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班長收家庭作業。當我打開書包掏作業本的時候差點兒驚出一身冷飲!掏出來的竟是作業本的“屍體”,一把碎紙片!其慘狀堪比被人類玷汙過的揩腚紙由於羞憤過度而再次自爆一樣……

誰把我作業本撕了?辛辛苦苦寫完的作業就這麽碎了,叫我怎麽跟老師解釋?就算渾身長滿烈焰紅唇也說不清哪!

“嘻嘻,不寫作業還把本子撕了,大猩猩你果然有活力!”同桌酷頭在旁邊樂得齜牙冒泡,好不快活。

“什麽情況?昨晚明明寫完了放書包裏的。”我辯解。

酷頭饒有興趣地研究那些碎片,驚喜道:“嘖嘖,不像人撕的。”

我抬頭問:“是你幹的?”

酷頭:“去,作業本招蟲子咬了還得瑟。不得不承認大猩猩你就是個倒黴蛋!倒黴蛋,真難看;倒黴臉,被豬舔!哈哈……”

張小蛆不知何時湊了上來,扭捏地說:“我作業本也……是螞蟻啃的……”

酷頭對他說:“驢……沒你什麽事,別現眼,又沒寫作業吧你。”

“真的!”張小蛆有些急了,“沒見過的大頭螞蟻,體型有盤子那麽大,紫銅色的腦袋,上麵長著一對鋸齒狀大牙!”

“我嗑!盤子那麽大?你說的是龍蝦吧。就算是螞蟻,也不可能拿作業本當煎餅啃吧!”我懷疑道。

“我親眼見的,不信拉倒。那些大頭螞蟻把作業本咬碎,還拉走了很多紙片。”從沒見張小蛆這麽認真過,我有點兒信了。

語文老師走進教室,問:“林小星,你怎麽不交作業?”

我緊張地站起來回答:“老師,我……作業本被螞蟻咬碎了……”

哈哈哈!同學們哄笑起來。

酷頭捅我,竊笑說:“老師信你才怪!嘻嘻,你死定了……”

老師說:“哦,知道了,你坐下……那誰,張小蛆,你為何又不交作業?”

張小蛆低聲回道:“報告老師,我的作業本也被螞蟻吃了……”

哈哈哈!同學們又一陣哄笑。

酷頭又竊笑道:“沒寫就說沒寫,還腆著臉學別人謅瞎話。自古差生多作怪呐……嘻嘻,你倆死定了。”

沒想到老師點了下頭,說:“嗯,不怪你。坐下吧……李標!別齜牙笑了,你怎麽又不交作業?”

酷頭胸有成竹地站起來陰陽頓挫地說:“報告老師,我的作業本不小心掉進廁所裏了……”

老師頓時怒火躥眼,厲聲喝道:“撈去!撈不到別回來上課!”

酷頭見老師發飆頓時蔫了,委屈道:“老師不公平!他倆那麽離譜的事你都信,偏不相信我?”

老師:“作業本被螞蟻啃壞了很正常,老師小時候就遇到過。倒是你作業本掉廁所這理由很耐人尋味……”

酷頭辯解說:“真的老師,我寫得太忘我,一起身作業本就掉了進去……”

老師吼道:“你個屎孩子,誰讓你在廁所寫作業!?誰允許你這麽幹的?能顯你勤奮嗎?隻能顯你糞多!快去撈!撈不著叫你家長來撈…… ”

酷頭哀怨地看了我和張小蛆一眼,我倆用眼神回應:“你死定了……”

……放學了。回家的小路邊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堆著幾根安靜的水泥管子。水泥管子旁邊侯子旦正和兩個低年級的蟈蟈星小孩爭踢一個銅鈴鐺,鈴鐺在地上滾動發出悅耳的當當聲。侯子旦仗著自己個子大牢牢控製著鈴鐺,倆小孩夠不著急得直哭,發出悅耳的蟈蟈嘶鳴。

我上前製止道:“阿旦!老師說過不準欺負蟈蟈星小朋友!快把東西還給人家。”我湊近瞧了一下地上的那隻拳頭大的“銅鈴鐺”……不對呀,這鈴鐺造型不要太奇特!撿起來掂了掂,很有分量;又用牙嗑了一下,是銅的!

“這這這……”我一時激動得語塞,“這得值多少錢哇!”

侯子旦睜大眼睛問:“真值錢?”

正所謂財迷見著寶,心情無比好,我倆眼睛放著金光,閃著欲望,搞得那兩個蟈蟈星小孩兒有點兒怕,哭著說:“是我們的……是我們的……”

“我知道,不要你們的。別哭,哥哥借回去玩兩天就還給你們。”我說。

小孩想想說:“好吧。隻借兩天哦。”

兩個蟈蟈星小朋友懷揣對人類的信任,滿懷希望地走了……

侯子旦指責說:“不要臉,騙人家小孩東西!蟈蟈星人的智商果然連大猩猩都比不了。”

“什麽嘛……我可是借的……待會兒賣了錢咱倆去遊藝廳打撈魚機去,可好?”

“好!其實這不算什麽,我聽說現在時髦小青年都把調理蟈蟈人當做一種時髦又冒痞的行徑,小姑娘們都說特帥特有型呢。”侯子旦一臉虔誠地說。

算你小子轉得快。

不知何時,張小蛆冷不丁從水泥管子裏爬出來,撅腚湊到跟前,看著我手裏的“銅鈴鐺”,說:“這個,就是啃我作業本的大螞蟻的腦袋呀。”

我驚愕萬分,趕緊細瞧……我的媽呀!有鼻子有眼,螞蟻的五官都在!就是少了大牙和觸須,興許是在地上滾磨掉了。

“小蛆,難道說就是這種螞蟻把我們的作業本糟蹋了?”我問他。

“對呀,這個算小的。”

啃作業本的螞蟻!腦殼還是銅的!太奇特啦!“呃……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一驚,撐得我直打飽嗝!

