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望塵掏出帕子,給小梨花擦了擦小臉上沾著的麵汁:“還沒那麽快,再耐心等等。”
“好。”小梨花點頭。
也是,這才過去幾天而已,護衛們都是靠馬跑著去的,算下來應該還沒到具區澤呢。
兩人吃完了麵,小梨花張羅著讓太子給她往大茶杯裏倒了些水,她自己把碗筷洗幹淨,往小桌子上一擺。
隨後躺到小搖椅上去,翹起小小的二郎腿,一下一下慢慢晃著,悠閑又自在。
藺望塵看得忍不住笑,伸手在她小腦袋上點了點:“改日孤再尋塊木頭來,給你做個秋千可好?”
小梨花拍著小手:“好,謝謝殿下。”
藺望塵起身,對著小妖怪伸出手:“孤要出去喊人來降雨,你可要一同出去看看?”
“要看。”小梨花從搖椅上蹦起來,三兩步蹦到太子手上。
藺望塵把小妖怪往懷裏一踹,抬腳出門,小梨花戴著黑色帽兜,扒在太子衣襟上往外偷看。
正在院中練功夫的方竹等人看過來,“殿下,有何吩咐?”
“退後。”藺望塵吩咐,眾人應是,收劍退到廊下站好。
藺望塵抬手畫符,一揮,一道金色光芒四下裏散開。
片刻過後,隨著哞哞一陣牛叫聲,金光變成的繩索纏在一頭大水牛的牛角之上,拽著它撞開院門,走了進來。
眾人麵麵相覷,赤鬆拿胳膊肘捅捅方竹:“殿下不是要請人來降雨,怎的招來一頭牛?”
方竹也納悶不已:“不知啊,從沒聽說牛會行雲布雨的。”
小梨花聽到他們的議論,心中也是萬分不解。
那道金光像是有意識一般,托著四蹄抵地拚命抵抗的大水牛往前,將它拖到藺望塵麵前。
大水牛晃動牛角,拚命向後睜著,哞哞叫個不停。
藺望塵看著水牛,“乖龍,還不現身,莫要引得這頭耕牛同你一起遭了難。”
哦,原來是乖龍啊,小梨花恍然大悟,她就說殿下好好的拉來一頭牛做什麽呢。
聽聞,這乖龍性情乖僻,因它天生就會行雲布雨,因此被天界收編,主要職責是往人間降雨除旱。
可這乖龍卻懶得很,總是逃避工作,四處躲藏,而它最喜歡藏在牧童身體裏,或者牛角中。
要是被它的主管上司雷神發現,降罪懲罰,被它宿住的牛或牧童就會受牽連被雷劈死,而它頂多受個傷,被抓回去罰一頓,又放出來。
小梨花正想著,就見那頭牛猛地朝太子殿下撞了來,再出聲,已不是牛吼,而是一道少年男聲:“你個多管閑事的小雜毛,我現不現身關你屁事!”
藺望塵閃身躲過,“是不關我事,但這十多個郡本歸你管,你卻擅離職守,藏到牛角中偷懶,任由旱災肆虐,百姓慘死,這就不可原諒。”
乖龍操控大水牛撞了幾次,連藺望塵的衣角都沒撞到,把牛累得呼哧帶喘,不得不停下。
眨眼間,一條青色小龍從彎彎的牛角裏鑽出來,變成一人多高,往牛背上一盤:“管降雨的又不隻我一個,這地方還歸東海龍王那老東西管呢,你怎麽不去找他?”
