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雪看著鏡中的影像,卻突然間濕了眼眶。她仿佛看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個素未謀麵的母親,藍冰芷。

她是照著印象中神女廟中母親的形象打扮的,如果以這樣的麵貌去見幽冥宮,隻怕連厲殘痕也會誤以為是藍冰芷回來了。就算用這最後的欺騙彌補他永生的遺憾,或許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吧。

當姬千雪這樣出現在其他人麵前,得到的也是一樣的效果。薛懷彥盯著她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而後笑著讚歎了一個詞——驚豔。

除了驚豔,再無一詞配得上此時之景。

姬千雪笑著偏過頭,對上寒江清冽的目光,這一刻,一抹漣漪細細劃過狼首的碧眸,淡到無痕。寒江笑了笑:“嗯,很美。”

薛懷彥和暖一笑,溫潤俊雅:“隻可惜巫司大人今日沒有這個眼福。”

是啊,這驚豔絕倫的華美,玉雕瓷麵的姬千雪,隻屬於穆臨風一個人。同理——那翩若驚鴻的白色是絕代佳人唯一選定的色彩,他也隻是她的。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在韓雨桐臉色驟變之時,寒江也微微向薛懷彥掃過一眼,好一個舉止有度的尚文城主,說話的分寸也恰到好處。

姬千雪的臉霎時一紅:“城主說笑了。阿風的機會還多呢,沒準以後他還會看膩。”言語之中淡淡的羞澀根本掩不住自然的甜蜜。

韓雨桐也笑了,臉色卻更加蒼白,笑容淡在唇角仿佛隨時可能凋零。薛懷彥不露聲色地將她扶一把,眼神裏滿滿是關切與疼惜,立刻朝千雪頷首:“神女贖罪,夫人身體有恙,下官想帶她先行告退。不知可不可以?”

姬千雪趕緊點頭。薛懷彥又行了一禮,才仔細扶著韓雨桐退了出去。

看著他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樓門口,姬千雪忍不住歎息一聲。倘若沒有雨桐自己的心結,這原是一對多麽般配的佳偶?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韓雨桐的一顆心始終不曾更改。

寒江聽她歎氣,也明白其中緣由,淡淡一笑:“這薛懷彥表麵一副文弱書生,內裏倒讓人不可小覷,是個人物。”

能讓寒江稱得上人物的男子不算多。

姬千雪若有所思地說:“是啊,而且對雨桐姐姐情深一片,處處小心維護著,即使……”即使知道妻子心中裝著另外一個男人,也還能十年如一日深愛,甚至願意為她要求背叛東巫,如此胸襟氣度。

穆臨風也一定是看出薛懷彥的可靠,才有心促成了這一樁婚事。而千雪當時不懂得其中奧妙,還一路錯怪了他那麽久。其實那時看來閑散不羈的穆臨風並不是真的萬事不掛心吧,就算對韓雨桐也用心地作出這麽妥當的安排。

那麽阿風對於她,又悄悄用過多少心呢?千雪心裏隱劃過一絲酸楚,忙碌的這些日子也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但願重逢的日子早一天到來。

寒江也陪她沉默了半晌。而後拿出一根迷香,對千雪道:“去見殘邪王的時候點上這支香,否則你這樣子也瞞不過他。”

姬千雪點點頭。寒江總能想得這麽周到。一根迷香,一個打扮長相都肖似藍冰芷的千雪,病中神誌不清的厲殘痕怕也是分不出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