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吐出鴨骨頭, “你這樣遲早會被打的我跟你說。”

司棣心情不好不想理他,傾身給蕭枕雲剝橘子。一縷清冽柔和的向導素就在此刻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蕭枕雲垂眸望他, 沉默但強勢地安撫著他煩躁暴烈的情緒。

刺蝟也嗅到了, 不過他和蕭枕雲匹配度太低且向導精神力等級也低, 由蕭枕雲散發的向導素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不用安撫我,你多留點精力休息。”司棣把剝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遞到蕭枕雲唇邊, “我的精神域很穩定, 一點異常情緒可以自己消化。”

蕭枕雲咽下酸甜的橘子汁水:“這種時候你隻要說謝謝就行了。”

“……”短暫的停頓過後,司棣忍不住微微一笑, 探過腦袋在向導唇角落下一個吻, “好吧,謝謝,你的向導素讓我很舒服。”

這句話刺蝟大概這輩子都很難有機會講出口。

他嘎嘣嘎嘣地吃著薯片, 原本還想和啃肉包子的段霈吐槽一下愛情的惡臭, 卻發現對方神遊天外, 用蛇尾巴想都知道是在想他那位卷頭發的修先生。

刺蝟拍了拍手上的薯片殘渣, 開車去了。

……

盡管知道真實情況和雇主描述的任務內容有很大區別,但誰出錢誰是老大, 他們這種靠接任務過活的雇傭兵最大忌諱就是感情用事, 中途背叛雇主。

所以刺蝟還是按照原計劃把段霈送到了指定地點。

不過他給段霈出了個注意, 說你可以讓你的那位主哈羅德·修出雙倍錢下個新單, 雇他把你再從老爺子手裏搶回來。

刺蝟表示即使雙倍價也挺便宜的, 從你那位主的穿衣打扮上看就知道一定出得起。接著他還放出貪得無厭的豪言壯語:隻要價錢到位,什麽都好說。

段霈此時禮貌性地被綁成了粽子, 嘴裏還塞著吃剩的炸雞包裝紙, 蜂蜜芥末醬的滋味在他口中蔓延。

“同意呢~你就點點頭, 我偷偷給你個機會給修發條求救信息。”刺蝟算盤打得滴溜響,蝮蛇纏在他的肩頭,如鬼魅一般劃著Z型的弧線,一下一下吐著蛇信,垂涎著眼前美味的黑毛倉鼠。

“……”段霈伸直脖子,顯然是有話要說。刺蝟以為有戲,一份工三倍工資,結果取出包裝紙就聽段霈溫和儒雅說:“不用了謝謝。”

刺蝟瞬間又把紙塞回去給這人的嘴堵住了。

……

蕭枕雲沒有參與到最後的交貨環節,他和司棣中途換車,又顛簸了一個小時,在晨光微熹中抵達他在鎮上車站邊長租的那個單間裏。

挨床的瞬間蕭枕雲就失去了意識,臨閉眼前,他看見司棣誒一聲憂心忡忡地望向他的右手,大概是怕他無所顧忌的睡姿壓到了傷口。

誰能想到,當初對他那麽凶的一條大黑狼,現在卻像個男媽媽一樣,為他的睡覺姿勢而發愁。

蕭枕雲微微笑了一下,沉入夢境之中。

他篤定這次會是一日好眠,情況也確實如此,他從清晨睡到傍晚,在食物濃鬱溫馨的香氣中醒來,司棣背對著他正在和誰通語音,蕭枕雲沒有出聲,安靜地聽了會,判斷出對麵是司楮。

小狗在“質問”他的哥哥為什麽又延了一天的假期,問他做什麽去了,還問是不是還和那個綠茶男在一起,並且惡聲惡氣地表示不能以身作則玩忽職守的隊長不配做他的隊長。

“行行行,那你帶著小斐出去單幹。”司楮盯著瓦斯爐上咕嘟沸騰的海鮮粥,“正好我這兒有個準副隊長人選,你走了他無縫接任。”

“誰?”不禁逗的司楮立刻急了,“那個綠茶?你還打算帶他入疾風隊?!”

