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周將馬寶以本部大兵直壓嶽州,清將蔡毓榮不從屬下將校之請,不允出兵,隻令各營以矢石相拒。及聞荊州失守,亦不往救,諸將皆悻悻而退,然心中究竟不服。時馬寶方分數路而進,直薄嶽州城外。諸將複向蔡毓榮請發令出戰,毓榮依然不從。諸將道:“相持數月未能一戰,恐自此人心去矣。”

  毓榮道:“三桂黨羽遍於各省,其從三桂者,多屬三桂黨耳。承平以後,我軍久疲,萬不能與三桂敵。故吾唯日事訓練,養精蓄銳以待之。今彼以精銳來,我又值小軍既敗荊州已失之際,軍心動搖,戰必取敗耳。今彼軍若不能得誌,明日必然再攻。若再不得誌,軍心必餒,吾因而乘之,無不全勝也。以今日人心動搖,若勉強一戰,設有差池,是長江各省皆舉而歸三桂。吾此行為各省所觀望,勝負所在即各省人心去就所關,又焉能猝爾言戰?昔趙將廉頗以二十萬之眾,猶固壘以卻白起。李牧亦擁數十萬之眾,且堅壁以卻垣猗。以廉、李二人實古之良將,非不能戰也,卒以不戰收功。蓋敵人聲勢浩大,而我軍尚怯,必須有以卻敵人,使軍心知敵之無用,而後可以言戰也。”

  諸將聽罷,始恍然大悟。蔡毓榮即令三軍奮力拒敵。毓榮又親自巡閱,督諸軍奮勇相距。馬寶連攻嶽州不下,盡以矢石向城中發射,城內蔡軍亦以矢石相還,兩軍互有損傷。

  時駐紮襄陽清總兵楊嘉來,方紮嶽州城後以為犄角。那楊嘉來本李本深姻親,早得本深書劄,勸令歸周。楊嘉來遂乘嶽州危急之時,先通周將馬寶,至夜分仍不收兵。因蔡毓榮以馬寶來勢太銳,盡移精銳於南城,以拒馬寶。

  忽到二更時分,後路北門忽然火起,毓榮軍中大亂,以為馬寶調軍偷過嶽州城後掩進城中放火。毓榮欲移軍回救,奈馬寶依然猛攻西南門,矢石如雨,前軍不能調動。毓榮又疑城中有人內應,急令滿都統巴爾布率軍撫諭城中,並行救火。不想說又未了,軍中已報稱嶽州城西北兩門同時陷落。蔡毓榮無法,欲率軍巷戰,奈軍士紛紛逃竄,立殺數人猶止不住。忽見前頭一路人馬擁至,毓榮認得是楊嘉來旗號,隻道嘉來殺進城中來救。誰想趙軍行近時,矢石亂發,毓榮方知楊嘉來已變,急領兵望東北而逃。將出城門,正遇楊嘉來。毓榮罵道:“朝廷待汝不薄,何遽反耶?”楊嘉來亦應道:“吾非反也,誰學汝既得富貴便忘故國耶?然吾曾受將軍私恩,理宜酬報,今請速行出城,吾斷不相逼也。”毓榮大怒,欲拔箭射楊嘉來,突聞後路軍聲大震。原來馬寶已攻進城中,獨率親軍,一馬當先,要拿蔡毓榮。軍中大叫:“不要令蔡毓榮走出。”那時毓榮不敢戀戰,隻殺條血路而逃。楊嘉來亦不相逼,故毓榮得殺出城外,直回武昌而去。馬寶遂得了嶽州,即救滅城中餘火,重賞三軍。又表奏楊嘉來,升為中路大總管。馬寶謂楊嘉來道:“嶽州已下,軍聲大振,皆將軍之功也。然毓榮未死,戰禍未已,今後若遇此人,切勿放過。”

  楊嘉來聽得,便將自己縱去蔡毓榮之事不提,即以本鎮襄陽歸附。計是役,馬寶已取荊州,拔嶽州,降襄陽,軍勢更張。惟以軍士疲戰累日,即暫行休息,然後商議渡江。不在話下。

  且說蔡毓榮逃回武昌,扼城自守。計點敗殘軍士,已折去萬人。隨後湖南清提督桑額、巡撫虞宸先後奔到武昌。蔡毓榮責道:“戰時不見來,敗後才奔到,自湖南失陷後,兩位究何往耶?”桑額與虞宸齊道:“吳逆三桂至衡陽僭號,敵軍即滿布湖南,猝不及防,無從拒敵。及走至彝陵,又遇荊嶽相櫃,道途阻隔,故今日才能到來請罪耳。”毓榮聽罷,無奈,即以此次戰敗及桑額、虞宸奔到情形奏知朝廷。並一麵飛報圖海,一麵整頓人馬,再圖拒敵。

