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往後靠,盯著書房的吊燈,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沙發把手。
早知道宋家不會善罷甘休,但是如今宋文峰胃口大到這個地步,也令人驚訝。
書房的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謝寧駿站在門口,似乎是知道有人。
“這麽晚了,還不睡?”
兩人在黑暗中對峙,隻剩下月色悄然灑進窗戶。
謝祁不答反問:“大衛在國外到底掌握著你們什麽把柄?”
謝寧駿喉間發出一聲輕笑:“阿祁,你現在和我說話的態度也變了。”
他這幅笑麵虎的模樣,一向是謝祁不喜歡的。
當即回複道:“如果不是你和爺爺越來越像,我也不會用對他的態度對你。”
謝寧駿沒說話,隻是抬手開了燈。
“謝祁。如果你沒打算回家裏負責謝氏的事,就不要說這些風涼話。當初的事,我們全家都說好不再提了。”
他似乎很生氣,可這個瞬間,謝祁想到的卻是那天溫繁問他背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童年時不懂事,被爺爺教訓的。
謝祁忽然悶聲笑起來,這笑聲卻更加激怒了謝寧駿:“你爺爺年事已高,就算以前做了什麽錯事,你還要記這麽多年?你……”
“爸,早點休息。”
謝祁打斷了謝寧駿的話,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
謝寧駿扯住他的手臂,大聲說:“謝祁。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爺爺這些年沒有虧待過你,你現在病也好了,就別拿著那點傷痛說事了。”
可是謝祁隻是沉默,也沒有看他。
“誰沒有點創傷?我小時候沒挨打?我和你媽媽剛結婚,有了你就被安排出國,這麽多年聚少離多,你還生病,難道我對你爺爺就沒有意見?”
這會兒離得近了,謝祁在沉默中才聞到謝寧駿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他皺皺眉,說:“你去洗個澡吧,別回房間。媽帶著謝離睡覺。”
謝寧駿整個人的氣勢忽然消失,肉眼可見的頹喪下來。
察覺到謝祁沒走,他定了定心神開口:“抱歉。忽然回來對你發脾氣。”
“總比對著我媽發脾氣要好。”
謝祁依舊冷淡,抬腿打算出去,謝寧駿側身讓開了道路。
書房的燈一直沒關,亮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溫繁去嬰兒房看謝離,發現沈意如在一邊的**睡著了,便輕聲說:“媽。”
沈意如睡得並不安穩,看到溫繁,下意識拉了拉被子,“天亮了?”
“嗯,你在這兒睡得還好嗎?要不要換一床被子?”
嬰兒房的床鋪的更暖,但是現在冬天過去,厚厚的被子不合時宜。
沈意如起身,搖搖頭說:“不用,隻是昨天忽然困了,就在這兒睡了。”
“爸他們在樓下等你吃早飯,我看會兒謝離。”
溫繁聲音依然輕柔。
沈意如還帶著醒來的迷茫,這會兒看溫繁對自己如此溫柔,一時間看她也順眼很多。
破天荒的沒有再陰陽怪氣。
溫繁坐在嬰兒房裏,想了想才將小蘇叫過來,“這幾天謝先生回來了,你機靈一點,多看看他們要不要幫忙。”
小蘇點點頭:“少夫人,我知道的。管家今天還叮囑我明天給老爺子送藥。”
“藥?老爺子怎麽了?”
小蘇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老爺子從大壽後身體一直不舒服,管家說是被宋家氣到了,現在在吃補品。”
溫繁冷淡的“哦”了一聲,隻說:“人老了,確實需要注意情緒。”
“少夫人,你也要保持心情愉悅。不過我聽說啊,謝家的男性都有點遺傳病,影響情緒的。”
聽到這,溫繁挑眉看了小蘇一眼,叮囑道:“這話你聽聽就好了,可別見人就說。要是讓誰知道你背後嚼舌根……”
“知道了,我也是看少夫人跟我親嘛。”
等小蘇走了,溫繁目光看向門口的方向,忽然自嘲一笑。
和小蘇親?
其實她和誰都很親,隻要她以為,有利用對方的一天。
餐桌上,謝寧駿看到沈意如下樓,便問:“昨天又在嬰兒房睡了?”
“是,在旁邊看著手機就會容易困了。”
沈意如笑著,單手捂嘴,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謝寧駿微微皺眉:“說出去簡直不像話。”
“你也多看看你孫子,小孩子真的招人疼。”
謝寧駿夫妻倆倒是感情不錯,聚少離多的情況下,也並不怎麽吵架。
謝祁在一邊安靜吃飯。
“咳咳咳……”
老爺子拄著拐杖過來,看到一家人都在,盡管咳嗽著,臉上也有了些神采,“好,看到你們都在。我心裏舒坦多了。”
沈意如順勢說:“爸,那讓寧駿回來吧,這樣我們每天都能一起吃飯。”
可一句話卻讓謝鶴山的笑容消失,“再說吧。”
謝寧駿看了妻子一眼,手在桌下拍拍她的腿,示意她沒事。
沈意如撇撇嘴。
等老爺子和謝祁去了公司,沈意如才抱怨道:“爸的確很有能力,這些年也把家業打理的很好,但是也實在是太獨斷了。”
“謝祁出生沒多久就讓你出國,二十多年了,國外怎麽說也穩定了,何必呢?”
謝寧駿慢悠悠地喝茶,給妻子順順氣,說:“爸作為一個生意人,想的要多一些。”
“我現在都老了……”沈意如愁容滿麵,“他忽然叫你回來,我還以為是改變主意了。”
謝寧駿笑著不說話。
這次回來,不過是為了處理一點事而已。
等妻子抱怨完了,謝寧駿才說:“你不老。過段時間我問問,如果能提前退休,我就帶你去旅遊。”
沈意如破涕為笑:“這可是你說的。”
“別想太多了,現在謝離也慢慢長大,我們都沒什麽牽掛了。”
看著妻子一臉滿足,謝寧駿卻是擔憂不已。
對於繼承家業,謝祁一直沒有鬆口。
溫繁側側身子,回到房間內,將自己聽到的話發給了傅南淵。
“怎麽了?”
溫繁想了想,說:“他們一家都容易提到當年的事,但是又支支吾吾。”
“那不就說明,他們心裏有鬼。”
溫繁深吸口氣,看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