侯子旦:“別嗝嘍啦!這東西是不是銅的呀?”

正好,路上來了一位拉板車收廢品的大叔。我們跑過去把銅螞蟻頭遞給他。大叔在手裏掂了下,然後用後牙鉗了鉗,接著用一小塊吸鐵石吸了吸,沒吸上……

廢品大叔(好失敗的名字)憨笑著說:“嗯,是個紫銅的玩意兒,賣麽?”

“賣!賣!紫銅多少錢?”

“二十個比索一斤。”

我和侯子旦瞪著對方,好像在比誰眼珠子突得更出,樣子要吃人了……

“主啊……主母啊……好值錢呀!”

廢品大叔用一杆盤秤稱出了重量。“算你們半斤吧。”他放下秤,自懷裏掏出一個布錢袋,小心翼翼地從錢袋裏摸出十個銅板,我無比神往地接過錢,捧著這把泛著油光的神氣小銅板們在手心,差點兒潑下忘情的口水。“哈哈……十比索!我有十比索囉!能玩十盤撈魚機呐!”

“小鼻屎們,下回有廢銅爛鐵記得還賣給我哦!”廢品大叔走時說。張小蛆看著廢品大叔的背影,喃喃自語:“唉!這麽值錢。早知道多抓幾個嘍……”

我興奮地喊道:“對呀!螞蟻是群居動物,不可能隻有一隻,一定還有一大群銅頭螞蟻等著我們呢!小蛆你一語點醒夢中我,點得好,點得妙,點得小孩想尿尿……”(此處語無倫次省略一大把字。)

侯子旦激動地快噴了,說:“那就相當於一大窩紫銅哩!這下發財嘍!廢話少說,咱們現在就去逮。”

我焦急地問張小蛆:“你在什麽地方發現這些銅螞蟻的?”

張小蛆蔫蔫地答:“水電屋後牆跟那裏……”

我們跑到村子南頭的水電屋。水電屋就是包子村的水電站,由一間木頭房子加院子組成。一條小河流經這裏,穿過木頭房子底下的暗渠,推動牆上掛著的巨大水車,水車轉動產生電力再通過電纜輸送到全村。我們涉過小河,來到水電屋的後牆跟,突然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牆根下貓著腰……

“不會是偷電的吧!”我們忐忑不安。這時,那人也發現了我們,直起身轉過來……是米花大叔!

米花大叔手持一杆雙管來福槍,腦門上有細密的汗珠,像是在追蹤什麽。

“大叔,您在幹嗎?”

“噢嗬,是小星呐。你們來得正好,我正逮豬鱉呢。”米花大叔高興地說。

“豬鱉?豬鱉不是地球上罵人的話嗎?”

“唉,正可謂造化弄人……其實它的學名叫中華野豬鱉,是最近兩年才出現的怪獸新品種,暴烈等級大於7級!豬鱉的特點是長相醜陋還弱智,性情狂躁不矜持!不知你們見過沒有?”

長相醜陋還弱智,性情狂躁不矜持……我和侯子旦都樂了,這說的好像朱嘯天……

大叔挪開身子,身後出現一個大土堆,土堆上方有個圓圓的洞口,洞口很大,一個成年人可以進去。他指著洞說:“就在這裏,豬鱉喜歡住在銅頭蟻的巢穴中,銅頭蟻為豬鱉提供食物,作為回報豬鱉通常會拚死保衛蟻巢不受天敵的侵擾。二者緊密合作,形成互惠共生的親密關係,堪稱自然界的鄧建國與幹露露……”

大家:“非法同居,我呸!”

聽到銅頭蟻三個字我心房一顫,眉梢一亮,趕緊告訴大叔:“銅頭蟻昨天還把我和張小蛆的作業本給啃了呢……哇,原來這就是它們的巢穴啊,看上去沒多大,但外觀很惡心,讓我往裏麵先吐口痰……”

大叔:“不要吐。這蟻穴的地下部分大著哩……銅頭蟻本是小桃子星島上特有的生物,屬於切葉蟻類。由於人類的活動愈發頻繁,它們也隨飛行器擴散到各星島……外來物種在這兒沒有天敵,必須及時消滅,否則後患無窮!”

侯子旦激昂道:“消滅!必須消滅!馬上我就吐口大黏痰粘死丫的!”

米花大叔吼道:“除了吐痰你們還會別的不!這都是哪個老頭教的!?”

“我吐……”趁大家沒注意,張小蛆已經爬到蟻穴洞口,正要往裏麵吐呢……

“危險!”米花大叔大喝一聲,一個飛腿將張小蛆踢滾到一邊。還沒等滾遠,刹那間,從蟻穴裏躥出一隻畜生!

隻見這畜生長著一張豬臉!不對,是野豬臉!小耳朵,尖嘴,脖子上有凜冽的鬃毛,我分明看到了長長的獠牙正閃著寒光。正所謂——小野豬,怪又怪,兩根獠牙獠起來……哎!我的個娘來,它軀幹部分竟然還有保護殼——鱉甲!厚厚圓圓的鱉殼套在身上,猶如穿了件馬甲……真是隻豬……鱉耶!果然形如其名,醜得過硬。被當做罵人的話一點不委屈它,長這麽怪,不去巡山都可惜了。

豬鱉躥出來後首先盯上了張小蛆,凶蠻的豬嘴裏噴出憤怒的白氣,發出嗤嗤的叫聲,暴躁地朝他撞去……它的後腿強健而有力,兩下一蹬便衝到張小蛆麵前。“快躲避!”米花大叔高聲呼喊張小蛆,同時打開福槍的保險,瞄準豬鱉開了一槍!

