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得意地一揚眉：“那當然。不是還有人在這裏醞釀了好半天的傾情告白嗎？嗬嗬，不會是不好意思講出來吧。”
姬千雪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敢情穆臨風以為她方才的排演是因為她要向他告白，這誤會可大了。趕緊否認：“誰要跟你告白！也不看看自己那樣。”
“我這樣怎麽了？我英俊瀟灑，我風流倜儻，怎麽著也不對你那個夜天陌差。”
千雪聽到“夜天陌”三個字，突然觸電般怔了片刻，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不要對我提那個名字。”
有的傷痕即使你再怎麽隱藏，也還是無法無視它的存在。傷口未結痂，一碰就會痛徹心扉。
穆臨風意識到自己的失口，不再與她嬉鬧。趕緊將話題重新轉移開去：“你方才唧唧歪歪的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被穆臨風這麽一鬧，千雪也沒心思再跟他拐彎抹角，索性就單刀直入：“雨桐姐姐要嫁人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
“哈哈，好消息啊。”穆臨風竟是不假思索地笑起來，“其實巫士嫁娶自由，也不用特地來匯請巫司嘛。”
“你還笑得出來。雨桐姐姐就要嫁給這尚文城的城主了。你……”
“哦，原來是嫁給尚文城主，那就更好了！這城主去東巫之時我見過，印象還挺深。人不錯，長得斯斯文文又治城有方，和韓雨桐的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就一丁點都不難過麽？！”
“你傻啊，人家大姑娘嫁人我為什麽要難過？韓家如今隻剩她孤苦伶仃一個人，有城主照顧她日後的生活也才讓人放心許多。”
姬千雪愣在那裏，久久說不出話來。難道穆臨風真的完全不了解韓雨桐的愛意？不對，像他那樣混跡於風月場中的浪子，怎會看不透女子的心思？他在裝傻，一定是。
可他怎麽能這樣？如果不快些阻止韓雨桐就來不及了。她會嫁給一個自己根本就不愛的人，即便那個人再怎麽優秀卓絕，卻到底不是心中認定的他，這一輩子就永遠都不會幸福啊！
姬千雪突然站起身來，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穆臨風，你曾經訓斥我沒有責任心。那你呢？你憑什麽摧毀一個女子的終生幸福？！你去搶啊，你去把雨桐姐姐搶回來！”
穆臨風終於收斂笑意，緊鎖雙眉，抬頭看向千雪。黑暗裏看不清楚她，隻聽見她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像是哭了。是為與她際遇相同的女子而哭，或許也為她自己落淚吧。
臨風不再抱著玩笑的態度，也緩緩站起身來。黑暗中沉歎一口氣，完全不似平日輕靈如風的他，他沉聲：“千雪，如果是為了雨桐的幸福。我就更加不能去搶。”
“為什麽？”
“女人要的幸福是一顆從一而終的心，很顯然……”他輕笑，“我沒有。”
“……”千雪無言。他果然知道雨桐的心意，隻是從來不挑破。
事實上穆臨風許下過很多承諾，但再多的山盟海誓也終歸都化作了泡影。因為他清楚自己無法對誰一心一意，給不了她們幸福，甚至會帶給她們一生一世的傷害。
但，姬千雪這樣的小丫頭無法明白這一點：“你太過分了。你這樣會毀掉雨桐姐姐的，她苦苦喜歡了你那麽久，你真的好狠心！”
他無法解釋，便隻能更讓她清楚明白一些：“我從來就沒有碰過韓雨桐，我也無須對她負任何責任。她與嫁不嫁都是自己的決定，我除了祝福和支持不必再做別的什麽。”
千雪驚滯，這樣的穆臨風，這樣的狠絕無情，與夜天陌有什麽分別？同樣將一個女子的癡心傷得體無完膚。他的笑，他的溫柔……原來也是這樣變化無常的。過了很久她才咬牙開口：“我懂了。我真為雨桐姐姐寒心，居然愛上你這麽個混蛋。你讓我失望透了，穆臨風！”
姬千雪快步離開這房間，真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聽到那番話。
在她離開之後，另一個女子從房門外走了進來。還好這裏昏暗無光，讓她的淚水也隱在黑暗裏看不見。
穆臨風重新坐下身去，抱起酒壇砸了一口。他知道是韓雨桐在門外，一開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