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大人……”韓雨桐走進去，須臾猶豫，還是加上了“大人”這一尊稱。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從來都如這稱呼一般遙遠。
遙遠，抑或是，仰望。
穆臨風淡淡一笑：“方才，什麽都聽到了吧？”
韓雨桐點頭：“是，什麽都聽到了。”
“心裏一定在怪我。”他下了這樣的結論。咕隆咕隆又是一口酒灌下。立在身前背對著他的秋香衣女子苦笑著，她搖頭：“不是，雨桐從來沒有怪過你。”
托著酒壇的手頓住，那一口酒在喉嚨裏轉了好半天才咽下去。穆臨風突然沉默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抬頭看向黑暗中她模糊的背影。
“阿風大人，你剛才說的都對。其實從一開始就是雨桐自己一廂情願，您從來沒有給過任何回應，您沒有錯。千雪神女說的那些話，請您不要往心裏去。”
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這善解人意的女子還在考慮著他的感受。穆臨風低眉，有些不忍：“雨桐，尚文城主是個才靠得住得好男人，也會是個好丈夫。”
“阿風大人也會是個好丈夫。”韓雨桐突然轉過身來，隔壁昏黃的光線在巫司臉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光影，“雖然永遠都不會屬於我，可總有一個女子會蒙受這份恩榮的。”
穆臨風笑起來，自嘲的味道：“恩榮？嗬，你們女人不就是想要一份完完整整的愛麽？可惜我無法隻對一個女子專情，所以也絕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為妻。”
“這個女子遲早會出現的，更或許，她已經出現而您暫時還沒有察覺。就像您所飲之酒……”
“酒？”穆臨風不解。
“天下美酒佳釀恐怕巫司早已嚐遍，是不是所有酒的味道都一樣？”
穆臨風笑：“自然不一樣。”
“那女人呢？巫司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傾城之色，於您看來可有不同？”
穆臨風被問住了，收斂笑意，皺起眉頭。韓雨桐的問題他竟答不出來。美酒，美人，在他心中一樣分量。可是——
為何別人口中的美酒在他嚐來有好有壞，而所謂美人對他來說卻似乎並根本沒有區別。
不過隻是良辰好景、春宵一度。百花叢中隨手采擷的美麗，丟掉也就忘了，從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他會重新再去尋找曾經喝過的佳釀，但絕不會回頭再找同一個女人。
如此看來，美酒與美人，當真是不同的。
“這是為何？”他不明白，開口詢問發問的那女子。韓雨桐轉過身，緩緩蹲下來，她從不曾想有一日會為仰望的巫司指點迷津：“阿風大人，其實好與壞的評斷全在於您自己的心。您以心品酒，卻從不用心對人；自然，您有心儀的酒釀，總無認定的佳人。”
心……他笑，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可以得到他的真心，這並非虛言。繁華三千、鏡花水月，習慣了逢場作戲，花言巧語張口就來，何必用什麽心？
“但是，”韓雨桐悠然道，“一旦命中注定的那個她出現，縱是巫司大人您也會管不住自己的心。為了她的安危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