槍響了,擊中豬鱉的後背。豬鱉的鱉甲又厚又硬,子彈打在上麵被彈飛,但槍響把它嚇了一跳,迅速將四肢和頭縮進了鱉甲裏。張小蛆乘機跑開。

米花大叔趕緊壓上第二發子彈,就在這時縮在鱉甲裏豬鱉的那雙如炬的豬眼發現了我,以為是我打的,逐怒不可遏地朝我衝撞過來,其速度之快、身軀之靈活都超出了我的想象。咚咚咚,豬蹄下的大地在顫抖,豬鱉急速狂奔像輛失控的小鏟車,踏起漫天塵土。“不好!”我調頭便跑,才跑了五六步,隻感到屁股上被重重捅掀了一下,整個人隨即飛趴倒地!可巧摔在一棵大樹跟前,當豬鱉再次進攻時,我使出看家本領,嗖地一下爬到了樹上……“咚”一聲悶響,豬鱉竟然撞在樹上。這究竟是何種蠻力?實在是強悍!整個樹和我那叫一個顫哇!大樹震落了一地樹葉,我震落一地頭皮屑……剛才被頂了一下現在屁股生疼,我摸了下臀部,褲子上被獠牙戳穿了兩個大窟窿!還好沒有流血。幸虧今天有穿媽媽給我做的帆布三角褲,平時我總嫌它太硌,現在才覺得娘的愛既無私又過硬!

嘭!米花大叔的槍又響了。我在樹上看得清楚,子彈擊中豬鱉的耳朵,一隻耳朵被削掉,鮮血飛濺。豬鱉一疼又縮回殼裏。大叔隨即又開一槍,這次打在鱉殼上,無效果。在大叔上子彈的空當,豬鱉鎖定了他,赤目、嚎叫、炸毛,暴怒地向他撞去……“豬鱉發狂啦!大叔危險!”我喊道。

米花大叔單腿躍到半空中,從燈籠褲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球向上一拋,大聲召喚:“軒轅盾——現形!”那個小球“嘭”地一下張開,變成一麵盾牌,大叔淩空旋轉四周半,接住盾牌,落下……又酷又帥,**一代。不愧是我們的超級明星!

……咦?這軒轅盾好麵熟,不就是鍋蓋嘛!軒轅鍋蓋,大叔沒拿錯吧!大叔單手拿鍋蓋,右手持來福槍朝著飛撞而來的豬鱉射擊,真替大叔捏把汗……咣咚!豬鱉撞上軒轅鍋蓋。巨大的撞擊力把米花大叔衝出幾個後滾翻!

在這緊要關頭,不知從哪裏闖進來一位老婆婆,長得像老幹媽商標。老婆婆眼神不太好,怒氣衝衝地喊道:“誰家倒黴孩子,沒過年放什麽炮?不把房子燎嘍急得慌!”

我去,來者正是包子村賣鹵肉的——柴鍋阿婆!老人家踏入了怪獸的攻擊圈還渾然不覺。我在樹上揮手轟她走:“嗷呿!嗷呿!阿婆快離開,有怪獸!”

柴鍋阿婆沒聽清,看看我,仍舊嗔怪:“喲!伢子你淘上天了喂,猴這麽高!掉下來,頭給你摔肚裏去!”

倒在地上的米花大叔也看到了柴鍋阿婆,連忙擺手喊:“婆婆快跑,有危險!”

柴鍋阿婆瞅了一眼大叔,繼續囉唆:“嘖嘖嘖,痞得傷心。這娃鍋蓋都摸出來玩……”

令我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豬鱉覺察到有個人站在那裏氣定神閑、指手畫腳、囉囉唆唆很是光火,立刻掉頭朝老人家撞來……

豬鱉衝衝衝,阿婆叨叨叨:“那是誰家的小黑矬子?放學不回家擱這瘋。別跑嘍,回家寫作業去。”

豬鱉衝衝衝,阿婆叨叨叨:“喲! 洋乎起來了!大人講話沒聽見麽,還跑!嚇唬我老太婆,把我撞倒嘍可不得了。”

豬鱉衝衝衝,阿婆叨叨叨:“小兔崽子你還跑?你媽怎麽教你的?”

眼瞅豬鱉離柴鍋阿婆隻剩兩三米的距離就撞上……唰!一把花花碌碌的玻璃彈球從天而降,正撒在豬鱉的腳下!嗖嗖嗖……豬蹄子一踩上圓滾滾的玻璃球立馬打滑跐蹓,摔了個豬仰鱉翻!

原來玻璃彈球是侯子旦撒的!這招太絕啦,不但救了阿婆,還將凶猛的豬鱉摔個四腳朝天,暫時翻不過來……古有司馬光砸缸救小孩,今有侯子旦撒蛋救老太!那正是:熱血豪情侯子旦,智勇雙全世人讚!

豬鱉拚命撐脖子又蹬腿,試圖翻身,眼看就要得逞,米花大叔大吼一聲衝上來,“幹得漂亮!千萬不能讓它翻身!啊打……”立即瞄準豬鱉的腹部開了一槍!

豬鱉的腹部也有鱉甲,子彈當然射不透……哪成想豬鱉挨了這一槍立刻吐了口血,蹬了蹬腿,甩了甩豬鬃,眼睛打上叉,掛了。

“叫你頂我,我崩你丫死穴!”大叔解氣地說。

我從樹上下來,和侯子旦一起過去看。“真死翹翹了?大叔你射中它死穴了?死穴在哪裏?”我們問。

大叔說:“中華野豬鱉的死穴位於其神經中樞——肚臍眼那兒,也叫“與世長辭”穴,重擊該穴,它必死無疑。”

“與世長辭穴?好文藝的名字!大叔懂得真多……不曉得我們有沒有死穴呢?”

