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話音一落,濃厚深邃的黑暗在這一刻襲來,瞬間便將整個後堂吞沒。
在是一片漆黑的空間裏,何問之隻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濃稠泥濘之中,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麽溫熱濕潤的柔軟之物緊緊包裹著,時不時突然用力一夾,不論他怎麽扭動,柔軟之物仍就是不願鬆開。
下一秒,雖說依舊能感受到柔軟與濕潤,但是溫熱已經徹底消失,剩下的隻有冰寒。
就在這時候,那股被緊緊夾著的感覺也終於消失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隻聽啪的一聲響,一抹光亮從上空照了下來。
就好像是聚光燈突然被打開了一樣,白光的光柱照射下,漆黑的空間之中,出現了何問之的身影。
在這光柱之中,甚至還能看到那些漂浮的塵埃。
他站在原地,舉目四顧,雖說有光亮出現,並且將他覆蓋,但在這光束之外依舊是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身處於這裏,仿佛是來到了另一個空間,陰森詭秘不說,甚至還給人一種這裏存在著很多東西的感覺。
黑暗中仿佛有一隻隻漆黑的鬼手,身後也總是時不時的有陰風吹過。
後頸處涼颼颼的,就像是有人在那裏吹著冷風,腳底下也竄起來一股涼意,體溫似乎有些許下降。
麵對著這樣深邃的漆黑,何問之就仿佛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這裏仿佛是一片由陰寒與森羅百鬼組成的亡者之海,讓人心中莫名有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又是幾聲響,又是如同探照燈一樣的光束從上方照射了下來。
在這幾道光柱之中,分別是李子儒、陳前輩和陳隊長。
李子儒跟陳前輩剛一出現就顯得十分鎮定,想來他們兩個人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陳隊長則是坐在輪椅上左顧右盼,不過他畢竟跟鬼怪接觸的比較多,見識過不少靈異事件,也算是老油條了,所以並未顯得太過驚慌。
何問之看了眼李子儒,想要開口詢問。
李子儒搖了搖頭,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何問之點點頭,同時也深吸了一口氣。
啪。
就在這時候,一個清脆的響聲傳來,似乎有人觸動了開關,前方的黑暗之中,亮起了一盞台燈。
那裏有一張老舊的書桌,整體泛著古舊的黃色,桌邊四麵還有不少劃痕。
桌麵上壓著一塊大玻璃,大小跟整個桌麵剛好對上,玻璃下麵壓著不少照片,同時也有一些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紙張。
書桌左邊放著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線,右邊則是堆滿了各種書籍。
書籍紙頁泛黃,堆放的很隨意,有些亂糟糟的,似乎都是一些古籍。
桌邊還有一把歪歪斜斜隨便放著的木質椅子,椅子腿上黑漆漆的,沾了不少灰塵跟淤泥,似乎椅子的主人平時很喜歡用腳踩在上麵。
就在這時候,腳步聲傳來,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走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來到了台燈的光線照射範圍之內。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仔細一看,這不正是當時藥鋪後堂裏停放的那具男屍嗎?
他把椅子扶正,坐了上去。
緊跟著在那堆書籍之中翻了翻,找出來一本記事本,而後又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支鋼筆,開始記錄著什麽。
隻是相隔甚遠,並不能看到他到底在寫些什麽。
這時候,何問之扭頭看了眼李子儒,並且用兩根手指做了一個走路的動作。
李子儒點點頭,表示可以。
並且他也率先走了出去。
就這樣,幾人都邁開了步伐,陳隊長自己用手推著輪椅的輪子前進。
隨著他們的移動,頭頂的聚光燈也在跟著前進。
在這黑暗寂靜的詭異環境中,幾人的走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陳隊長的輪椅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似乎這一切,都被這深邃詭秘的漆黑給吞噬了。
當幾人來到近前的時候,終於能看清那人在記錄著什麽。
他似乎是在寫日記。
——
——
聯邦曆144年。
5月3日。
天氣陰。
今天我又去了那個地方,但還是什麽收獲也沒有,那些記錄裏的東西好像都是假的。
——
緊跟著,畫麵一變。
時間過去了幾天。
這一次的男人顯得有些氣喘籲籲,似乎是剛跑回來。
5月6號。
天氣陰。
前幾天跟我一起去那個地方的人今天突然聯係不上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電話不接,消息也不回,上門找也沒有動靜,會不會是他們已經發現了什麽,想要獨吞?不行,不能讓這種是發生,我一定要找到他們!