  時周將馬寶正欲乘勝進攻漢陽、武昌,忽探得圖海已派大隊人馬至武昌助蔡毓榮拒戰。原來圖海自催令毓榮進攻之後,防前軍不足以與馬寶相抗,故續調旗兵二萬名並吉林馬隊二千名。恰到時蔡毓榮已退守武昌,馬寶聽得以蔡毓榮、圖海特調來旗兵二萬、馬隊二千,軍聲複振,未便即進,即自行準備。於嶽州城外濬濠三重,設陷坑鹿角,以拒步騎。於洞庭口攢立梢椿,以拒舟艦。而澧州、石首、華容、鬆滋等處皆布重兵,以為聲援。複於洞庭湖督造船艦,以張水軍聲援。布置既妥,又領將軍龔讚龍領本部人馬往取九江,扼長江要口,以分清軍之勢。去後聽得清朝已令貝勒尚善為定遠大將軍,助順承郡王以攻嶽州,以安親王嶽樂為遠安大將軍,直出九江,又以簡親王喇布為揚威大將軍,統鎮江一路,以應武昌。周將馬寶聽得清軍大至,一麵商諸夏國相,調新降各將前貴州巡撫曹申吉、前雲南提督張國柱,各統本部人馬到嶽州助戰。因此兩軍又複勢力相敵,各自布置。故目下兩軍權且罷兵。

  且說王屏藩,自與吳之茂起事而後,三桂又在四川發令,吳世麒領兵入秦相助,故王屏藩即定計以三路直出晉汴。早有消息報到圖海軍中。是時清朝已改調圖海為征陝大將軍,凡貝子以下俱受節製。圖海接諭後即統兵入秦。

  惟是王屏藩反後,陝西官兵已紛紛逃竄,獨提督張勇一軍得圖海將令往紮涼州,嚴勒隊伍,候與屏藩決戰。王屏藩聽得,卻謂吳之茂道:“張勇久在關隴,熟悉地方,又向耐於戰陣。今彼還死心塌地以助敵人,若我一離秦中,彼必為我後患,不如先除之。”吳之茂道:“我軍若不離秦,終是劃地自守。今圖海已奉命入秦,恐我未破張勇而圖海已至,彼將合而謀我,我必窮於應付。若一出晉汴,是我軍已如翱翔天外,彼即分頭防我,亦防不勝防也。”

  王屏藩道:“兄言亦是。然後患未除,張勇必擾我之後矣,是終不能進戰也。我意欲以討平張勇之事諉諸王輔臣一軍,但不知王輔臣消息如何。今不如先破張勇一軍,以吾三路之眾而破張勇一人,想非難事,終不至留一後患也。”

  說罷,便不從吳之茂之議,直望涼州進發。清提督張勇亦準備應敵。會提臣王進寶亦奉順承郡王之命,領兵入陝會戰,定議以王進寶分軍守城。時王進寶有部將朱芬,力請充當前敵。原來朱芬之父名朱國治,曾任雲南巡撫,三桂舉兵時,初卻陽為從附,後欲竊遁,乃為三桂駐滇留守將軍郭壯圖所殺,因此朱芬從王進寶軍中、誌在報仇,故奮勇請戰。王進寶力壯其行,令帶兵三千為前部,而以部將夏應雄領兵三千緊守涼州。進寶即與張勇共分兩路應敵。張勇以總兵趙良棟為前部,離城十餘裏分布大營,以待來軍。

  且說周將王屏藩領兵望涼州而來。將到時,聽得城外已有兵駐紮,即謂吳之茂道:“吾兵懼其攖城固守,我即難於急進。今張勇已紮城外,是欲求戰矣,固我所願也。”吳之茂道:“敵軍在城外屯紮,雖是求戰,亦是以逸待勞。今我軍不宜疾行,隻宜緩進。”王屏藩深以為然,默計明日即到戰場,即傳令各軍休息。以五更造飯,卯刻起行,約到巳牌時分,已離張勇軍不遠。