“你們有屎穴。哈哈……”

啊嘎嘎嘎……我們都笑了起來。柴鍋阿婆聞聲走來,瞅瞅米花大叔又瞅瞅地上的豬鱉,說道:“謔謔,不是調皮小鬼放炮呀,我還生怕燎著房子呢!噢……原來是崩米花的開槍打小孩呀……”

我吼:“開槍打小孩你就一臉放鬆的樣子哇?阿婆你不要眼瞎腦也瞎!”

米花大叔笑著解釋:“阿婆,你看清楚嘍,這是隻豬鱉,怪獸!已經被我打死了。剛才太危險,還多虧這位侯子旦同學救了您。”

阿婆摸了摸侯子旦的腦袋,又彎腰細瞧地上的豬鱉:“什麽?豬鱉?喲,我老太婆活這麽大歲數沒見過這玩意兒。豬……鱉?聽上去怪有營養,抬回家我給你們燒了吃。”

說到柴鍋阿婆的手藝,在包子村可謂是打遍全村無敵手!她做的鹵牛肉堅持傳統配方和工序,至今沿用大柴鍋、小柴火慢燉的方法,燉好的肉濃香四溢,筋爛適口,回味無窮!當代著名詩人——俺們村長曾經讚曰:開鍋十裏飄肉香,隔壁千家流口水!所以一聽阿婆要把豬鱉燒給我們吃,米花大叔帶頭蹦了起來,歡樂地大聲吠,一點兒也不像個正經成年男人。想到豬鱉,我的胃口卻激動不起來,畢竟我涉世不深,隻吃過豬肉和鱉肉,難以想象它倆合體肉的滋味,不會很腥吧……

大叔對阿婆說:“阿婆,你先回去準備柴鍋和配料吧,待會兒俺們幾個就把豬鱉抬過去。”

柴鍋阿婆慈祥地笑笑,說:“嗬嗬,好!我回去準備。要吃就快點兒,肉一定要新鮮才行。”說完她蹣跚地走了。

米花大叔把我、侯子旦還有張小蛆叫過來,拍拍手說:“OK,豬鱉被消滅了,那麽接下來,我們的目標是……?”

我和侯子旦歡快地高聲接道:“沒……有……側……漏!”

大叔吐槽:“側漏你個腚!回家側漏去!”

侯子旦嬉皮笑臉道:“哈哈,大叔我們當然知道,下麵要去收拾銅頭蟻了吧!”

“接著!”米花大叔愣乎乎扔給我們三個小孩每人一枚手雷,嚇得我一激靈,生怕掉地上炸了。

“好大一顆麻雷!”我讚道,“大叔,我可不可以不用它炸銅頭蟻,我留著玩兒。”

“怎麽玩?”

“嘿嘿……我拿它搗蒜?”

“別得瑟。”

……

“必須把蟻後幹掉方能鏟除後患!”米花大叔說。

我們靠近銅頭蟻的蟻穴,他教導我們說:“大家學著我的動作來。”說完,掏出一枚手雷,叮當一聲將拉環拉掉,手雷頓時撲哧哧冒起白煙。大叔趕緊將手雷丟進蟻穴洞口,然後就地一個側滾,滾到蟻穴後方躲避。“轟!”手雷爆炸,蟻穴裏立刻噴出滾滾濃煙。大叔的整套動作幹淨利索,很有內涵。

“小星,該你了。丟手雷炸它們!”大叔對我說。

我有點兒怕,顫抖的手怎麽也拉不動拉環。“別怕,你是男子漢!”大叔鼓勵我。

我心一橫,使勁一拽,拉壞掉了,麵對哧哧冒煙的麻雷我手抖得更厲害了,慌張之中往洞口一丟,偏巧手雷沒丟進去,從土丘上滾了下來。我趕緊學著大叔的樣子,順地一滾找掩護……滾呀滾,滾呀滾,正好壓在冒煙的手雷上……

“哎呀!不好!”大叔吼叫一身,一個飛腿過來將我踢飛。“轟”!手雷爆炸……“好險,幸虧我飛得快。”我想。

米花大叔又嚴肅地對侯子旦說:“阿旦,看你的了。可別學小星,忒驚險囉!”

侯子旦抖得像篩糠一樣,閉著眼猛地拉掉拉環,驚恐中他居然準確無誤地把手雷投進了蟻穴……緊接著震撼的一幕發生了,隻見侯子旦慌不擇路忘了滾到一邊隱蔽,而是一下鑽進蟻穴裏躲起來……

“哎呀!壞事!”大叔又大吼一聲,竄上去一個海底撈月將侯子旦捏出蟻穴。“轟!”手雷爆炸的氣浪將二人皆掀翻在地。

米花大叔費解地看著我和侯子旦,微喘……他無奈地拍拍身上的土,重新打起精神對張小蛆說:“小蛆,輪到你了。不要讓我失望,大叔救人救累了,得歇一會兒……”

張小蛆拿著手雷,從容咬掉拉環,麵對冒煙的手雷他麵無表情地隨手丟進蟻穴洞口,這哪裏是扔手雷,簡直比倒垃圾還淡定!

“好!”

“拉得漂亮!”

“扔得漂亮!”

“長得漂亮!”

“你瞎啊!”

我們在遠處由衷地為張小蛆鼓掌叫好。

這時,意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張小蛆正要翻滾,就發現一隻銅頭蟻用大牙夾著冒煙的手雷,把它推到洞外……

“危險!小蛆快跑!”大叔喊。

張小蛆眼疾手快,一個“猴子摘桃”抓起快要爆炸的手雷又給扔進蟻穴……他剛轉頭,手雷再次被推出來!

