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對於我來說,那是我們一家共同的新生活的完美開始,就像我一直夢寐以求的那樣——我和丈夫,還有我的狗。
——愛狗一族
對於丈夫的逝世,斯特拉早有心理準備。自從醫生發出癌症晚期的通知起,他們便不得不正視那必然的結局,隻好努力爭取共度更多的生命餘光。善於理財的戴夫病逝後,斯特拉並未增添新的經濟負擔,隻有可怕的孤獨……她的生活失去了方向。
他們選擇不要孩子,但他們的生活充實而富足。他們對繁忙的工作心滿意足,彼此和諧地相處著。他們曾經有過許多朋友,而現在,“曾經有過”已經成為一個常用詞了。失去你傾心相愛的人已經夠痛苦的了。但在過去的幾年中,她和戴夫經曆了朋友和親戚的相繼辭世。他們都到了人體機能開始衰竭的年齡。是該正視現實,麵對死亡了,人都有那個時候——年老體衰的時候!
戴夫過世後的第一個聖誕節就要到了,斯特拉深知今年的聖誕節她不得不一個人過。
她用顫抖的手指把收音機的音量調低,聖誕音樂漸弱成柔和的背景音樂。斯特拉驚訝地發現有郵件到了。她皺著眉頭強忍著關節炎的巨痛,彎身去拾地上的那些白色信封,然後坐在鋼琴凳上拆開來看。裏麵裝的大多是聖誕節賀卡。她用那憂鬱的眼神,微笑地看著賀卡上那些熟悉的傳統聖誕節景象和愛意綿綿的寄語。她把剛收到的聖誕卡與以前的全部放到鋼琴頂上,它們是整棟房子裏唯一的節日裝飾品。離聖誕節不到一個星期了,可她根本沒有心思去裝飾不再有任何意義的聖誕樹,甚至不願將戴夫親手做的馬廄模型擺出來。
突然間,一種極度難耐的孤單感吞噬著斯特拉,她用手捂著臉,任憑淚水不停地流。她該怎樣熬過聖誕節和此後的漫漫寒冬呢?
門鈴突然響了,斯特拉克製住小聲的驚叫。誰會來探望她呢?她把木門打開,懷著驚恐的心情透過玻璃風門往外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站在前廊,雙手捧著一個大盒子,幾乎把他的整個臉都擋住了。她看了看那人身後的車道,可是他的小汽車也絲毫沒有表明來者的身份。年邁的斯特拉鼓起勇氣,把門稍稍開了一點縫,那人側了側身,站到了一邊,並隔著門縫說道:“您是桑霍普太太吧?”
她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這兒有您的一盒東西。”
好奇心驅散了戒備心。她把門打開,那人走了進來,他微笑著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然後直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半露在外邊的信封。那人遞給她信封時,從盒子裏傳出一個聲音。她嚇了一跳。那人笑著連連道歉,他俯下身來,打開紙箱上的蓋,讓她看。
是一隻狗!確切地說,那是一隻金黃色的拉布拉多小獵犬。年輕人抱起那隻小狗,解釋說:“這是給您的,夫人。”那個小家夥從拘禁中獲釋,高興地不停地扭動著身體,欣喜若狂地舔著年輕人的臉。“我們本應在聖誕夜把他送來的,”因為要設法讓下巴躲開小狗的濕舌頭,他說話有些困難,“可養狗場的人明天就開始放假了,希望您不要介意我把這份禮物提前送到。”
斯特拉驚訝極了,以至於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來思考問題,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她結結巴巴地問:“可是……我不……我的意思是……誰……?”
年輕人把小狗放在他和斯特拉之間的門墊上,並用一個手指碰了碰她手裏的那個信封。
“這兒有封信,信上差不多解釋了一切。買這隻狗時,他還在媽媽的肚子裏呢。他是特意為聖誕節準備的禮物。”
那陌生人轉身要走,斯特拉急忙問道:“可是……是誰買的啊?”
他停在門口,答道:“是您的丈夫,夫人。”說完就走了。
一切都寫在信裏。那熟悉的字體一映入眼簾,斯特拉就把小狗忘到了九霄雲外,夢遊似的挪到窗前的椅子旁邊。她努力將熱淚盈眶的雙眼睜開,仔細讀著丈夫寫給她的這封信。他在去世的前三周就寫好了這封信,並把他留給了養狗場主,要他連同狗一起作為他的最後一個聖誕禮物送給她。整封信洋溢著愛與希望,他要她堅強,給了她鼓勵與忠告。他發誓要等著她,直到來到他的身邊。他送來這隻小狗,就是想讓他陪著她,直到兩人再次相聚。
讀到這裏,斯特拉才忽然想起那隻小狗,她吃驚地發現他正靜靜地望著她,氣喘籲籲的小嘴像是在滑稽地笑著。斯特拉把信擱在一邊,伸手去夠那金黃色的毛毛團。他比她想象的要輕,大小和重量就跟沙發墊差不多,軟軟的,暖暖的。她把他摟在懷裏,他舔著她的顎骨,然後舒舒服服地蜷入她脖頸的凹陷處。溫情的交流又使她禁不住潸然淚下,小狗乖乖地一動不動,任由她哭泣。
狗兒引領我們進入一個更慈愛,更溫柔的世界
最後,斯特拉把小狗放在膝蓋上,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她匆匆地拭去麵頰上的淚水,勉強露出笑臉。
“小家夥,我想以後的日子該咱倆一起過了。”小狗吐出粉紅的舌頭,喘著氣似乎在表示同意。斯特拉開心地笑了,目光移向旁邊的窗子,夜色已經降臨。透過漫天飛雪,她看到鄰居們的屋頂邊緣上掛著明亮的聖誕彩燈。《普天同慶》的旋律也從廚房傳入她的耳朵。
刹那間,斯特拉覺得自己完全沉浸在一片幸福祥和的美妙感情中,像是被愛意盈盈的懷抱包圍著。她的心吃力地跳動著,不是因為悲傷和孤獨,而是因為欣喜和驚異。以後她再也不會感到孤獨寂寞了。
斯特拉又把注意力轉到小狗身上,對他說:“小家夥,知道嗎,地下室有個盒子,我想你會喜歡的。裏麵有一棵聖誕樹,還有一些裝飾物和彩燈,你一定會特別特別喜歡的!我想那個舊馬廄模型我也是可以找到的。怎麽樣,咱倆下去找找吧?”
那隻小狗似乎聽明白了她的話,高興地叫著表示同意。斯特拉起身把小狗放在地上,然後他們兩個一起向地下室走去,為共同的聖誕節而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