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倒在水泊裏的江左,晁佑兩眼呆滯,一動不動……

卷軸道:“奎木狼,你不願意正視江左的話,不願正視江左所提及的感情,那是因為你不願意正視你自己的過去。”

“曾經的你,是一匹孤獨的狼,你信奉絕對的實力,因為你本就擁有遠超其他人的實力,你依靠這些贏得了一切,所以你不在乎其他的任何東西。”

“可是,在江左身邊的這些日子裏,你在無聲中獲得了更珍貴的東西,這些東西讓你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去,重新審視自己的你,發現了自己的過去有多麽不堪,多麽的可怕……”

“江左也許在實力上確實不如你,即便有了卷軸的加持,他也隻能勉強跟你打平,但是他的內心比你強大的太多了。”

“他不但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他也敢於麵對自己的過去,麵對自己的缺點,他甚至明白你需要的是什麽。但是你不如他,你連麵對過去都不敢,你憑什麽說自己贏過了江左?”

卷軸深刻地說道:“我作為公立的一方,說一句很公平的話,這一場戰鬥,你完敗給了江左,而且在你覺悟之前,你永遠贏不了他!”

晁佑指著自己:“可笑,我就是贏了,現在站在這裏的人是我,你看不到嗎!”

“誰說我倒下了!”江左深吸一口氣,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頂著滿身的血汙,咬牙堅持著站在那裏。

江左道:“晁佑,在沒能讓你徹底改變想法之前,我絕不會隨便倒下!”

晁佑攥緊拳頭,大喝一聲:“好啊,那我今天,就非要親手把你打倒不可,讓你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二人緊盯著彼此,咬緊牙關,帶著滿腔的怒火,聲嘶力竭地狂吼著衝向彼此。

兩個人同時掄出了一拳,這普普通通的一拳裏,包含著兩個人之間的共同經曆,包含著兩個人彼此之間的深刻羈絆,包含著他們想要斬斷過去的一切根源。

“江左!”晁佑瞪著眼睛,熾熱的火光似乎從眼中噴薄而出,大聲咆哮著。

“晁佑!”江左同樣是大聲呼吼著,眉宇之間閃爍激**著電光火石一般的熾烈。

打了幾個小時,早就已經開始精疲力盡的二人,再度發起了橫衝直撞的無腦衝鋒,現在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思考如何進攻防守,隻有一味地發起進攻。

拳來腳往,拳打腳踢,兩個人你一招我一招,打得不可開交,招招躲避不開,直打得二人鼻青臉腫,頭暈眼花。

定睛一看,江左滿臉全是血汙,嘴角眼眶全是淤青,鼻子裏嘴裏全都是血,胳膊上腿上盡是傷痕和挫傷,身上的衣服扯得破破爛爛。

再看晁佑,原本跟他本人一樣驕傲的銀白色頭發,被雨水打濕,軟趴趴地趴在臉上。就算強悍如晁佑一般,此時此刻也是瑟瑟發抖,雙腿的肌肉因為過度緊張緊繃而抽搐著,渾身亦是沾滿了血跡,臉上的傷痕絲毫不遜色於江左。

兩個人就一直這麽你一拳我一腳,打到最後都泄了氣,也不去抵擋對方的攻擊,硬生生地挨著打,然後打回去,就像兩具沒有了靈魂的空殼。

最後的一拳……

兩個人同步出手……

咚……

兩個拳頭分別擊中對方,拳拳到肉,此刻,他們沒有一個心慈手軟的,拳頭轟擊在身上,兩個人雙雙躺在地上。

江左整個人都向後仰了過去,而身後就是早已經彎折的欄杆,江左撞上去了之後,靠在倒塌的欄杆上,身體傾瀉而下,朝著樓下掉去。

晁佑剛剛才整個人蹌在地上,臉上劃出幾道血淋淋的道子,一把撐起自己,抬眼看到江左即將翻到樓下去。

腦子裏什麽都沒想,晁佑一個瞬身飛撲,撞開周圍的一切阻礙,一把扯住了江左的胳膊,將他死死拉住。

“別鬆手啊!”晁佑大喊道。

江左本以為自己就要墜下樓,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想突然在空中停滯住,自己的胳膊被人死死拉住。

晁佑咬緊牙關,瞪著眼睛,兩腳蹬住樓沿,拚命地將江左往上麵扯。

江左睜開眼睛,看到了晁佑那張為了救自己而努力的臉,晁佑脖子四周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可以看出,晁佑是真的沒力氣了,此刻就連拉住江左,都要付出這麽大的努力。

瞪著眼睛,低吼一聲,晁佑甩著膀子,使勁將江左扯了回來,兩個人一起摔在瓢潑大雨之中,躺在水泊裏,雙雙無力地癱倒在地。

大雨無情地傾灑在他們的身上,把原本就傷痕累累的他們,泡在了水裏,整個樓頂都被染成了紅色,活像一個大染缸。

兩個人躺在一起,虛弱到動彈不得,江左突然笑了笑……

晁佑問:“你笑什麽?”

江左道:“如果我掉下去之後死了,你就贏了,所以你為什麽要救我?”

晁佑不屑道:“如果你那樣墜樓死了,算不得我贏了你,頂多算是一場意外……”

江左道:“所以,你還想跟我繼續打下去嗎?”

晁佑聲音嘶啞,苦笑了幾聲:“不打了,我已經沒有打下去的意誌了,我認輸了……卷軸說得對,我動了凡心,不再是那個冷漠無情,心無旁騖的冷血野獸了,現在的我羈絆太多,配不上稱為一個強者。”

江左道:“不,心中的牽掛並不會拖累你,你也並沒有輸給我,而是選擇了自我救贖。你一直都是一個真正的強者,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晁佑大笑幾聲,這是一直表情冰冷的晁佑,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大笑。

江左也笑著:“晁佑,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