“快炸了!你不要命啦!快隱蔽!”大叔吼道。

張小蛆毫無懼色,鎮定地使出一招“翠鳥叨魚”,迅速抓起已經燙手的手雷扔回洞裏……可惜,手雷仍舊被銅頭蟻推了出來!

米花大叔眼睛都瞪腫了,嚎叫道:“瘋子!趴下!”

張小蛆眼疾手快,一招“老娘拾雞蛋”第三次撿起已經不耐煩的手雷塞進蟻穴。這次他沒有閃,而是用雙手死死頂住手雷,封住洞口不讓銅頭蟻再推出……

這是要跟銅頭蟻同歸於盡哇!“不要啊,孩子!”米花大叔的嗓子已經吼啞了,我和侯子旦也喊:“張小蛆!別犯六葉子!活命要緊!”畫麵幾乎定格了,撲通……撲通……心跳仿佛在演奏著《命運交響曲》。張小蛆保持這個姿勢頂了半分鍾……手雷沒有炸。張小蛆鬆開手,手雷立刻從洞口滾落出來。

米花大叔抹了把汗說:“還好沒炸,嚇死我了……幸虧這手雷是在旅遊景點買的,換成質量好的就闖大禍了!”

我驚魂未定,眼淚汪汪地埋怨:“哼!張小蛆你搞毛子搞?明天班級大掃除差點兒又被你躲過去了!”

“六葉子熊!這輩子的大掃除差點兒都被他躲過去了。”侯子旦說。

正當我們說話的時候,蟻穴裏有了動靜,發出金屬摩擦和敲擊的聲音……隻見一隻隻明晃晃的銅頭蟻從洞口魚貫而出,叮叮當當,起碼五百隻以上,金燦燦的一大片,十分晃眼!這麽多銅頭蟻目標隻有一個,幹掉入侵者……開始我還在想:一個半斤,五百隻等於二百五十斤銅呐,值多少錢我算都算不過來啦,幾個億總該有吧!但是當銅頭蟻們將我們團團圍住時,我膽寒了。那駭人的體型、驚人的數量,加上撩人的金屬大牙,除了尿褲子我們還能做什麽!“怎麽辦?大叔!”我驚恐地問。

侯子旦撿起一根樹枝當棍子,嚎叫著亂舞起來,他說:“我裝神經病嚇退它們!”

我罵:“我掐,不用裝你就是神經病。你胎帶的神經病!”

侯子旦掄得正歡,突然有幾隻銅頭蟻閃電般咬住木棍,哢嚓哢嚓,木棍被咬斷成幾截!這可是碗口粗的棍子哇,竟跟切蛋糕似的斷了!銅頭蟻大牙真是恐怖,要是咬在胳膊上那還得了。銅頭蟻的攻擊力絕不在中華野豬鱉之下!這等戰鬥力還需要依靠豬鱉來保衛嗎?我看豬鱉純粹就是騙吃騙喝混日子……

現在侯子旦也糠了,哆嗦著說:“哎,神經病都敢惹……米花大叔,救我。”

米花大叔正襟道:“有兩個辦法可以脫險。第一種:學習海參,遇到危險立即拋出內髒以吸引敵人的注意然後乘機逃跑。第二種:效仿鴕鳥把腦袋紮到沙土裏躲避危險……我們該選哪種呢?”

我吼:“選哪種?大叔你內髒拋一個我看看!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話沒說完,張小蛆已經把腦袋紮進地裏……銅頭螞蟻一看,立刻擁上去爬滿他全身!

米花大叔:“看來鴕鳥法沒有拋內髒逃生法管用!同學們,快,咱們快逃,張小蛆已經成功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力!”

我蹦起來吼:“啊……別把人家當內髒!這是**裸的“拋同伴逃生法”啊。我不走!不可以丟下他!”

“哈哈哈……開個玩笑,不必擔心。”大叔大笑著,從燈籠褲兜裏掏出一個酒葫蘆,拔掉塞子,向空中一揚……刹那間,空氣中彌漫開濃重的風油精味兒!葫蘆裏裝的竟然是風油精。奇跡發生了,那些正在凶殘撕咬張小蛆的銅頭蟻聞到風油精的味道全都迅速逃開了。

“哈哈哈……我的萬能神露,又一次發揮威力!”大叔笑道,“早就跟大家講過,身邊常備風油精,各種情況全搞定!”

我和侯子旦把張小蛆從地裏拔出來,張小蛆整個後背被咬的傷痕累累,尤其是屁股上開了幾個口子,還在往外冒血。“禽獸!往死裏咬哇,夠狠毒!”我咬牙切齒地說。片刻後,銅頭蟻再次氣勢洶洶圍攏上來。米花大叔冷笑一聲:“看我的絕招!”說完掏出一節大電池……是的,沒有看錯,大叔手裏拿的就是一節特大號的電池!他左手將電池托向天空,右手拔出電池頂部的一根導線杵到地麵,口中大聲呼喚:“軒——轅——電——池……電擊!”(又是軒轅係列的!)隨著劈劈啪啪的電擊聲,在我們眼前炸開了一片巨大的藍色霹靂,中間還騰起一朵蘑菇雲,像是一棵小草菇,蘑菇雲的表麵不時吱啦吱啦迸出電弧線,雖然規模小但是威力無比!銅頭蟻們頃刻間全部觸電,香消玉殞死一地。有詩雲:軒轅電池嗷嗷叫,霹靂閃電很勁爆,天空升起蘑菇雲,地上螞蟻死一群!

