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製備好路上要用的物品幹糧之後已經到了黃昏,穆臨風知道千雪受不得路上徒步的勞累,便又買了一匹棗紅馬。本來千雪嚷嚷著不要跟他同乘一騎,無奈她自己根本不習馬性、不會馬術,逞不起這個強,最後也隻好作罷。

傍晚郊外的風,帶著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姬千雪坐在馬背上,穆臨風在前麵牽著馬頭,夕陽暖暖地灑在二人身上。對於這兩個人來說,如此安靜地相處實在有些詭異。詭異得讓千雪感到極不適應。於是:“咳咳,穆臨風,你在想什麽呢?”

夕陽下牽著棗紅馬徐徐向前的白衣公子,潑墨折扇別在腰間。晚風輕撫過臉龐,黑發遮住清俊如玉的側臉。他似乎久久地陷在某一處回憶當中,微皺的額頭起一道淡的紋,刻著涼薄而細碎的哀傷。但所有人眼中的穆臨風,都是從無哀傷的。

“穆臨風!”身後一聲大叫將他驚醒,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個野蠻的丫頭。他回頭,居然在一轉臉的功夫卸去額上的哀傷。笑容,春風滿麵:“怎麽?想我了?”

姬千雪瞪他:“想你個大頭鬼!”再瞪他,然後繼續,“我問你,我們今天晚上在哪裏落腳?”

穆臨風這才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哦”了一聲:“原來都已經這麽晚了。”千雪哼道:“那當然,一直發呆的家夥怎麽可能注意到。”

臨風笑了笑,將馬慢慢牽到旁邊一處草叢之中,熟稔地把馬繩栓上樹,然後向馬背上的姬千雪伸出手:“下來。”

千雪恍然明白過來:“你該不會……要睡在這裏吧?”穆臨風搖頭:“不是我,是‘我們’。你也要睡這裏。”

姬千雪不滿:“你開什麽玩笑。睡草地上?這裏有蟲子有泥巴……”穆臨風笑著補充道:“還有蛇。”

千雪頓時嚇得臉色煞白,吞一口唾沫:“你說真的?”他點頭:“千真萬確。”

雖說千雪已經做好了吃苦耐勞的準備,這她怎麽也沒想到需要艱苦到這個地步。但似乎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已經到了王城的邊界,這荒郊野嶺的怎麽會有客棧?

穆臨風知道這對於千雪來說是有些委屈,看她那副驚恐失措的模樣,不知怎麽心裏起了一絲憐惜。聲音也柔緩下來,安慰道:“其實沒有關係,有我在這裏,豺狼虎豹都不敢亂來。”

姬千雪看向他,連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還……還有……豺狼虎豹?”顯然,穆臨風的確有火上澆油的嫌疑。

千雪似乎委屈得要哭了。臨風伸手將她攔腰抱下來:“你放心。我不睡,我在旁邊替你看著。”

千雪揉揉眼睛:“真的麽?”穆臨風點頭:“如果有豺狼來也先吃我,這樣總可以了吧?”千雪聞言卻搖了搖頭:“這樣不好,我們誰都不能被吃掉。”

臨風本是逗她,誰知道她卻如此認真。他笑著追問:“那要怎麽辦?”姬千雪沉思一會,終於痛下決心:“這麽辦——我們兩個都不睡,這樣就可以隨時保持警惕!”

“都不睡?那我們做什麽?”

“聊天唄!”

“……”穆臨風突然有些無語,過了好一會,才艱難地從口中擠出一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