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跟隨霍老先生進屋，老頭給倒了杯茶水，冷冷地說：“別廢話，喝完趕緊走！”
陶月月道謝接過，慢慢地喝水，然後說：“老先生，你女兒是不是叫霍妮？在德國留學？”
霍老先生麵露不快，“哼，培養我女兒這樣一個人才花費的精力，估計能培養出十個像你這樣的警察！”
“所以她去世的時候，您一定很難過吧？”
霍老先生眼睛一瞪，突然暴怒，“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女兒沒有去世，她還在德國留學，她嫁了一個跨國公司的大老板！你看這拐杖、這椅子、這冰箱，都是我女兒買給我的！她沒有死，她沒有死！”
陶月月瞧出來了，自打女兒去世之後，霍老先生已經有點精神失常，人在孤獨和悲傷中，心理一直保持正常才叫作反常。
陶月月說：“我能理解，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在最好的年齡去世是什麽樣的悲慟……”
霍老先生拚命揮手，“你滾！你滾！一文不值的警察，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的女兒，你懂什麽！”
陶月月上前抓住霍老先生的手，說：“你一定很怨恨當時的警察吧？”
在心理谘詢中，適當的身體接觸，也是打破隔閡的好辦法。
陶月月有點冒險，霍老先生就像一塊頑石，能否打開他的內心，自己也沒有個準數。
霍老先生坐下來，嗚嗚地哭，搖頭說：“我女兒失蹤的時候，我拚命求警察去找她，我都跪下來，可他們卻說那裏是外國，幫不了忙！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一個老人，幫幫我又怎麽樣呢，你們這些警察，總是公事公辦，不管他人死活。”
陶月月心想，他女兒是在德國失蹤，後來被發現屍體，就算德國警方吧，也不能說他們失職。
可人心就是這樣，失去了至親，他總需要有個怨恨的人才能平衡。
陶月月並沒有去反駁霍老先生，她說：“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所以你收到那個人的信息之後，你提出的暗殺目標，就是我們警察嗎？”
霍老先生搖頭，“我又不傻，我要他殺掉天下所有壞人，所有像害死我女兒的那個混蛋一樣的壞人！”
“霍老先生……”陶月月把手機拿出來，“很抱歉喚起你的傷心事，我身上沒有錄音設備，你說的任何話，出你的口，入我的耳，不會出現在警方的口供上。我隻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陶月月一指牆上，“你送刀的那個人。”
霍老先先擦擦眼淚，說：“刀是我送的，你想抓就把我抓起來吧！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有幾天好活，到監獄還有人送終，哼！但我不會說的！”
陶月月說：“你認為他是好人。”
霍老先生說：“他就是個好人，他說自己要殺壞人，所以我把最好的刀送了他，我告訴他，多殺一點！”
陶月月改變策略，說：“我想找到他，並不是為了逮捕！”
霍老先生掏出手機，說：“那你自己找吧！”
陶月月打開上麵唯一一款社交軟件，第一個聊天記錄就是個黑色頭像的ＹＺ——
ＹＺ：打擾一下，我想問一下，您有想殺的人嗎？
霍老先生：你是誰？
ＹＺ：一個不收錢的殺手，我可以殺掉你想殺的任何人，隻要這人該死。
霍老先生：世界上該死的人太多了，你還問我。
霍老先生：去殺壞人吧，滿大街都是，殺那些虐待女人的混蛋！
ＹＺ：告訴我一個名字。
霍老先生：那你把我殺了，我不想活了。
ＹＺ：地址。
霍老先生還真的留了地址，之後就沒下文了，看來之後ＹＺ親自來了一趟，然後拿了這把刀。
陶月月突然想，如果她發消息給ＹＺ，能把他叫過來嗎？
陶月月問：“請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霍老先生想了想，回答道：“那天晚上，下著雨，他沒敲門直接進來了。我就在這張椅子睡著了，一睜眼，看見一個大小夥自己在那兒倒茶喝呢。”
陶月月問：“你們談了很久？”
霍老先生點頭，“小姑娘，你相信這世界上有神嗎？”
陶月月說：“有吧，但可能和我們相信中不一樣，它們也許是強大的，但未必是善良的。”
霍老先生說：“你比那些警察有趣多了。他就是一個神，他說他活了幾千年了，看著我們人類發展起來，然後變得越來越壞，他想出手殺掉一些人，讓世界變得更好。我說，你能把呆灣統一回來嗎？他笑笑，說這個太遠了。我說，要不你就拿把刀走吧！”
陶月月沉吟道：“恕我多嘴，您怎麽相信他是活了幾千年的人？”
霍老先生說：“因為他知道很多以前的事情，秦朝的、漢朝的、唐朝的，很多很多。他說自己殺過東洋人，戰爭的時候，他躲在小村裏，不想幹涉，可是東洋人不長眼自己來了，他說：侵略是不對的，也毫無意義。東洋人笑話他，拿槍射他，他搶了一把刀就把他們全殺了。”
霍老先生說：“他搶的那把刀，名叫‘山一文字’！”
陶月月驚訝道：“您怎麽知道的？”
霍老先生兩眼放光，“因為我父親當時在那裏！他們團吃了敗伏，躲在村裏，東洋人來搜村，見人就殺，我父親以為他們要完了，誰知道村裏一個不起眼的農夫居然擋在東洋人麵前，就一個人，把一小隊的東洋人殺光了！然後農夫就走了，那把東洋刀丟在地上，後來被我父親收藏了起來！”
霍老先生抬起頭，“這件事當年我父親和幾個戰友都看見了，可是上麵認為他們宣傳怪力亂神，不利於士氣，對他們進行一番思想教育，漸漸的就不敢提了。我小時候，父親當故事講給我聽，講了好多好多遍！那天來的這個人說起這件事，我一下子就激動起來，原來是他救了我父親，他真的活了這麽久，他是一個神，他是一個神呀！可是他能早點出現該多好呀，或許我女兒就不會遇害了！我把刀送給了一位神，他拿去殺壞人了，我不後悔，你們想逮捕就逮捕吧，我沒有做錯！”
說著，霍老先生顫抖著抬起雙手，等著陶月月戴上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