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陶月月和嬰寧站在解剖室裏，不鏽鋼**擺放著一具蜷縮的焦屍，法醫遞出一份新的鑒定報告，經ＤＮＡ比對顯示，這人確實是曹備權。

曹備權也是那批暗殺名單中的一人，之所以引起陶月月的注意不是因為他的名字，而是他“與眾不同”的死亡方式。

其它人要麽失蹤，要麽是已經發現屍體，而曹備權是被一場突然的火災燒死在家中。

嬰寧正在檢查，她的結論和之前兩批法醫的意見一致，“確實是被燒死的！”

陶月月指著像炸焦的大蝦一樣的屍體說：“燒死的人都是這個姿勢？”

“差不多，準確來說都是吸入高溫的有毒氣體被窒息，然後再被火焚燒，就算死亡的時候是躺著的，焚燒會讓肌肉收縮，呈現出這種鬥拳姿勢。”

“有哪些有毒氣體？”

“一氧化碳、硫化氫、氨、氰化氫、乙醛……”

陶月月沉吟著，“假如說凶手先讓他吸入這些，毒殺之後再燒死呢？”

嬰寧搖頭，“我覺得很難辦到，這些氣體要如何儲存呢？況且除了氣體，最致命的還是煙灰，煙灰的成分很複雜，要如何保證一個活人把煙灰吸得充盈整個肺部？月月，你是在考慮他殺的可能性.吧！其實我覺得，最有可能的辦法是用繩子把人綁成這樣扔在火海中，純綿、羊毛之類的繩子會被燒得什麽也不剩，也無法檢查出來。”

陶月月點頭，“我百分之百確信這是他殺，我最在意的是死的人是誰，為什麽獨獨他是被燒死，在推理小說裏，‘火遁’不是人間蒸發的最好辦法嗎？”

嬰寧笑笑，“大部分推理小說都發生在沒有科學搜查的年代以前，ＤＮＡ鑒定是不會出錯的。”

“看來隻是我多想了，我們走吧！”

回到車上，陶月月拿起曹備權的資料又看了一遍，曹備權是個斯文的年輕人，眼神有點陰鬱，他坐牢的理由有點搞笑。

幾年前，曹備權在城裏亂轉的時候發現有人扔了一個哈蜜瓜在垃圾桶裏，他看著還挺新鮮就拿回了家，破開一看裏麵有一包東西，全是一些奇怪的“郵票”。

曹備權無意中舔了一下，才發現這郵票是獨品，就是那種致幻的ＬＳＤ。

如果他報警也就沒事了，結果這小子自己到酒吧兜售，在一次打擊販毒的行動中被捕，因為不屬於有組織的犯罪，加上販毒數量不是太大，判了五年。

嬰寧膩在陶月月身上看，咬著手指說：“我也想吃哈蜜瓜！”

“你看你！”陶月月被逗樂了，拿文件拍她的頭，“看見什麽就想吃什麽！”

嬰寧嘻嘻一笑，拉著陶月月的胳膊說：“過年我能去探監嗎？”

“探誰？”

“還能有誰，方野哥哥唄！”

“他都說了不用去看他，你現在的人設是無父無母的社會浪子，探監這種劇情不合適啦，反正下個月就能見到他了。”

“嗯……”嬰寧一陣泄氣，“一想到他現在在牢裏吃牢飯，我心裏就酸酸的。”

“好啦，不用替他擔心啦，我們做好外麵的工作，等他歸隊。”

“嗚！”嬰寧點了點頭。

除夕當天，侯隊長派來的警察進入學校，大夥把大門關上，在一間大教室裏包餃子、煮火鍋，氣氛倒也是其樂融融。

隻是熱鬧之中，陶月月也有點寂寞，這是第一次在外地過年，又是以這樣的形式，她很想念遠在龍安的陳叔叔。

與此同時，方野也在監獄裏吃年夜飯，今天監獄破例，讓每個監室的服刑人員圍坐一桌，一人兩盤炒菜，還可以跟獄警申請去超市買點酒和飲料來。

明天不用上工，吃完飯還可以看春節晚會，大夥興致高漲，吃吃喝喝，如同在外麵的小飯館裏一樣。

“來來，方哥，敬你一杯！”席間，吊哥站起來敬酒，其它人也跟著站起來。

“來來，我先幹了！”方野完全融入了自己的人設，大咧咧地說著，把酒一飲而盡。

“方哥海量！”吊哥也一飲而盡，展示自己的空杯子。

這兩天吊哥也是沒少找碴，明的不行就來暗的，被方野幾頓揍之後，揍完再象征性地給點好處，總算是服服貼貼了。

其它人也自然是沒話說，都對方野客客氣氣。

他瞅了一眼另一張桌子上埋頭吃飯的王秀才，心想，局已經布好，就等王秀才進來了。

過完年，日子又恢複正常，一大早服刑人員們被叫起來，吃完稀粥鹹菜饅頭的早飯，排著隊去工廠上工。

每一所監獄都有不同的產業，這裏主要是生產車用鋰電池，方野的工作是每天焊電池蓋帽，這活兒很枯燥，一天成千上萬個蓋帽焊下來，感覺雙手就快變成機械臂了。

工作是八小時製，下班鈴一響，大多數服刑人員就往外走，但也有一些人留下來加班，他們想多掙點工分好早點出獄。

王秀才是其中之一，方野為了拉近和他的關係，也會多加一會班，下工的時候偶爾會跟王秀才點頭笑笑。

每當想起這家夥就是殺害了兩個人的一號“憑欄客”時，方野總有一種衝動，想把他按在牆上，逼問他誰是二號“憑欄客”，當然，要冷靜、要克製，要像拆除一個炸彈一樣精密地執行每一步計劃。

上工路上，方野被管教叫住，帶到走廊裏，師兄站在那裏，拍拍方野的肩膀：“師弟，這兩天辛苦了！”

方野笑笑，“說來也挺奇怪的，我居然適應了這兒的生活。”

師兄也笑了，“那是因為你心裏沒有負擔，你知道自己下個月就可以走，要真判個十年二十年你試試……對了，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今天我會把王秀才安排到你那兒。”

“什麽理由？”

“‘監室存在安全隱患，需要重新翻修一遍’，我會這樣對外說，然後把他們幾人拆散了，王秀才安排到你這兒，自然而然。”

“他什麽時候來？”

“晚上！”

“好！李德才這個牢頭肯定會欺負他，等他吃點皮肉之苦，我再出手相助，贏取他的信任。”

“祝你順利！另外，有你的一封信！”師兄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方野滿懷期待地拆開，一看是嬰寧寫的，寫的是關於外麵的情況，他當然也是高興的，可又有點微小的失落，為什麽不是月月寫來的。

坐牢這幾天他發現自己最想的人不是嬰寧，不是王冰，而是陶月月，沒有她天天鬥嘴，本以為清淨了，可是又好像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