藺望塵倒也坦**:“龍王架子太大,貧道使喚不動。”
乖龍氣了個倒仰:“你、你、你欺淩弱小。”
藺望塵不欲與他多廢話,語帶威脅,“你趕緊趁雷神打盹的功夫,把欠的雨補上,否則貧道召喚雷神。”
說著,抬手就要畫符。
乖龍打不過,又逃不掉,簡直要氣死了,嗚嗚咽咽哭起來:“憑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我幹,百姓卻隻祭拜龍王那老東西,從來不祭拜我,我一點功德都收不到。”
“別的地方我就不說了,就說潁川這破地,前幾個月明明是我在天上行雲布雨,那些瞎眼人卻跪地就叩謝龍王……”
乖龍訴說著心中的委屈,越說越生氣,氣得在空中撒潑翻滾,想哇哇大哭,又怕雷神聽到,兩隻爪子緊緊捂著嘴,發出一陣一陣悲鳴。
原來乖龍躲懶,背後還有隱情的呀。
小梨花聽它憋憋屈屈哭得甚是可憐,不由得同情起來,小小聲說了句:“別難過了,以後我會祭拜你的。”
“誰?誰說祭拜我?此話可當真?”乖龍聽到了那小小的一聲,在空中轉著圈,焦急尋找。
這可是第一個說要祭拜它的人呢。
呀,被聽到了。
小梨花忙捂住嘴,縮回殿下懷裏,伸出小手隔著衣服摳了摳殿下的肚子,示意他幫忙遮掩。
“貧道說的。”藺望塵出聲,隨後抬手一指廊下站著的方竹:“還有他們,隻要你解決這場旱災,日後貧道和他們都會祭拜你。”
方竹收到太子殿下遞過來的眼神,一拍胸脯:“對,乖龍大人,日後我們都會祭拜你。”
乖龍感動得大淚滂沱,飛到方竹身邊,繞著他飛了兩圈:“那太感謝了。”
沒想到這小龍是這樣單純感性的一條龍,護衛們看得心裏發酸,都說:“我們都會祭拜你的。”
“這麽多人都要祭拜我,這麽多人,哈哈哈,嗚嗚嗚……”
乖龍感動得又哭又笑,也無需藺望塵再多說什麽,直接騰空,身體陡然變大,開始呼風喚雨。
萬裏晴空中狂風大作,烏雲朵朵從遠處翻滾而來,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降落在地。
“下雨了!乖龍好樣的。”小梨花開心不已,小聲驚呼。
護衛們也都興奮地從廊下跑出來,仰頭迎著雨,開懷大笑:“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乖龍大人,我們這就去祭拜你!”
“多謝各位!”乖龍卷著烏雲在空中盤旋幾圈,裹著狂風暴雨遠去。
一場瓢潑大雨降落在久旱的大地上,不管是躲在家裏避暑還是流落街頭的百姓,全都跑出家門蹦跳歡呼,跪地磕頭,感謝龍王,感謝河神,感謝上蒼。
依舊無人提及乖龍,可乖龍得了藺望塵和護衛們的承諾,心中充滿期盼,已不再介意,兢兢業業四處奔波,所有經受了旱災的地方全都跑了個遍。
這場大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山川大地都喝飽了水,幹涸的江河也再次奔騰不息。
枯樹開始泛綠,大地上的野草也開始發芽,曆時數月的大旱,算是徹底解除了。
這幾日,小梨花和太子殿下沒有出門,就窩在屋裏。
藺望塵要麽和方竹他們商議事情,要麽在屋子裏打坐,還抽空給小梨花做了個小秋千,還是用的不死木,也不知他從哪裏弄來的。
小梨花躺一躺搖椅,**一**秋千,要麽就披著她的黑色小鬥篷,在屋子裏嘿嘿哈哈上躥下跳,勤加修煉她的刮大風。
當然,也沒忘祭拜乖龍。
方竹帶著護衛們也在屋裏設了供桌,刻了乖龍的牌子,日日祭拜。
第三日傍晚,乖龍特意跑來,在院子上空盤旋飛舞,感謝大家對它的祭拜。
結果感動過了頭,哇哇大哭一場,一不小心就把院子給淹了,尷尬地說了對不起,一溜煙跑了。
天空放晴,晚霞漫天,格外美麗。
護衛們罵罵咧咧,左一桶右一桶,把院子裏的水提出去倒掉。
小梨花躲在太子懷中,笑得直打滾,一時沒控製好音量,惹得方竹等人齊齊拎著水桶轉身,神情詭異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太子殿下。
