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陌話音剛落,那墨珍珠裏突然放出一道黑光,向箭矢般直刺穆臨風而去。隻見白影一閃,風舉衣袂飄飛,閃電般躲過。穆臨風立刻化出扇中劍,淩空推向夜天陌。他屈指向劍,劍鋒淬毒,隻要沾身半點便能叫人毒發而死。更何況他風一般的劍速,誰人能擋得住?隻可惜如今的對手是夜邪王。

夜天陌展翼騰空,銀發飛揚若星河流瀑,穆臨風起身相迎、扇中劍如同靈蛇般舞動起來,亦軟亦堅,閃著淩厲的劍光。天邊白黑兩道光影交錯追擊著,黑翼展開飛翔,白衣點壁躍起,幾番追趕,夾著劍光交錯。

疾風呼嘯,光雨層疊。攻守與襲殺之時,卻依舊能自若對話。

“穆臨風,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鬼門!”咬牙切齒地說罷,咒術帶著劍光向鬼少主橫切而去。夜天陌施開鬼術攔下他的攻擊,他也清楚地感覺到白衣巫司的攻擊竟到了喪失理智的地步。

夜天陌冷笑,躲開穆臨風的另一次襲擊:“知道還敢來?就為了姬千雪麽?”

“你給我住口!”穆臨風幾乎雙目噴火,劍氣一凜,“你沒有資格叫她的名字!都是你害死了她!”

夜天陌突地一個急轉,飛身離地三尺,穆臨風正要追過去,卻看見那鬼少主向著反方向飛過去,立在那絕岩峭壁之上。語氣漸冷,寒冷的嘲弄:“大巫司為死人尚且如此,對活人你能做到哪般?”

穆臨風舉目望去,握劍的手猛然一顫:是她!真的是她!千雪她還活著!

是驚是喜,是這種失而複得欣喜若狂,是他從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可,這驚喜轉眼被更深的擔憂恐懼淹沒,此時夜天陌站在她的身邊,正隻手扼住她的脖子。

“夜天陌!!!”穆臨風怒吼起來,“你放了她!有本事你衝我來,不要傷害千雪!”

姬千雪根本無法動彈,鬼少主的指尖抵在她喉頭。她無法說話,但方才的那一幕她卻都站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那樣的穆臨風,那樣的夜天陌。

“我不傷害她,隻要你留下性命。”聲音沒有溫度,目光亦沒有溫度。夜天陌俯視著那襲白衣,將他神情掙紮盡收眼底。

千雪渾身血液陡然凝固起來:這是真的,夜天陌真的要殺她。他指尖傳來的殺機容不得絲毫懷疑。原來他救她也不過是想再次利用她?以她作為人質逼迫穆臨風就範?她的心狠狠抽搐,心在滴血。

穆臨風仰頭可望見千雪的臉色愈加蒼白,他焦急、憤怒,感同身受著她的絕望。

然而低眉咬牙之際,白衣巫司傲然對著懸壁上黑翼邪王,卻突然笑了:“你太高估了那丫頭的分量,你以為憑一個女人就能牽製住我穆臨風?她對你用心良苦你尚且不惜,我又有何理由要為她送掉性命?”他刻意將這話說得雲淡風輕,然而眉梢的一抹急色還是瞞不過夜天陌的眼睛。

以姬千雪作為人質對付穆臨風,這本不是夜天陌最初的計劃。然而當他看到穆臨風的憤怒和失常遠遠超出他的預期,心裏便有了這另一番打算。

“那好。”夜天陌手指加力,墨珍珠裏伸出黑色觸角一點點攀爬上千雪的臉,似蛛網一般纏住捆緊。

痛徹心扉的感覺讓姬千雪衝破了啞穴!

“啊——”她發出痛不欲生的慘叫。原本白皙素淨的一張臉被生生勒出血痕,那觸角受到鮮血的滋養更加蓬**來,絲絲縷縷地向下爬去,勒住她的下顎、她的脖子,她的心髒……

“啊——”她的叫聲夾雜著哭音,顫抖而無助。

“住手!”穆臨風終於忍無可忍,似乎那所有的一切都親身經受一般。

“住手……”第二次開口,聲音在顫抖。

那個總愛調皮搗蛋的臭丫頭……他果然是無法放任不管。可以後若真沒了他在身邊,她自己要怎麽辦呢?

穆臨風將手中折扇拋向天外,巫司徹底繳械投降放棄了抵抗。他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或許也並沒有什麽理由,隻是不忍心看著她再受苦、希望她臉上總掛著那樣沒心沒肺的笑容。即使他不在她身邊,也能夠安然快樂地活下去。又或許……

他捏緊拳頭,不再讓自己想下去。如今生死全掌握在夜天陌手中,由不得他。

鬼少主終於收手,黑色觸角極不情願地縮回到他的墨珍珠裏去。姬千雪的臉已經傷痕累累、麵目前非。她在哭,可是嗓子已經被勒得再次失聲。沙啞的抽泣重重敲在穆臨風心裏。

白衣巫司攤開手:“我已經丟了法器,你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