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天的休整,駐紮在銀白天宮的所有警察,計劃著開始返回,他們又用了半天的時間去整理,然後乘上了警車。

江左坐在警車裏,一言不發,隻是一直往窗外看。

寧夏坐在他的身邊,見他這個樣子,有些擔心:“江左,你怎麽了?”

江左轉過頭來,對寧夏笑了笑:“我?我沒怎麽啊。”

寧夏搖搖頭:“你看上去情緒不太對,是不是這幾天壓力太大了。”

江左歎了口氣:“壓力肯定是要有的,畢竟這幾天連軸轉,也沒怎麽合過眼,不過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的情況怎麽樣?”

寧夏一愣神:“我的情況?我不就這樣嗎?”

江左一本正經地看著寧夏:“你們掉到暗道裏之後,有沒有遇到什麽陷阱機關,你有沒有受傷啊。”

寧夏微微一笑:“你是在關心我嗎?”

江左一口答應:“當然要擔心啊,肯定要擔心你啊,咱們兩個的關係,不可能一點不在乎的是不是!”

寧夏得意地坐直身子,甩了甩頭發:“其實我還好啦,的確是遇到了一點困難,也以為可能會出不來,不過還好,結局還算湊合。”

江左笑了笑,隨即感慨從心頭來,無奈地歎了口氣:“隻是可惜……胡楊犧牲了……”

說到這裏,車裏的氣壓一下子下降到了冰點,晁佑本就一直冷著臉沒有說話,現在就連話多的陳啟尚都不吭聲了,包括給他們四個人開車的小警察,車裏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胡楊與一般的警察不同,他曾經陪同江左他們破獲過許多案件,對抗亢金龍、室火豬和壁水貐的時候,胡楊都陪在他們身邊。江左他們,對於胡楊也是有著深厚的戰友情誼的。

寧夏更不必說,從寧夏成為隊長的那一天起,胡楊就在她的手下任職,這麽多年來,胡楊與寧夏共同偵破的案件不下百起。

但是此時此刻,心裏最難受的,當屬在另一輛車裏的鄭淮書,胡楊是為了保護他而犧牲的,現在他的心裏不止有心痛,還有愧疚。

也就是因為這個,鄭淮書到了警車上,便戴著墨鏡,轉過頭去,一個人靠在窗邊裝睡。其實在沒人看得到的角度,他早已經是淚流滿麵,強行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胡楊今年四十多歲了,他有家庭,有父母,有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這麽多年來,胡楊一直奔波於刀尖上,踏著槍林彈雨,漫步在最危險的前線。他一生最大的願望,無非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裏,做最多甚至於無限的事情,可以讓這個城市,永遠長治久安,這也是每一名人民警察,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方笑就坐在鄭淮書身邊,他是一個很敏銳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鄭淮書的不對勁,而他也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地拍了拍鄭淮書的肩膀。

所有的警車停在了警局門口,警局裏留守的警察們,紛紛出來迎接,眾警察們一個個走下來,然後在眾人的掌聲和目光中,走進警局。

江左一行人也跟著走了進去,寧夏默默地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走向局長辦公室。

鄭淮書還一個人站在一邊,默默地悲悲戚戚,偷偷地暗自垂淚,寧夏走到他身邊,拉住鄭淮書的胳膊,沒有等他說什麽,兩個人並肩走向局長辦公室。

“隊長……我……”

鄭淮書還要說什麽,被寧夏製止了:“淮書,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可是所有的壓抑,可以到事情結束了之後發泄,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處理公務。”

“好……”鄭淮書抽泣了一聲,默默地答應了一句。

兩個人一起推開了局長辦公室的門,局長劉鋒已經在等他們,桌子上還擺著兩杯茶水,剛剛晾得還有餘溫,不冷不熱,仿佛算準了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二位隊長,請坐,喝杯茶吧!”劉鋒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兩個學生,慈眉善目。

寧夏苦笑一聲,鄭淮書幹脆是壓根笑不出來,兩個人坐在劉鋒的對麵,場麵一度冰冷,跟以往二人的匯報完全不一樣。

劉鋒疑惑地看著二人:“怎麽了?不是打了勝仗回來嗎?怎麽感覺你們兩個這麽壓抑呢?”

寧夏低下頭:“局長,說實話,我不知道這個到底算不算一場勝仗……”

劉鋒看向寧夏:“此話怎講,難道翼火蛇沒有抓住嗎?”

寧夏搖搖頭:“不是,翼火蛇死了,死在了銀白天宮的堡壘裏,是江左殺掉的。”

劉鋒笑了笑:“江醫生很是勇猛啊,既然翼火蛇死了,那又為什麽說不知道算不算勝仗呢?”

一直坐在一邊不說話的鄭淮書,聲音顫抖地開了口:“局長,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也辜負了其他同事的信任。”

劉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不是想說尹銳受傷的事,他的病情,我特地去醫院看過了。醫生說沒有大礙,現在已經好轉很多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鄭淮書搖搖頭:“不止這一件事,還有一個事情就是,胡楊他……”

“胡楊也受傷了?”劉鋒好奇地問。

鄭淮書低聲抽噎了一下,寧夏坐在一旁,耷拉著腦袋,眼眶悄悄地紅了,眸子也濕潤了。

劉鋒有點著急了:“你們這兩個孩子,說話怎麽吞吞吐吐的,這不像是你們平時的樣子啊。”

鄭淮書開口道:“胡楊犧牲了!這已經是繼袁煬隊長之後,第二個因為我的指揮而犧牲的同誌了。”

劉鋒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站在鄭淮書和寧夏的對麵,震驚地張大嘴巴,兩顆眼珠不斷地顫動著,可是張開的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鋒畢竟是局長,這麽多年來,經曆了多少悲歡離合,所以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是個局長,這個時候決不能慌亂。

“胡楊的屍體,現在在哪呢?”

鄭淮書輕聲道:“在外麵,警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