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溫繁靜靜地梳理自己的計劃。
謝家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們全都是幫凶。
起碼在決定複仇時，她覺得是這樣的。
可是偶爾又會想，如果是自己的仇恨加深了對童年那段記憶的濾鏡呢？
她本來不打算針對整個謝家，隻是想報複謝鶴山一個人的
傅南淵的信息又發了過來，從文字就想象到那漫不經心的口吻。
“他們沒有一個人懺悔，那就無差別報複所有人好了。”
看著這條短信，溫繁忽然笑起來。
直到手機屏幕自動滅了，她還在笑，一直到旁邊的嬰兒床發出稚嫩的童聲。
是謝離在笑。
溫繁驀地停頓，走到床邊抱起自己的孩子，“你笑什麽呢？”
謝離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無辜和純真，看著溫繁，咧著嘴笑得心花怒放。
溫繁抱著謝離晃晃悠悠，忽然淚如雨下。
她想，父母在天之靈如果看到她如今有個孩子，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他們一定沒想過，他們最寶貝的言言，後來會為了報仇做到這個地步。
……
隔天，謝家管家忽然大叫：“老爺子暈倒了！”
管家急匆匆跑出來，聯絡救護車，但目光落在謝寧駿這，“先生，您看……”
“救護車已經叫了？”
謝寧駿放下筷子朝著老爺子房間走去，隻看到門開著。
他們坐在一起吃早飯，還想著平時這個時候老爺子已經起來了，怎麽今天還要管家去叫。
沒想到是暈倒了。
“還有呼吸，應該隻是暈過去了。”
謝寧駿臉色差的嚇人，抬頭叫過沈意如，“等會兒一起去醫院。”
沈意如點點頭，又說：“前陣子爸大壽過後，一直身體不舒服，我就說要不請來家庭醫生在家裏，但是爸不同意。”
“說著請一個護工，晚上也能照應一下，爸也不願意。”
言下之意就是，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所有辦法也想了。
這次出事，可不是家人不作為。
謝寧駿煩躁地揮揮手：“沒人說是你的錯，謝家公館裏裏外外這麽多人，就算真要說責任，也落不到你頭上。”
隻是到了醫院後，沒一會兒來了烏泱泱一堆人。
謝祁和溫繁站在拐角，聽著那邊傳來小聲的交談，不一會兒就差點吵起來了。
“老爺子之前定遺囑沒有？”
“你小聲點，這是生病你就問遺囑了！”
“別吵了別吵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溫繁抱著雙臂靠牆站著，隻覺得有點冷。
她正在吃飯時忽然被叫出來，來不及換衣服，就在睡裙外麵套了件風衣。
乍暖還寒的初春，醫院窗戶外的樹都還沒抽出新芽。
謝祁瞥她一眼，低聲說：“冷就回車上坐著。”
身體都抖了兩下了。
溫繁搖搖頭，勉強打起精神，“還好，就是擔心謝離在家。”
“有張嫂在。”
溫繁嗔他一眼，“老公，你但凡說話語氣溫柔一些，我都覺得你是在安撫我。”
“你有什麽需要安撫的？又不是你生病。”
溫繁無言，隻是小小翻了個白眼。
那邊，謝寧駿開口了：“別吵了。老爺子是腦溢血忽然暈倒的，沒什麽大事，不用聚在這裏。”
話音剛落，有人發出失望的聲音。
察覺到自己聲音太過受人注意，那人急忙目光躲閃，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和自己無關。
不一會兒，謝寧駿又說了幾句什麽，謝家人三三兩兩散了。
溫繁還是抱著胳膊，卻聽到謝祁輕聲笑了一下，那笑聲滿是嘲諷的意味。
“之前總是看不到這些人，聽到老爺子住院就一個個來了。”
沈意如也抱怨著走過來，看到溫繁和謝祁還兒，也擺擺手說：“沒什麽事了，你倆進來看著爺爺。”
兩人應聲進門，就看到病**躺著的老爺子。
謝鶴山和往日相比，看起來像是一棵老樹，此刻橫倒在地上一樣。
溫繁這才發現，原來謝鶴山閉眼的時候，麵容居然是慈祥和藹的。
謝寧駿煩躁道：“突發腦溢血，似乎是因為藥物相衝，以後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補品都給換了。”
沈意如也說：“家裏太多藥了不像話，他們的藥都是當天吃完當天清理，我也不知道都吃了什麽。”
“以後什麽都不吃，定時來體檢，家裏有個醫生。”
謝寧駿一錘定音。
謝家請來了護工，全程照看謝鶴山，沈意如疲憊地掀起眼皮：“都回去吧，我們在這也沒什麽用。”
“我帶阿祁去公司，你們先回去。”
謝寧駿沒和謝祁商量，直接做了決定，但或許是今天老爺子出事，謝祁也難得沒有頂嘴。
等沈意如睡下，溫繁換好衣服，跟張嫂說：“我出去一趟，張嫂看著小離。”
“誒，少夫人放心吧。”
不出半個小時，溫繁到了蘇南音的古董店。
蘇南音正在抽煙，聽到門開了便說：“今天不開門，別進來了。”
她經營的是一家古董飾品服裝店，隻是選的位置太過隱蔽，平時少有人來。
溫繁走進來，將門關好，“每天都不開門？你到底靠什麽盈利？”
“我被包了，你不知道麽？”蘇南音誇張地笑著，“怎麽又來了？”
溫繁坐下，焦急道：“老爺子忽然暈倒住院了，這是個好機會。”
“好機會？對誰來說？你動手的話風險也太大了吧。”
蘇南音抽一口煙，看向溫繁，滿臉寫著不讚同。
溫繁搖搖頭：“我肯定不能自己動手……”
雖然當時在醫院，她的腦子裏的確想過這個可能。
當年，所有的錯都是老爺子的，隻要這個機會讓老爺子離世，也算是給自己父母報仇了。
可是這幾天下來，溫繁的想法有了變化。
謝家所有人的不作為，才讓當年那場慘劇最終落幕，但凡有一個人幫助溫家，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麵。
回想起年幼時看到的一切，溫繁渾身一個激靈：“就這麽放過謝家，那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小了。”
蘇南音將煙按在煙灰缸裏，抬頭看著溫繁，“那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你幫忙把這個消息告訴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