危險雖然解除,但是我仍吼米花大叔:“我們也在這兒你就電,想把自己人一起電死啊?”大叔笑而不語道:“哈哈……不會的。我們的鞋底都是絕緣的,而銅頭蟻的身體成分是金屬銅,銅的導電性在自然界中堪稱優秀,所以電流通過地隻會麵傳導給它們,而我們卻可安然無恙。”(這是哪國的笑而不語?)

侯子旦見滿地的銅頭蟻,撲過去抱起一大捧意圖拋灑,看得出那麽多銅頭蟻非常沉,他壓根兒抱不起來。“發財啦!”他激昂地喊,“發啦發啦……我要開花……”

米花大叔不解地看著他,問我:“他怎麽了?為何要開花?”

“他大腚開糞花!離遠點……嗬嗬,是這樣的,這些銅頭蟻的腦袋是紫銅的,廢品大叔收,一斤二十個比索呢!”我說。

“這點兒小錢就開花,要是跟著我獵捕到銀冠雞首龍或者金卵巨惡蜥,他還不得開炮啊!”大叔說。“先別管這些了,蟻後還沒除掉呢。”

他掏出汽車遙控器,對著遙控器喊道:“軒……轅……嘀嘀……過來!”(連嘀嘀也是軒轅係列的,了不起。)不到三分鍾,那輛泛著幽光、奢華沒法比、傲氣不讓招的賓利航空大轎車自動駛了過來。米花大叔打開後備箱,從裏麵取出三柄鐵鍬遞給我和侯子旦各一把,說:“現在必須把蟻後挖出來滅掉。”

大叔帶頭用鍬鏟蟻穴,我們也跟著向下挖。挖到半米深的時候,大叔喊:“停!快看這是什麽。”一個很大的方形池子出現在我們眼前,池子裏鋪滿了枯黃的樹葉,枯葉的上麵長著一顆顆蘑菇。

“哎?這蘑菇上麵有字耶!”我驚奇地喊。“每個上麵都有!”

“這種蘑菇叫‘文化菌’,因其菇扇上會自然形成一個漢字或者一個英語單詞而得名。”大叔給我們講解道。“文化菌是銅頭蟻的主要食物,它們把切下來的樹葉搬回巢裏,然後用樹葉來培養文化菌以供食用。”

“好厲害!”我說,“噢,我明白為什麽銅頭蟻會啃我作業本了,它們誤以為上麵有字的作業本就是文化菌呢。”

“聰明!這種文化菌很有趣,每顆蘑菇上的字或者單詞如果被人吃了,就一輩子不會忘掉。”大叔說。

“啊?這麽神奇啊。那我可要多找些生僻的英語單詞吃……”侯子旦蹲下尋找,然後遞給我三個蘑菇:“呶,送給你吃。”

我接過來一看,三柄蘑菇上的字分別是:“大——猩——猩——”

吃完“文化菌”,俺們繼續挖,又挖了兩米多,蟻後便閃亮出土了!有沒有搞錯!銅頭蟻的蟻後竟然是一條金光閃閃扭啊扭的大肥蛆!“金蛆?”我迷幻地叫道。

大叔說:“別激動。鍍金的,不值錢。”他把蟻後捏起來,拿到張小蛆的後背和臀部擦了擦,擠出“金蛆”的體液塗到傷口上,傷口立刻就愈合了。“噻哎!這麽快!蟻後的體液治療外傷果真是超有效!”

大叔將大“金蛆”裝入一個液氮冷藏桶後搓搓手,輕鬆道:“滅完收工!這些銅頭蟻全給你們三個,拿去賣錢吧。快收一收,把豬鱉弄到柴鍋阿婆家聚餐去嘍!”

“旺旺……發啦發啦,我要開花!我要開花!”我、侯子旦和張小蛆三個人摟著腰跳了一曲《快樂單身圓舞曲》……

“打……打……”大叔一個飛腿過來將我們仨踢倒:“趕緊的,別得瑟!”

“Yes sir!可是銅頭蟻有五百多隻,我們怎麽拿得下啊?”我為難道。

米花大叔扛起豬鱉**,二百多斤的豬鱉就被扔上了賓利的車頂,他又從後備箱裏拽出一匹布在地上鋪開,說:“先用這個打個包吧。”我一看,好親切,是帆布!於是我們迅速將銅頭蟻的屍體全部歸攏到帆布上,打了一個巨大的包袱。大叔用繩子一頭拴在包袱上,一頭拴在車尾鉤上。一切妥當,上車,向柴鍋阿婆家進發!這輛奢華沒法比、傲氣不讓招的賓利航空大轎車,車頂上躺著中華野豬鱉,車後拖著巨大的帆布包袱……突突突,地球上豪華轎車有這樣用的嗎?有嗎?

到了柴鍋阿婆家。阿婆家有三間大瓦房外加一個大鍋屋和柴禾圍成的院子。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醬、鹵大肉大腸大筋的香味,令我們心神搖**,口水難控。阿婆圍著油乎乎的圍裙笑著迎出來,對扛著豬鱉的米花大叔說:“謔謔,把豬鱉放鍋屋去,順手拾掇掉。”然後又對我們小孩說,“你們幾個小腚眼子,出去揀些柴禾去!最好是經燒的鈾樹枝。快點兒。”

我們活蹦亂跳地去撿柴火,不一會,就弄回來一大捆鈾樹枝。鈾樹是包子島特有樹種,鈾樹枝裏含有核燃料——鈾237,所以特別耐燒,基本上幾根樹枝就可燉爛三大鍋牛肉!