司棣調小煮粥的火候:“別叫他綠茶,他有名字。”

他思考了一下該怎麽讓司楮稱呼如今的這位“蕭枕雲替身”,偽造的身份證上“肖臻”這個名字應付別人可以,告訴司楮就不太合適,至於蕭枕雲的昵稱……他就隻能想起蕭枕雲自己給自己取的……螞蚱。

好像也不必綠茶好聽到哪裏去。

“哼。”司楮滿心不爽,“我不喜歡他。”

司棣低聲笑起來:“放心,等小叔回來我立刻就把他甩了。”

“……哥,你真的好渣。你變了,變得讓我好陌生,我都不認識你了。”

“哎……”司棣跟著他煽情,“還不是枕雲不見了,我的心也跟著空了,變得不像我自己。”

司楮氣急:“哥,誰跟你嬉皮笑臉了,你,你油鹽不進!你無可救藥。你現在就和那綠茶是一丘之貉。”

綠茶本茶正慢悠悠地從**坐起來,打個哈欠,頂著蓬亂的頭發睡眼惺忪地靠在床頭,動也不動。司棣聽到聲音,迅速熄火,“先不跟你說了,我明天就回來。”

話畢他直接掛斷語音,“你醒了,我煮了點粥,洗漱一下可以開飯了。”

“這裏沒廚房沒刀具,你怎麽做到的……”蕭枕雲又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司棣取過床頭的義肢,仔細地幫他戴上,“讓菜市場的小販幫忙把海鮮處理好,超市裏有配比過剛好夠一頓飯的米和調味品。”

“嗯,真厲害……”蕭枕雲還沒完全睡醒,說話速度相比尋常稍慢一點。司棣看他現在這副狀態心癢得狠,倚在門框上全程注視蕭枕雲刷牙和洗臉。

蕭枕雲也如願在這之後給了他一個冰薄荷味道的吻。

兩人麵對麵慢條斯理地喝著海鮮粥,公務繁忙的隊長處理緊要文件,無所事事的閑雜人等瀏覽星網新聞,刺蝟的視頻也在此刻打來,被司棣直接投屏到牆上。

刺蝟也在吃晚飯,麵前是一大盆麻辣鮮香的小龍蝦,看得司棣胃疼。他滿是紅油的手舉起冰可樂咕咚咕咚地喝,皺眉道:“嘖,這普通人的心理真是難揣摩,我都說得那麽直白了,段霈居然不願意做我的生意向他的主求救。他都說與其回家不如去死了,難道我的這點雇傭金他的主出不起?……還是瞧不起我的本事,覺得我沒辦法把他再從軍區總司令的家裏救出來?”

“當然不是瞧不起你。”蕭枕雲說,“而是你的這筆生意,他已經和我做了。”

刺蝟低頭啃著蝦殼,聞言驟然抬起頭來,吐出半截蝦:“什麽意思?……什麽時候!”

“你中途上廁所的時候。”蕭枕雲用瓷勺舀起滾燙的熱粥,抵在唇邊等它冷卻,“他說願意付我雙倍的酬勞,讓我把他再送回去。”

“啊?他為什麽不問我,難道他看不出誰才是這輛車上真正管事的?”

