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臨風和巫王同時一驚,對視一眼之後,巫王的臉色很快恢複了平靜。波瀾不驚的深眸中卻有絲異樣的光芒閃現,即便是自小在他身邊長大的愛徒穆臨風也無法猜度到他此刻的心思:“師父,現在要怎樣?”巫王不答,卻問侍者:“那女人手中可有中陸的任命狀?”
“回王上,她說本來帶了任命狀來,隻是在途中被歹人搶了去。”
“是這樣……嗬嗬,借口可不算高明啊。”巫王見穆臨風麵有疑色,便又解釋說,“在西川大陸史曾有過一個妖物冒充西川神女的事情,差點就釀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錯。因而中陸神尊命四陸巫王認狀不認人。身為神女自然該知道任命狀的重要,怎會輕易讓人給搶了去?更何況什麽歹人能搶得走東陵神女的東西?”
穆臨風恍然大悟:“這麽說來,外麵那個女人是假冒的。是妖魔?師父,那麽就讓阿風去……”
“這裏沒你的事。你且下山去吧。真假神女,本王自有辦法分辨。”
臨風恭敬地點頭拜別,向巫王辭行後便出了王宮。其實以穆臨風的性子,對宮外冒充東陵神女的人倒是好奇得很,但既然師父都已經做出了決斷他也自然不必多問了。王宮裏誰都知道,巫司穆臨風從小便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對於恩師巫王卻確實言聽計從。這個頑劣小子也隻有巫王才拿捏得住。
穆臨風正下山去,路過王宮宮門外,果然聽見那邊吵吵鬧鬧、動靜頗大,想來是假神女猶不死心還在大鬧吧。說起來這事與他並不是沒有幹係,倘若當時他在官道上再多等個一時三刻早就接來了真的神女,何至於鬧成這般。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便想要過去看個究竟。正在此時,一陣幽香從近在咫尺的地方撲鼻而來。臨風手指微動:“誰!出來!”
話音剛落,便見一片妃色身影如花瓣舞下,紗織羅裙卻掩不住眼前人兒的冰肌雪骨,那是個比花還要美麗的女人。白衣巫司見她立時微笑起來,麵若溫玉,微微頷首,拱手拜過:“原來是含香夫人。”
“含香夫人?”那女人杏眼一瞪,嬌嗔道,“你我之間還需要如此稱呼麽?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含香’啊。”說著,那纖纖玉手便要搭上穆臨風的白衣了,他笑著微一閃身,躲過了那隻多情的手。含香夫人是真的生氣了:“風少爺這是什麽意思?”
穆臨風仍然麵含笑容,溫暖如同三月春風:“含香夫人是我師父的姬妾,按理說是我的師母,臨風怎敢僭越。”
“哼。”含香夫人冷笑一聲,“如今倒是推了個一幹二淨。當初和我好的時候怎麽沒想什麽僭越?”
“當初臨風並不知道你是師父剛納的姬妾,你也並不曾告訴我。”臨風微笑道,“我穆臨風的確風流成性、拈花惹草,卻也並不是沒有原則的——碰不得的女人我絕不會碰。”
“阿風,你……怎麽這樣狠心?當初我們不是你情我願的麽?”含香夫人似乎猶不死心,“我是沒有辦法才跟了那個老頭子。他當然比不上你……”
話還沒說話,隻聽“啪”一聲輕響,白衣巫司袖中折扇躍然飛出,頭頂古樹枝頭應聲折斷。盡管如此,臨風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含香夫人,那就讓阿風再告訴你一次。你是巫王的女人,你也隻能是他的,你可要清醒些才好哦。”
他在威脅她!含香夫人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微笑背後的危險,少年即位的巫司絕不是徒有虛名而已。她清楚得很,剛才他出扇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到底有多狠。隻是、曾經那笑容於她是那樣溫柔繾綣,還以為自己有多不同,原來到底也隻是穆臨風眾多鶯鶯燕燕中可有可無的一個?還是因為、她是他師父的女人,所以他也有他的無奈?
含香夫人愣神的這片刻,那襲白衣早已經改變方向下了山,消失得遠了。她怔怔地望著那抹白色:穆臨風,真如風一般不可捉摸。到底要怎樣的人才能捉住那一縷自由的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