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雪抬手擦幹眼淚，緊盯著夜天陌的眼睛看，希望從他臉上捕捉到哪怕一絲一點的神色變化。然而，他幾乎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無聲地靜默著、直到，唇邊輕綻開一個罌粟般的微笑，冷得殘忍。
“千雪神女，你想付出冰芷神女一樣的代價麽？”
她聞言愣住。
他的笑容始終帶著魅惑的冷意：“神和鬼是不可能產生愛情的，看來你與你的前一任一樣愚蠢。”夜天陌走上前，便從近處欣賞她的哀痛，“藍冰芷因為愛情嫁給鬼首，而厲殘痕不過因利用和報複娶她。最後的結果便是現在這樣，兩敗俱傷。”
千雪猛地抬起頭來，淚水接連不斷地湧出眼眶，她卻顧不得擦。
夜天陌也隻是在利用她？就像，厲殘痕對待藍冰芷一般？
夜邪王湛藍的眼睛裏深埋著黑暗，墨珍珠的光芒如烏雲籠罩著他：“世間人不過都是彼此利用、各需所需。我隻認得利益，姬千雪，當初救你是為利益，如今殺你亦是。”
她倔強地揚起頭與他對視：“那今天呢？今天你明明可以袖手旁觀，你為何要出手救我？”
他怔住。眉間皺起一絲淺的紋路。這也是他自己無法解釋的問題，方才緩定下來的失控感似乎又一點點重新漫回心頭。夜天陌赫然收斂了笑容，他突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道：“殺你易如反掌，我現在就可以要你的命。”
她的淚水落到他的指背，幾乎灼痛他的冰冷。
千雪流著淚笑，直視他的目光絲毫無畏：“那你就殺了我。倘若你要我的性命，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你……”夜天陌皺眉，她的目光清澈而透亮，像一把利劍似乎要直直插入他心裏去。他狠地放開手，“愚蠢的女人！”
這就是所謂的愛情？讓厲殘痕苟延殘喘到如今，承受著病痛折磨苦苦熬到今天的那種力量？都是癡人，癡到連性命都為之左右。可笑至極！
“少主——”
突然聽得冷薇的這一聲疲憊而急迫的呼喚，夜天陌重新牽起一絲冷笑。該來的人已經來了。
姬千雪突然覺得身體一輕，被夜天陌帶上了高高的峭壁之上。他指點劃過，點了她的啞穴，飛身下去之時告訴她：“就在這裏別動，我馬上讓你看一出好戲。”
就在夜天陌重回地麵之上，傷勢不輕的冷薇終於跌跌撞撞拜倒在他腳邊：“少主……冷薇，前來複命。”話音剛落，有一口鮮血噴出。
夜天陌冷然點頭：“你退後。”冷薇依言站到鬼少主身後。
緊跟著趕上來一襲白衣黑發，是穆臨風。見到那個藍眸黑翼的男子，他也不禁一驚：“你就是夜天陌？”這是個聽了太久的名字，他從未真正見過他。
夜天陌頷首：“正是。”一言一行，都如凝冰靜水。他笑，滴水不漏，“我已經在這等你很久了，大巫司。”
這裏……穆臨風四顧一看，不遠處是一座崩裂高山的廢石。他突然明白過來：這裏是鬼門！是鬼族力量的源地，在這裏對自己實在是大不利。是那個冷薇將他引來了這裏，而他居然現在才察覺到。
眼前那個鬼少主、或是夜邪王，穆臨風卻已經全然無法察覺到他身上一絲一毫的鬼氣。
“夜天陌！”穆臨風握緊折扇，狠狠喊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千雪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用這樣的手段……殺害她。你怎麽下得了手？！”
姬千雪站在峭壁之上俯視著下麵的一切，不知怎的，在穆臨風出現在視線中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又止不住落了下來。
夜天陌並不急著否認：“穆臨風，厲殘痕和玄飛的時代已經不在。現在的東陵是屬於你和我……”他驀地緩聲，慢道，“當然，從這一刻開始，已經不再屬於你。”
穆臨風冷哼一聲，折扇中寒光一現：“別跟我相提並論，你還不配！”
鬼少主冷笑：“那便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