蕭枕雲懶得理他,自顧自繼續說下去:“我跟他講不可以,任務必須完成,不過如果他願意出雙倍的酬勞,我可以幫他給外界遞個話。”

說著他朝刺蝟抬起眼眸,勺子未完全遮住的唇角勾起個狡黠的笑:“他答應了。”

“……”刺蝟一副噎住的表情,看看蕭枕雲又看看司棣。貓舌的銀發哨兵正拿勺子攪拌粥等冷卻,默默偏頭避開刺蝟的視線:“……我全程沒參與,不關我的事。”

“但你也沒告訴我啊黑狼。”刺蝟很氣,“不厚道啊,你們太不厚道了!我跟你們說……”

“酬金分你一半。”

“四六,我六。”

“行。”蕭枕雲應得非常果斷,堂堂工會副主席,不缺這點錢。

刺蝟也頓時喜笑顏開:“成交。”

解決了劫匪內部分贓不均的問題,蝮蛇頭子又開始美滋滋剝小龍蝦:“……話說,他光給那哈羅德·修遞話有什麽用啊?難道那位還能抄著把大砍刀殺進段司令家嘛?這錢還是雇我劃算。”

“誰跟你說他的求救信息是遞給修的?”蕭枕雲吃到一枚剝好的蝦仁,非常新鮮,帶著絲絲甜味。

“不然還能是誰?”

“最初我也以為他肯定會把這條救命用的短信發給他最信賴的主人。”司棣也抬起雙眸,“段霈本人也確實在猶豫,不過猶豫過後,他把消息遞給了……他的弟弟,段霏。”

刺蝟驚訝地停住了剝龍蝦的動作。

三秒後,他問:“段霏是誰?”

“還有,黑狼你不是說你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嗎?為什麽你知道得這麽清楚?”

“不要假裝信號不好!”

……

翌日一早,蕭枕雲與司棣分道揚鑣,一人回鳥不拉屎的鄉下繼續隱居,一人去繁華熱鬧的都市繼續加班。

現在的蕭枕雲四肢僅剩一肢健在,要不是偉大的智能管家機械臂存在於別墅的角角落落,他一個人連擠牙膏都能成問題。不過因為單手不方便穿卸義肢,蕭枕雲又用回了輪椅。

司棣抽空和他視頻的時候見到他披著毛毯窩在輪椅上看書,還愣了一下,蕭枕雲不由得笑他:“你要是敢喊一句什麽‘爺的青春回來了’,我就宰了你。”

“但確實,你一坐上輪椅,那味道就回來了。”

“什麽味道?”

“豪門鰥叔的味道。”

“……”

蕭枕雲和司棣討論著經那一別什麽時候能再見上麵,司棣說隻要接下來的一周內不出大事他就能抽出兩天的空來與他廝混。

“你看你的話,像不像……”

“不像。”司棣嚴肅地警告他,“跟我念,接下來一周絕對不會出事。”

蕭枕雲才不傻傻照做:“有用嗎?該出事的時候還是會出的。”

很顯然,向導一語成讖,一周後果然出了件大事,司棣還是收到的蕭驚風給的內部消息,說軍區段總司令家的寶貝孫子失蹤了,而且失蹤三天了,音信全無,學校那邊更是說一周前就離校了,老爺子都快急瘋了。

“哪個孫子?大的那個還小的那個?”司棣問。

“當然是小的那個寶貝孫子,段霏。”蕭驚風轉過身,“看不出來你對他們段家還挺熟?別的人都隻知道段霏一個,你居然還知道他們家不止一個孫子?”

司棣麵不改色:“不應該嗎?”

“挺好的,不愧是特工會的王牌。”蕭驚風低頭翻看軍區那邊傳來的文件,“司令那邊請求我們的幫助,司棣,你辛苦一下,跟司令派來的人對接消息,跟下這個任務。”

“是。”

另一頭。

蕭枕雲非常不情願地被刺蝟強行從家裏生拉硬拽出來,簡單易容,接著馬不停蹄來到他在鎮上租的單間。開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多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再等門關上的時候,他、刺蝟,以及段霈、段霏總共四個大男人縮在狹小的房間裏,頓時顯得整個屋內的空間異常逼仄窒息。

“大家好啊。”刺蝟做了個尷尬的開場白。

作者有話要說:

刺蝟: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發爛、發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