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馮用身體擋下水流中的屍體，方野看了一下，死者是一名年輕男性，衣著有點花哨，渾身泛起屍綠，整個臉皮好像腫起來了。

當方野拿戴著手套的手一碰，臉皮癟了下去，嬰寧在無線電中提醒：“小心，可能是被吃了腦子的屍體。”

方野強忍著惡心，慢慢把臉皮往下掀，露出來空****的顱腔，殘存的腦膜上血管清晰可見，整個天靈蓋已經不見了。

在這種氛圍下，方野不禁想吐，扭過頭不再看，嬰寧說：“你左邊口袋我放了東西，可以防惡心。”

方野脫掉手套，掏出來一看，是一小管尼古丁口香糖，方野拍了一粒到嘴裏，眼下沒法抽煙，這東西能緩解一下。

陶月月和王冰在無線電裏起哄，“嬰寧是好媳婦！”、“這麽貼心的姑娘去哪裏找！”

嬰寧說：“你們真是的，不要胡說八道了。”

方野說：“別打岔了，屍體想法子弄上去！”

王冰說：“往前麵兩百米，有一個井口，我們去那邊等你。”

方野說：“行！”

屍體被水泡得又軟又沉，自然不可能背著走的，兩人用隨身帶的繃帶給屍體捆上，然後拴在方野的褲帶上，拖著走。

小馮本想代勞，方野卻謝絕了，發現屍體意味著，藥王極有可能在這一片活動，小馮武力值高，一旦遇見嫌疑人，一具屍體拖在身後會妨礙小馮的行動。

要拖屍體，人就得下水。

方野邁過及膝深的河水，屍體像個小筏子一樣拖在後麵，肮髒的汙水裏**起Ｖ字型漣漪，畫麵非常的詭異。

方野要控製速度，不能慢也不能快，快了會拽斷繃帶，水的阻力也不小；慢了，屍體因為慣性可能會衝上來，碰到方野。

方野盡量不去想屍體可怕的樣子，隻當拖了一段木頭，嘴裏嚼的尼古丁口香糖，雖然不比抽煙痛快，但也有一股煙味，讓他這個老煙槍得到一絲慰藉。

兩百米，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上麵透下光來，方野抬頭看見同伴的臉，倍感欣慰。

他說：“不用下來了，用鉤子拽上去吧！太臭了下麵。”

嬰寧說：“不會散架吧？屍僵情況怎麽樣？”

方野又得去檢查這具惡心的屍體，泡得太厲害，看不出來，這時小馮用手捏著屍體在檢查。

然後亞父在無線電裏說：“屍僵已經擴散了，關節還算柔韌，內髒裏麵全是水，估計得有個一百多公斤。”

（亞父的信號是通過軟件從外地接進來的）

嬰寧說：“屍體情況不怎麽好，我還是下去一趟吧！”

方野說：“不用，你要穿防護服，需要人手，我們沒時間耽擱，用最快的方式把屍體弄上去，損害就損害一點吧！”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屍體先裝屍袋，然後兩頭捆好，用一根繩子吊上去。

裝袋、捆繩子花了不少時間，時間一點點升上去，被王冰和嬰寧拽到車上。

隔著袋子碰了屍體，王冰都覺得惡心得要死，反複聞自己的手掌，隱隱感覺有股屍臭。

嬰寧說屍體分解的硫化氨氣體粘著性強，加上下水道濕熱的環境，腐敗程度更厲害，讓王冰用酒精洗下手。

王冰不想顯得太慫，說：“不用不用，我又沒碰到。”然後又悄悄聞聞手掌。

陶月月問下麵：“已經八點了，你們要不要上來補給一下？歇一歇？”

方野說：“我當然想上來，估計上來就不想下來了，還是一鼓作氣探到頭吧！”

陶月月敬個禮，“無私的方隊長，向你致敬，中午請你吃飯。”

“現在不要跟我提吃的，惡心！”

方野和小馮繼續前進，嬰寧說：“這屍體腐爛挺嚴重的，要不我先回去驗屍，驗完方野哥哥差不多也上來了。”

陶月月說：“我送你。”

二人聯係市局派輛車過來，下麵，方野和小馮繼續挺進，下水道越來越幽暗，經過一段區域的時候，上麵的汙水像瀑布一樣嘩啦嘩啦流下來。

王冰說那是一個汙水中繼站，汙水是從高往低流，城市那麽大，下水道不能越修越深。

於是城市中間就會有汙水中繼站，用水泵把汙水抽上來，讓它可以繼續從高往低流。

兩百年前英國為了解決大便問題發明現代排汙係統，之後全世界的排汙係統大同小異，與其說是城市的血管，倒更像是城市的小腸。

（中國古代也有下水道，但和現代排汙係統還是有差距的）

方野和小馮沿著“瀑布”邊上的手扶梯爬上去，上麵的下水道水流比較緩一邊，兩邊有旱地可以走，感覺這邊要涼快點，方野把防護服解開一點透氣，已經熱得一身大汗。

黑暗中出現一雙眼睛，方野腦後的警報器響起，低聲說：“有人！”

然後用衝鋒槍指著前方，喝道：“誰，站住！”

上麵，陶月月、王冰、嬰寧通過監控畫麵緊張地看著，昏暗的畫麵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慢慢走過來，臉上髒兮兮的，他的眼睛很亮，好像長期生活在幽閉環境中的小動物，定定地看著兩名衣著古怪的男人。

方野鬆了口氣，說：“流浪者？”

小孩聽不懂，方野又問：“這裏還有其它人住嗎？有大人嗎？”

小孩指下前方。

方野和小馮跟上小孩，王冰說：“我看過一個記者臥底乞丐窩的報道，他們好像確實會住在下水道裏。”

陶月月說：“那多髒呀，又有疾病又有汙染。”

王冰說：“對那樣的人來說，衛生已經不是首要考慮了。尤其北方城市，冬天很少看到乞丐，你說他們躲哪去了？下水道冬天還比較溫暖呢！”

陶月月感慨，“人間百態！”

方野問：“小朋友，你有沒有見過一個老頭，很老很老。”

小孩子說：“老爺爺，挺好的。”

方野沒帶照片，也沒手機，無法確認他說的“老爺爺”是不是藥王。

按理說，藥王偏愛年輕的大腦，如果他遇到這小孩，怎麽會不下手。

峰回路轉，一段支線管道裏麵，居然坐著好幾個破衣爛衫的乞丐，有人正在拿小鍋烹煮食物。

方野和小馮的到來令他們一陣驚訝，當得知他們是警察的時候，有人開口問：“你們是來扶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