  屏藩道:“張勇與吾有舊,吾當以禮招之。如其不從,戰猶未晚。”便立刻揮了一函,差人送至張勇處。那書道:自與將軍判袂,忽近十年。各事一方,未遑祇謁,緬懷旌鉞,良用悵然。獨惟昔年馳驅北朝,同事秦晉,仆回思以一介武夫,未諳大義,沉迷猖獗,為敵驅除,用殘宗社。舉目山河,已非疇昔,良足悲也。十載靜思,爽然若失,夙夜疚心,夕惕若厲,益催人老。今以辮發累累,漸歸斑白,方以將軍猶仆耳,同入迷途,何時普渡?雖已顯榮於一旦,難逃責備於千秋。來日無多,從何懺悔?得毋將軍與仆有同病之感乎?此聞將軍銜命西來,跋涉千裏,方知故人精神如昨,用增欣慰。然將軍之心則勇矣,竊恐將軍之舉動猶未然也。當闖、獻搆禍,神京淪喪,忠勇之士頓地傷心,於是乎有借兵東鄰之舉。

  乃大難未已,版圖已失,義始利終,遂為敵有。大寶既移,中原板蕩,二十年來,皆忠良飲恨之秋,烈士椎心之日也。大周天子以戎行崛起,聖神文武,欲洗前羞,乃倡大義。數月之間,西南各省次第歸命。自藩府王公以至督撫提鎮,皆以為重見日月,千載一時,爭先恐後,以相從附。彼若而人者,其見地豈不盡如將軍?而不意將軍乃至今未悟也。三藩勳業最隆,乃大難甫平,撤藩議起,此將軍所知矣。狡兔既盡,走狗必烹,即將軍末路功名與三藩媲美,恐亦無以自全。將軍獨不熟思審處,寧不惑乎?夫潘美亦周季之能臣,改而佐宋朝基業;劉基亦胡元之進士,反而建明代殊勳。之二子者,功業爛然,光芒史冊,彼非不知從一而終也,顧棄暗投明與國家大義為不可滅耳。

  新朝輕罪重功,獎降納附,故尚之信、耿精忠、孫延齡之輩俱賜王封,李本深、鄭蛟麟、楊嘉來、吳之茂之徒各膺斧鉞。是以群策群力,黽勉從龍,而將軍必昧義自行,冒險為梗,毋亦以老夫雖耄,勇氣未衰,聊以嚐試,用求特異。然以承順王之威徘徊梁汴,蔡毓榮之盛倉皇武昌,蓋唯光複舊物實應天時,既有其人,足征國運。將軍老成穩練,上察天心之變,下覘人事之成,若不急謀自處,亦可怪矣!方今相國夏公、元戎馬寶,揮軍北向,以角其前。

  本藩三路直指東馳,並犄其後。天人交應,誰與抗禦!恐將軍廿載盛名一朝掃地,是誠可惜。前情未斷,舊誼猶存,敢布區區。倘蒙知機,當郊迎十裏,並賜藩府,用顯將軍。伏惟自愛。

  張勇接此函後細看一遍,即對左右道:“王屏藩此函,直欲我歸附。一來免費兵力,二來又可多我一支軍助力故耳。”左右道:“將軍意將若何?”

  張勇道:“函中亦殊動聽,然吾卻不要中他的計。他來意隻欲先禮後兵,必得我回書然後定奪。今圖海公已領軍起程西來,吾卻緩緩答複。待兩軍交戰時圖海大軍已到,彼必中計矣。”便令將帶書人暫行留下,一麵與王進寶布置軍事。總兵趙良棟進道:“緩緩答複,彼不省悟,不如依書中之言陽為歸附,誘王屏藩到來,一鼓殲之。將軍以為何如?”張勇道:“屏藩老於戰陣,必不致中計。目今不如偽為索封高位,然後歸附,以緩之,可也。”便一麵複函王屏藩,自稱:“要封賞王號,待劄文誥命到了,方肯迎降。”這等語,即遣來人回去。屏藩聽得,與諸人計議。吳之茂道:“此詭計也,直欲緩兵耳。彼必有大軍將到,故延緩以待之。若必聽其言,是大誤矣。”王屏藩道:“此言亦是。各降將無不晉封,張勇何至不能相信?隻是張勇性最樸直,果其真欲師附,而我遽爾用兵,是絕降者之路也。”吳之茂力爭道:“張勇之言,必不可信。元帥若不進兵,我將獨進矣。”王屏藩便從其言,督令各軍齊進。傳令吳之茂先攻王進寶一軍,令雲南土司陸道憲領苗兵主部五千獨爭涼州,自引大兵用鄭蛟麟為前部,併力以攻張勇。