我們把柴禾抱到鍋屋。鍋屋裏阿婆正圍著一個碩大的灶台忙得團團轉。灶台正中架著一口大鐵鍋,鐵鍋下麵是土灶,土灶裏柴火正旺,燒得大鐵鍋冒出熱騰騰的白氣,多溫馨的感覺呀。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柴鍋,村民們最愛吃的鹵肉全部出自這口鍋!這樣的柴鍋現在極難尋覓,人們早已用上更清潔更方便的三昧真火沼氣爐,但三昧真火沼氣爐做出的飯菜味道和柴鍋做出來的有天壤之別!感謝阿婆為我們保留了這口柴鍋和這份溫暖的記憶。

“阿婆阿婆,鍋裏燒的是什麽?好香。”我問。

阿婆剝著蒜頭說:“紅燒豬鱉排骨。”

好棒喲!紅燒排骨我最愛吃——就像猴子愛桃子!我老媽做的紅燒排骨每次都讓我欲罷不能,撐到爆肚。不知紅燒豬鱉排骨如何呢?我相信柴鍋阿婆的手藝!

過了一會兒,阿婆彎腰用撥火棍把灶裏的大柴禾都撥了出來,接著把一根細細的鈾樹枝塞了進去,拍拍手道:“謔謔,現在用小火燉。半個小時就能吃了……小腚眼子們,別在這礙事,都去堂屋等著去!”

於是,我們三個跑到堂屋。米花大叔正在擺弄豬鱉的那副鱉甲。他在鱉甲上鑽出小洞,然後用銅絲將前後兩片甲殼連接起來……

“大叔,你在做什麽?”

米花大叔綁緊最後一根銅絲,對張小蛆說:“過來,試試這件鎧甲。”

有拿鱉殼做鎧甲的嗎?穿上這個還不被人笑死,整個一鱉仙人呐!

呃……張小蛆毫不猶豫地穿上了這件“鱉鎧甲”。“重不重?”大叔幫他扣上扣子問。“不重,好輕喲!”張小蛆愉悅地說。大叔滿意地點點頭:“嗯,中華野豬鱉的鱉甲,特點就是重量輕,而且防禦力強。一般的刀槍打在上麵就像撓癢癢。下麵我們來做個試驗……

大叔掏出一把左輪手槍,對準張小蛆的前胸扣動了扳機。兩聲槍響後張小蛆被巨大的撞擊力轟倒在地……

“咦?一點兒也不疼耶!好厲害!”張小蛆驚奇地摸了摸胸前的鎧甲,竟安然無恙。

“來,都來試試。”大叔槍一遞,對我和侯子旦說。

“別,摔得我屁股疼。”張小蛆趕緊站起來躲開。

侯子旦搶過左輪手槍,說:“沒事,你靠牆站就摔不倒啦。快,擺個姿勢,我要開槍了。”

“打這個豬鱉人!”“嘎嘎嘎嘎嘎……”

……我們輪流穿上鱉甲讓夥伴們開槍打,打得我們上下翻飛,滿屋子亂竄。真好玩兒!(地球的小朋友切勿模仿,槍瞄不準的話會打壞家具!)

大約三十分鍾後,鍋屋裏的阿婆喊:“侯子旦,你過來幫我嚐嚐鹹淡。”侯子旦躥了出去,我也偷偷跟在後麵。鍋屋中,阿婆掀開鍋蓋……鍋裏麵猛然射出萬道霞光,我躲在門邊眼睛被刺得直流淚。接著又從鍋裏飄出極其醇厚的肉香,那香味托舉著我的下巴差點兒把我托飛起來……我那不爭氣口水呀,你能不能少淌些?再淌我就脫水啦。

就聽阿婆從鍋裏捏出一片肉遞給侯子旦,說:“好孩子,趁熱吃一塊吧,最好的鱉裙肉,他們每人一塊,我多給你吃一塊,不給他們知道。謔謔。”

什麽!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偏心!侯子旦興高采烈地拿著鱉裙肉跑了出來,被我一把薅住脖領。

“誰?”

“我。”

“為?”

“分!”

“不。”

“捶?”

“給……”

侯子旦撕下一半鱉裙肉給我,我急迫地將油汪汪的小家夥塞進嘴裏……啊!整個世界變成了醬紅色,我已經找不出形容詞來描述這種感覺,隻知道這Q彈Q彈的鱉裙肉在牙齒上輕快地彈跳,在味蕾上彈跳,在胃袋裏彈跳!隨著丹田的一陣顫抖,我整個人**了!迷蒙中隻感到自己的姿勢很可笑,雙腿彎曲成羅圈馬步狀,雙手上舉,掌心向上。哎?這不是極樂彌勒佛的姿勢嗎?難道我已經到了極樂境界?別攔我,讓我痛快地下個蛋!咯咯咯……噠……

我和侯子旦陶醉在回味中走到堂屋,米花大叔已經擺好了桌子和碗筷,還開了一瓶冰冰梅子酒。大家坐好後,柴鍋阿婆端著滿滿一大碗豬鱉排骨擺上桌。這個碗很大很懷舊,看過《水滸傳》的都見過,梁山好漢們用來大碗盛肉、大碗喝酒的就是這種泥褐色的土陶碗,超有感覺呀。碗裏裝的東西才是重點,油亮亮、紅彤彤的紅燒豬鱉排骨!那一根根排骨都在半尺長左右,排骨上的肉肥瘦相間,連著一層薄薄的筋膜包裹在條形骨頭上,品相高貴而誘人,以至於高檔超市裏賣的極品小排也隻能望其項背!嘀嗒,嘀嗒……這是什麽聲音?是我的口水在滴還是我的心泉在淌?等待無疑是一種煎熬,熬得我好想下蛋……

“吃吧。”阿婆說。

米花大叔忙道:“等一下。大家跟我一起禱告……感謝大地媽咪,感謝萬能的作者賜予我們享用不盡、美味絕倫的怪獸肉,紮西德勒……我開動了!”

