點點頭,露出一絲笑容。
我開車飛馳到最近的食品雜貨店,像是被誰催促著一樣,我疾步走進去,推了一輛手推車。我從第一個貨架開始,一直走到另一頭才停下來。我恨不得以更快的速度把那些東西拿下貨架。我想,就隻買些必需品,夠他們吃幾個星期,能維持他們生存的食物。花生油和果凍、麵包、罐頭、果汁、水果、蔬菜、狗糧、更多的狗糧(準確地說,是40磅),還有磨牙玩具,他們的生活需要樂趣。我還買了一些其他的必需品,終於大功告成了。
“一共是102.91美元。”收銀員說。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幾乎看都沒看支票就簽了字。不久就要繳分期房款了,我並不在意這計劃之外的100多美元的花銷。沒有什麽能比解決這個家庭的溫飽問題更重要的事情了。我驚異於自己這種不可遏製的動機,驅使自己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身上花掉100多美元。然而,與此同時,我又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感謝上蒼,能讓我有機會給這個人和他所愛的伴侶一點點東西,而我卻有許多這樣的東西。
當我拿著這些東西回來時,韋恩喜出望外。“這點東西……”我說。這時那兩隻狗眼巴巴地望著我,我急忙去撫摩他們,以避免尷尬。
“祝你好運。”我把手伸向他說道。
“謝謝你,願上帝保佑你,現在我不用賣狗了。”他的笑容在漸濃的夜色中更加燦爛了。
有時,人確實比動物複雜得多,但有時他們卻又很容易讀懂。韋恩是個好孩子,他把狗看成是家庭成員。在我的信仰字典裏,這樣的人理應獲得快樂。
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我又特意從那個街角駛過。韋恩和那兩隻狗已經走了,但是他們卻會長久地駐留在我的心間。也許有朝一日我會再次邂逅他們,那時他們會一切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