——
——
日記到此結束,隻記錄了兩天的事情,而且有些沒頭沒尾,讓人看有些看不明白。
就在這時候,桌麵上的台燈突然熄滅,之前還能看到的景物全部消失不見。
下一秒,隻聽耳邊傳來了挖土的聲音。
光芒逐漸亮了起來,這是一個有些古怪的畫麵。
就好像是一張燃燒的紙,周圍都被燒去了大半,邊沿上帶著焦黑還有焦黃。
而畫麵便是由這張被燃燒過的紙呈現出來的。
整個畫麵隻有灰黑白三個色調,有些像是好幾個年代前的老舊電影一般。
畫質很不清晰,還有很多嘈雜聲。
等到光線逐漸將整個畫麵照亮,可以看到一個男人頭戴礦工帽,正在一個漆黑的環境裏,用鏟子挖掘著什麽。
這個男人,就是剛才那個寫日記的男人。
他一邊挖著,嘴裏一邊嘀咕著:“那幾個人果然是發現了什麽,要不是我昨天偷偷潛入他家,根本就發現不了這條密道!”
就這樣挖著挖著,他終於挖通了。
前麵是一塊青石牆壁,他將周圍的淤泥刮幹淨,而後伸手在牆上摸索著,似乎在尋找什麽。
終於,十幾分鍾後被他找到了一個凸起,他沒有任何猶豫,用力按了下去。
隻聽轟隆隆響聲不斷,眼前的青石牆壁逐漸往上升,這竟然是一扇石門。
而且這個男人似乎很了解這裏的布置跟機關。
他就好像是早已研究了很久,避過了諸多機關跟陷阱,輕車熟路的就來到了一間石室。
石室的正中央擺放著兩口棺槨。
男人眼神一亮,摸出了一根蠟燭跟一把打火機,來到了石室的東南角,將蠟燭點亮後放在了那裏。
可就在這時候,他突然目光一凝,因為在東南角的這個位置,一塊凸起的石板後麵倒著一根燃燒了一半的蠟燭。
在那石板上還有凝固的蠟燭油,樣子看起來最多也就幾天而已。
“難道他們已經進來過了?”男人嘴上說著,又在石室裏找了一圈。
最終,他在石室裏麵的青石牆壁後麵發現了原先那幾個同伴的屍體。
他們的臉上滿是血洞,似乎被什麽東西啃過,衣服上也是破破爛爛的,身上同樣都是被啃出來的洞。
男人心中一驚,突然之間有了些想要逃跑的衝動。
“難道是這古墓裏藏有什麽怪物?”他說著,又看了眼那兩口棺槨:“到底還要不要開棺?”
他想了一會兒,又看了眼東南角正常燃燒的蠟燭,他心下一狠,還是決定開棺。
他先選擇了左邊的那口棺槨,利用工具將其慢慢打開。
隻是當他成功開啟棺槨,看到裏麵的景象時,整個人瞬間便驚呆了。
在這棺槨裏竟然躺著一具完好無損的男屍,他除了皮膚略顯蒼白之外,身上竟然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這模樣看起來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怎麽可能!”男人念叨著:“那些記錄裏可是說了,這個墓至少已經有了一兩百年的曆史,那可是在人類聯邦成立之前的事情啊!”
這麽長時間,屍體怎麽可能還沒有腐爛?
就在這時候,他猛然間發現,男屍的脖子那裏有一圈暗紅色。
仔細一看,那是一圈細密的針腳,這具男屍的腦袋竟然是被縫上去的!