藺望塵淡淡掃他們一眼,倒打一耙:“發什麽傻,還不提水。”
說罷,腳尖一點,躍上房頂,背對著眾人,把小妖怪掏出來,讓她坐在手心,對著落日。
小梨花被五光十色的天空驚得彎起了眼:“哇,好美呀。”
一大一小在房頂上看晚霞,直到落日不見,天色黯淡,護衛們把院子裏的水提完,這才回屋。
剛一進門,就見一個頭發眉毛胡子一片花白的小老頭等在屋內,見人進來,他笑嗬嗬頷首:“玄知道長,小仙是紫雲山上的土地,多謝道長解了此地大災,小仙特意前來道謝。”
說著,把手裏捧著的酒壇子奉上:“這是小仙珍藏許久的葡萄釀,還請道長笑納。”
土地爺爺呀,那沒什麽好怕的。
小梨花剛縮回去的小腦袋又鑽出來,笑嗬嗬擺了擺小手:“土地爺爺。”
土地神慈眉善目地笑著應:“好孩子。”
藺望塵伸手接過酒壇,微微頷首:“多謝。”
土地神辦完正事,也不多待,和一大一小告別,一閃身消失不見。
藺望塵把酒壇放在桌上,小梨花伸著小手拍了拍,仰著小腦袋看他:“殿下,這酒聞著就好香呀。”
“想喝?”藺望塵笑著問。
小梨花點點小腦袋:“我想嚐嚐。”
樂遊山上沒有酒,沒得喝,當時跟著素嫣姐姐住的時候,素嫣姐姐嫌她小,不讓她嚐,她長這麽大,還沒嚐過酒呢。
藺望塵說好,打開酒壇。
小梨花樂嗬嗬跑到小桌子前乖乖坐好,拿起她的小茶杯往前推了推,藺望塵給她倒了一小杯。
小梨花端起杯子,小口抿了一下,眼睛彎了起來:“好喝,酸酸甜甜的。”
一杯喝完,把小杯子又推過去:“殿下,還要。”
藺望塵笑著又給她倒了一杯,之後又倒了一杯,然後又一杯,最後都供不上了,直接給她往茶壺裏倒了一壺:“你慢慢喝著,孤出去安排明日啟程之事。”
小梨花點點小腦袋:“殿下你去忙吧。”
藺望塵布下結界,出門走了。
約麽兩刻鍾過後,再回來,就發現小妖怪已經不勝酒力,醉了。
漂漂亮亮的小小妖怪,軟綿綿趴在桌子上,兩隻小手還抱著已經空了的小茶壺,眼神迷離,正傻乎乎地笑,“殿下,你回來了。”
藺望塵上前,將小妖怪拿起來放在手心,可小妖怪還抱著她的小茶壺不鬆手,藺望塵把茶壺拿下來,好笑不已,“這就醉了?”
小妖怪盤腿坐在他手心,雙手捧著紅通通的小臉蛋,笑得憨態可掬:“阿梨沒有醉,阿梨還要喝。”
好好一隻小妖怪竟成了個小醉鬼,藺望塵忍俊不禁,見夜色已深,他直接托著她去**,脫了外裳躺下了。
小梨花從太子手心蹦到他胸口,脫掉兩隻小鞋子,隨手往**一撇,栽栽歪歪往前走了幾步,兩隻小手攀著他下巴,吭哧吭哧直接爬他臉上去了。
隨後往他臉上一趴,伸著小手揪著他鴉羽般的睫羽,一張小臉滿是困惑:“殿下,你臉上為什麽有掃把?”
藺望塵輕笑出聲,“胡說八道。”
小梨花再仔細看,發現了不對勁兒,傻笑兩聲:“看錯了,嘿嘿。”
說完,繼續在太子臉上爬,爬他額頭上,翹著兩隻小腳丫,往那一趴,“殿下,你知道嗎,那天晚上在太子府見到你吃梨,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吃掉呢,嘿嘿。”
“沒想到,你是這樣好的一個殿下的。”說著,小臉在他眉心貼了貼,又吧唧親了一口,稀罕吧嚓地摸著他的眉毛感歎道,“多好的殿下呀,長得好看,心地也好……”
藺望塵嘴角高高揚著,任由小妖怪在他臉上爬來爬去,胡言亂語,直到小妖怪耍完酒瘋,橫著躺在他鼻梁上睡著了。
“真鬧人。”藺望塵笑著搖頭,把小妖怪拿起來放在身上。
連日降雨,天氣已不再炎熱,夜晚還有些涼,藺望塵怕小妖怪凍著,扯了個被角給她蓋上。
可小妖怪迷迷糊糊地拱啊拱,竟拱到他裏衣裏去了。
藺望塵拿出來一回,小妖怪不滿地咕咕噥噥,又鑽進去了,他也就作罷,由著她。
睡到半夜,藺望塵突然覺得有些勒得慌,伸手摸了摸,觸手所及,一片柔軟。
他猛地睜眼,低頭看去。
就見他的白色裏衣被撐得緊|繃繃,裏衣裏頭,窩著一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