“我們也開動啦!”我抓起一根豬鱉排骨,餓狼扒心一般急骺骺地唆掉上麵的油汁,然後咬下一大塊筋肉在嘴裏咀嚼……

嘭嘭嘭!焰火在頭頂絢爛綻放,我的心再次呐喊:“好——吃——的——壹——B——喲——”如果說曾經品嚐過的美食給我帶來的震撼如同一顆顆手榴彈在味蕾上爆炸,那豬鱉排骨帶給我的衝擊絕不亞於一個炸藥包!炸得我那個淩亂啊,炸得我那個妖冶啊……精神恍惚中,米花大叔揮舞著排骨居然帶領我們離開桌子,情不自禁地在院子裏跳起了《快樂寡婦圓舞曲》……

梆!梆!梆!梆!我們四個腦袋上都挨了柴鍋阿婆一擀麵杖。“吃飯就好好吃。得瑟!”

俺們再次回到飯桌狼吞虎咽起來。米花大叔嘴裏塞得滿滿的,嗚嗚地問:“太好吃了!肉質緊實細膩有嚼頭,浸潤著從骨頭裏熬出來的香氛物質,肌中有脂,且脂肪芳香醇厚,咬一口漿汁四溢,滿口鮮甜,絕非一般豬肉排骨可比!阿婆,這豬鱉排骨您怎麽燒的?”

阿婆說:“我也沒放啥特別的食材,就用蔥薑炸鍋,然後排骨下鍋炒,放鹽、糖、醋、花椒、八角、蒜瓣,加冷水用小火慢慢燉,收完汁兒就成了……主要還是這豬鱉肉香,比普通豬好多了。”

大叔呷了口冰冰梅子酒,暢快道:“不敢相信如此簡單的做法竟能烹製出這等人間絕味!依我看,您的大柴鍋和小火慢燉才是不可或缺的關鍵因素呐!”

我們三個小孩隻顧埋頭苦吃,對做法根本不感興趣。不一會兒,第二道大菜出鍋啦——紅燜豬鱉蹄!剛擺上桌,桌子上空竟騰起了一朵肉香四溢的彩色祥雲。哦!原來彩雲是由豬鱉蹄上冒出的熱氣和香氣凝結而成,太不可思議了!正當我們嘖嘖稱奇時,忽然,彩雲中落下金色的雨滴!金雨嘀嘀嗒嗒落在碗中,浸附在豬鱉蹄子上,猶如為它們裹上了一層金色的膜,使其顯得更加油潤光亮。

阿婆說這叫“怪味豬鱉蹄”!

“極品!”大叔眉飛色舞道,“怪味是一種特殊的烹調技藝,采用花椒、胡椒、海椒、蘇木、白芷、山奈、丁香、桂皮、白寇、肉寇、紅寇、畢撥、良薑、香葉、紫草、排草、靈草、草果、茴香、八角、陳皮等幾十味佐料和中草藥混合悶製。這種怪味做法會使得豬蹄具有口味豐富、肥而不膩、黏韌相宜的特點,更有強筋健骨、美容去皺之功效!阿婆您真是世外高人哪,佩服佩服,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阿婆唬了他一眼,說:“你知道的太多了……”

光配料就用這麽多,味道一定牛!我抓起一塊豬鱉蹄大快朵頤起來,啊嗚啊嗚……爽!啊嗚啊嗚……得味兒!肉皮的油糯加上蹄筋的勁道,其中洋溢著重重疊疊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那口感百轉千回就像打開了色彩繽紛的糖果盒子,你永遠猜不到下一顆會有什麽驚喜……而且真的有美容作用耶!吃著吃著,我欣喜地發現侯子旦和張小蛆的臉變漂亮了,至少帥了兩個級別,已經超越了鄭經,快趕上我了。

驀地,對麵傳來嗚嗚的哽咽聲,是米花大叔!大叔又哭啦!“人生……人生何其瑰麗……(唱)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巔;就像穿行璀璨的星河,擁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別嚎了,菜又來啦!”柴鍋阿婆又端了一大盆出現在我們麵前。“吃吧,小炒豬鱉雜。”阿婆也坐下來,大叔給她斟滿酒,問:“小炒豬鱉雜?有創意!是不是湖南小炒肉的做法?”阿婆點點頭。

我夾了一塊小腸塞進嘴裏品嚐……“又香又辣,十分過癮!阿婆,來碗米飯!”阿婆遞盛給我一碗米飯。

侯子旦吃了一塊腰花,激動萬分道:“哇!辣得我好爽。停不下來了我!阿婆,給我兩碗米飯!”阿婆盛給他兩碗米飯。

張小蛆吃了塊脆耳條,立馬張開嘴巴哈氣:“嗷嗷,三碗米飯。”阿婆盛給他三碗米飯。

米花大叔挑了塊肚條,剛放進嘴裏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婆起身道:“我再去做一鍋……”然後拎著飯鍋要走。

“不用,阿婆。快歇著吧,今天太麻煩你了。”米花大叔趕緊把阿婆拉坐下。“我呀,光排骨就啃飽嘍。小炒豬鱉雜也非常棒,肥腸就酒,越喝越有嘛。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屋裏頓時飄滿我們的笑聲……大塊吃肉、大聲浪笑的感覺實在是太糜爛了!

飯畢,我們挺著凸出的肚子走出來,互相瞅著都像懷孕九個月的孕婦,又放縱**笑了一陣……米花大叔向柴鍋阿婆道別:“阿婆,感謝你的盛宴招待。”

阿婆慈祥地說:“謔謔,客氣啥。我也得了不少豬鱉油呢。”

大叔:“那我們就告辭了,以後再打到怪獸的話還讓你來燒哇。”

“好,好。老太婆我別的不會,就會燒肉。謔謔。”

旺旺!聽到大叔和阿婆的對話,使我對未來好期待呐!未來,快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