這一刻,他才徹底的看清,不止是腦袋,包括他的四肢跟身體連接處,竟然都有著整齊細密的針腳。
這具一兩百年也沒有腐爛的男屍,竟然是由不同人的四肢跟軀幹還有腦袋,東拚西湊縫製而來的!
這一刻,男人隻覺得背後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縫、縫屍人……”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不同人的屍體,有不同的執念、怨氣、戾氣、煞氣等等。
將這些不同的東西全部縫在一起,這是要製造出多麽可怕的一個存在啊!
就在這時候,畫麵一暗。
再次亮起的時候,已經是在一片林地之中。
夜色漆黑一片,雲層厚重壓了下來,不見星月,更是沒有蟲鳴蛙叫。
這是一個寂靜且又壓抑的夜晚。
男人在狂奔,滿臉的驚慌失措。
他的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他很害怕,大口喘著氣,嘴裏也不停呼喊著救命。
這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夜色下,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狂奔。
這個黑影看起來不高,也就七八歲小孩那樣的高度,然而速度卻很快,一蹦就有好幾米遠。
在夜幕下,他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宛如惡鬼一般。
追逐之中,他的嘴裏還不停的發出【唧唧吱吱】的怪笑聲,他的頭上還有兩根長長的東西在擺動。
看起來,似乎有點像是兔子耳朵。
就在這時候,隻聽啪的一聲,似乎是有人被什麽東西給絆倒了的聲音。
也在同一時間,眼前的畫麵徹底消失了。
幾人對視一眼,李子儒點了點頭,就像是說該回去了。
黑暗侵襲而來,何問之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被溫熱潮濕的柔軟之物緊緊夾著的感覺。
他扭動著,又抽了抽,卻無法改變。
直到最後,黑暗之中飄來了一縷白煙,這感覺才消散一空。
同時,他也回到了藥鋪的後堂裏麵。
所有人的位置都沒變,仍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唯一改變了的,就是後堂裏原本滾滾的白煙幾乎都消散了。
李子儒收起了煙杆,說道:“我來給你說說,畢竟你還是第一次。”
尋煙問路問的是死者生前之事,但畢竟已經死了,所以不可能什麽都能問出來。
同樣也是因為這個,所以看到的也隻是斷斷續續的模糊畫麵,並且連聲音都非常的嘈雜。
而且尋煙問路也不是對每個死者都有效。
就比如說剛才,李子儒是同時對兩具屍體施展的這項絕技,然而最終看到的隻有男人的畫麵,有關女人的什麽也沒有。
這也表示這具女屍無法使用尋煙問路來調查線索。
通過剛才看到的那些,可以判斷出男人應該是去盜墓,然後墓裏有怪物,被放了出來。
他自己最後也被那個怪物給殺死了。
聽到是這樣的解釋,何問之隻覺得玄乎。
畢竟人都死了,現在隻是一具屍體,這到底要怎麽問呢?
不過仔細想想,最為關鍵的應該是道具,也就是煙杆和煙絲,然後通過那些白煙才進入了那個古怪的空間。
聽完這些解釋,何問之心裏還是有些好奇。
他又問道:“那進入跟退出的時候,那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進入跟退出之時確實會有一些不適感,不過每個人的感覺都各不相同。”李子儒解釋了一下,又問道:“問之小友,你的感覺是?”
何問之張了張嘴,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那感覺似乎有點怪怪。
“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就是問問。”何問之搖了搖頭。
不過有一件事他覺得更奇怪,全部的心思都到了那邊。
就是那具東拚西湊縫製而成的男屍。
有了之前男煞屍跟女煞屍那件事,何問之現在又看到了這具屍體,他心裏就覺得有點古怪。
“不會真的那麽巧吧?那本小說裏說的東西,竟然全都是真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當時那個石室裏有兩個棺槨,那麽另一個棺槨裏會是什麽?
是那個新娘子嗎?
何問之想著,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他掏出手機,然後找到了那本小說。
“兩位前輩,你們知道這個小說嗎?裏麵說的事情,竟然跟最近發生的幾乎一樣!”
他將手機遞了過去。
李子儒跟陳前輩一看,兩人的表情是變了又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