  時張勇在軍中,聽得王屏藩進兵,乃道:“彼知吾詐也。”一麵傳諭各營分頭迎敵。不想布置未定,吳之茂一軍先到,直壓王進寶陣前。並下令道:“諸君受周皇厚恩,吾軍以此次為進戰之始,宜各圖奮力,以立首功,各有重賞。”諸軍聞令,奮勇前進,矢石如雨。王進寶不能抵禦,三軍往後便卻。

  陣外本築長濠,吳之茂卻率軍薄長濠以進,王進寶棄了前營而走。張勇聽得進寶一軍失利,急分軍救援。去後,忽報涼州已被陸道清率軍圍困,特來求救。張勇聽了,一時慌了手腳。旋又見王屏藩大軍已到,前鋒趙良棟奮力抵禦。無如王屏藩來勢既猛,軍士又養精蓄銳,且乘吳之茂一軍得利,軍心更奮,於是四麵環攻。趙良棟亦奮不退後,兩軍喊殺連天,互有傷損。適黃昏時分,大雨如注,兩軍權且罷兵。張勇計是日戰事,頗為失利,將校傷五十餘人,軍士折去二千有餘。自恐寡不敵眾,二來又軍心不定,便與王進寶計議道:“城池幾陷,戰又不勝。幸有大雨,不然不堪設想。今為我軍計,宜固守涼城,以免失地之罪。一麵分大兵在城外駐紮,以為犄角,隻圖固守以待大軍,是為上策。”諸將皆以為然。即以朱芬、趙良棟兩軍回守城中,張勇與王進寶各以本部在城外分東西駐紮,每軍築一大營,並以數十小營,並又每營環繞,築成堅壘。外築深闊長濠,以圖固拒。複差人急催圖海救兵,以備援應。

  單說王屏藩回軍後,謂吳之茂道:“苟非大雨,破敵必矣,然此一戰亦足令敵人膽落。近聞平涼一帶,有土人起事,聚眾甚多,惜無遠大之誌耳。我若既通平涼之路與之相合,即鼓其氣而用之,直指東馳,以十餘萬之眾橫行晉汴,誰能抵禦耶?”吳之茂道:“我軍須急攻平涼者,正為此耳。”到次日,吳之茂複主進兵,王屏藩便令以後軍為前軍,並下令:“凡攻城攻寨,於初到之時即奮力猛進,毋得疲緩,以養敵人之力。若平涼之路既通,吾無憂矣。”遂以吳之茂全軍會同陸道清攻城,王屏藩以全軍與鄭蛟麟攻張勇營壘。定計第一日以前軍進攻,第二日以後軍進攻,輪流更替,不得停歇,以攻破為止。三軍得令,鼓噪而進,皆並力攻撲。那張勇與王進寶,亦竭力守禦,第一日不能得手,王屏藩欲張勇出戰,以圖破敵,乃使軍士搦戰,張勇不出。周兵百般辱罵,張勇亦置不理。諸將校有請戰者,張勇一概卻之,並道:“如圖海公未到時,有言者斬。”惟督軍實力守禦。王屏藩、吳之茂連攻三日,皆不能得手。屏藩正在焦躁,忽探馬報稱大將軍圖海已到了。

  原來圖海正督軍前行,約百裏即到涼州,已見張勇來人催救,知道平涼危急。圖海聽得,大驚,急調吉林馬隊三千飛行,即催大軍前進。到時,平涼已危,即率軍與吳之茂一軍先戰,之茂見圖海已到,不知人馬多少,不免失措。城內又以矢石相拒,王進寶更遣朱芬由城內衝出,以應來軍。兩軍混戰一場,各自收兵。圖海以遠來疲憊,亦不敢追擊。圖海看過地勢,即令乘夜建營,並謂張勇道:“眾寡不敵,非將軍死力則平涼危矣。”便於布置定妥後,即奏獎張勇、王進寶等,並升趙良棟為提督,統兵獨當一麵。自此兩軍連日交戰,皆互有勝敗。王屏藩見不能得手,尚須再籌良策,隻得與諸軍退守固原,再候大軍。

