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臨風的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神色,苦笑,趁著酒性直言:“是啊!雪丫頭怎麽就遇到夜天陌了。怎麽沒先遇上我?”

“她現在心裏的人是你。”

“我知道。可她忘不了夜天陌,我要是她早就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了,千雪心軟,連恨都恨不起來。他或許偶爾能發一次善心,她便可以記一輩子,你瞧瞧她剛才的樣子……”

寒江耐心聽他說完,緩緩笑起來:“其實,你不正是喜歡那樣的她麽。”

穆臨風聽完好半天沒說話,似乎一直在咀嚼著寒江最後那句話。終於,他哈哈一笑,抬手拍拍寒江的肩膀,如同對待相識已久的故交一般:“你這小子居然如此了解我啊!”

寒江似乎對這樣熱情的表達方式很不能習慣,但到底還是笑笑作罷,其實並不覺得厭惡。

穆臨風沉默了一會,又問:“你說,夜天陌他到底喜不喜歡雪丫頭?重回火海去救她,他不會不清楚這樣做的代價。”

寒江不回答,遙遙看著雪躬身浣衣的背影,才對穆臨風道:“那不是你要關心的問題,或許你更應該想想怎麽找到譚家。”

“連你都知道我在尋找譚家。”穆臨風無奈地歎口氣,“也不知這海城還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我。”

“顯而易見。在找譚家的人也不少,就算有人比你先尋到也未可知。”

穆臨風點點頭,又重新皺起眉頭。他當然知道今後的路並不好走,更不知這個看似死氣沉沉的島嶼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過往,或許偶一個差池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他擔憂地望向水邊正在發呆的那個背影,她才是他最最放心不下的。他放下酒壇子:“寒江,”語氣客氣起來,“你去陪她說說話吧。”

寒江一愣:“自己怎麽不去?”

穆臨風的聲音明顯低下去,神色複雜:“有些話她是不願跟我說的,但憋在心裏會難受。”

寒江恍然領悟過來,笑了笑:“你這人倒是夠溫柔體貼的,難怪那麽多女人肯為你死心塌地,我總算是明白了啊。”

穆臨風瞪他一眼:“你又在這擠兌我,還不快去!”說罷將寒江猛地一推,灰衣狼相快速閃身,將夜光杯放置一旁,朝巫司微帶嘲弄地笑過,才慢慢向著水邊那道雪色身影走過去。

姬千雪將衣服浸在水裏,夜裏的水溫冰涼刺骨,她卻感覺不到。也許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冰涼吧,在身體裏流竄的冷,在心裏揮之不去的冷,都隨著鬼族的血液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可避免的會想到那個比夜還要寒冷的男子。她明明已經可以恨他入骨了,但前幾日有關百蠱子的真相、方才寒江所說的話還是擾亂了她的心,心亂如麻。

“喂。”身後有人叫她,聲音十分醇厚。千雪回頭,看見灰裘在身的修長身影,碧色的眼眸裏已經淡去了初見那天的犀利。寒江走過來,也不顧水邊的汙泥會弄髒他的裘衣,徑直便靠過來坐下,姿態優雅。千雪禁不住笑起來,一匹優雅的狼。

寒江皺眉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千雪的笑容立刻僵掉,她倒忘了他會讀心術:“你不可以窺探別人的隱私,這不是個好習慣。”

“嗬嗬。”寒江笑,“你跟穆臨風絕配,他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放心,我不會對朋友用讀心術,對朋友用一顆真心就夠,無須旁門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