  今且說吳三桂自領兵入川,既拔成都之後,巡撫羅森森、提督鄭蛟麟、總兵譚洪等紛紛投附,然後分將四出。自見嶽州一軍未能通過武昌,甚為焦慮。適夏國相奏至,力主棄滇之議,即以滇中精銳調赴嶽州,疾行北進。惟三桂意自不舍,以滇中為自己根本,十餘年經營,不忍棄去,尋思軍士得手與否,不在棄滇與否,自計隻得嶽州一路進兵,必難製敵人死命,便欲得閩浙一路,沿江蘇直趨兩淮,較為直截。隻惜耿精忠歸降後,總不進兵,不如派使臣入閩,並通台灣鄭經,會同北伐,豈不甚好?想罷,便發諭夏國相,緩行棄滇之議,先擇人使閩、使台,會兵北進。夏國相得諭後,即令尚書王緒入閩。

  原來台灣鄭經,乃鄭成功之子。當鄭芝龍背明投降大清時,其子鄭成功為日本婦田川氏所生,以其父降清有違國家大義,便不計家庭私事,自行入台灣。即據台灣一地,以圖恢複。成功歿後,其子鄭經繼立,亦屢與清廷搆戰。惟互有勝敗,故吳三桂並欲鄭經附從,即藉其兵力以為己助。及王緒奉命,自不敢怠慢,先行入閩,即謁見耿精忠。耿王亦知其來意,先言道:“聞嶽州一戰,馬寶都督大為得手,不知近日陝中有何軍報?”王緒道:“正為此事來見王爺。以清朝盡率精銳以拒我師,今陝中雖未得消息如何,然以敵軍悉聚武漢間,終不能禦馬寶一旅之師,其力亦可見矣。然敵人重防武漢,而忽略江淮,若王爺能率大兵薄蘇杭而進,誰能禦之?今王爺既樹降周之名,卻觀望不願發兵,清朝亦當為大王罪,周皇反必為大王怪。與其斂手待罪,何如奮勇圖功?大王豈不知自審耶?”耿精忠聽罷,深以為然,即與王緒會商出師之期。王緒道:“吾尚須入台灣,待與鄭經商妥之後,大王以一軍應江西,以一軍沿浙江而進,吾亦使鄭經出師直搗蘇杭以北向,使與大王並進也。”耿精忠便派員導王緒入台灣。

  時鄭經自承父業已出兵數次,然終不能通閩浙之路,正欲乘三桂起事擾動南北之際乘間出兵,忽聽報吳三桂已派使臣到,當即以禮迎接。王緒甫到殿上,鄭經即升座,先向王緒責道:“三桂引敵入關,正當贖罪。今既建複明之義,何以忽竊帝號耶?”王緒聽得,覺此人實在利害,即答道:“大周天子此策,亦權宜之策耳。今雖然稱帝,猶未立儲君,亦以起義之時不可一日無主,明裔散失,又不能遽得英明者而立之,故出此計耳。”鄭經聽得,明知其偽,但不必過詰,乃再言道:“吾守台灣已閱兩世,尚不敢自稱大號,以未忘明室故也。公卿到來,將欲何為?”王緒道:“昔延平王虎踞台灣,轉向閩浙,直搗淮揚,聲威大振。惜當時人心既靡,清朝又得以全力禦之,故不及克竟其成。今大王以壯年嗣位,國民方翹首矚目,以為將振先世之殊威,複有明之大業。乃國內不見旌旗之色,國外不聞鉦鼓之聲,豈坐以待亡耶?方今大周已起,清軍疲於奔命。大王若悉數精銳,直指淮揚而進,則耿王亦必為君後援,是天下不難定也。事成之後,大王固不失藩王之位,又可以成先世之功,忠孝兩全,功在一時,名垂萬載,何大王不悟也?”鄭經聽罷,覺王緒之言甚為有理,即道:“卿言是也,孤將聽卿。”遂諭令百僚,以禮款待王緒。即與諸臣計議,複派使臣隨王緒至周訂約出師之期。正是:為謀故國從周主,要出雄師抗敵軍。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