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夜訪遺孤
“神織手？夫人是神織手？這夫人到底是什麽人？從民間來的？”
抬頭映入眼瞼的是一片紅雲，在夕陽的渲染下如此燦爛，有如一副完美的風景畫，雲彩被風吹著，緩緩移動，如同一個欲走欲停的仕女。每當看到這樣的夕陽我心中就會升騰出一種渴望，一種無法滿足的渴望，說不清道不明，好像與世俱來的一種不滿的情緒。現在一種失落占據我的內心，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寂寞撕扯著胸膛，無法言敘……
也不知道是想神織手還是想夫人，反正對於貞兒的許多疑問都在我頭腦裏蕩來蕩去，我搖搖頭，罵了自己句。
“無聊什麽呢？幹嗎想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人？難道一個醫生會想一個病人？什麽毛病？真不是東西！”
我收回思緒，踏著青石路，看著自己的影子，數著步子，穿過兩個長長的巷子，走到街市，突然想到去看看陳音，四年時間了，沒有看到他。他們村裏的大男人都被我招走了，不知道大家現在都過得怎麽樣。打定主意我放開步伐飛也似的望陳音村疾馳而去。
時值夏季，村裏家家門口的樹上都鬱鬱蔥蔥，碩大的樹葉罩下來，好像給低矮的屋子遮擋陽光。炊煙嫋嫋，老遠就聞到香氣。不時從屋裏跑出一兩隻夾著尾巴的看家狗，後麵跟著五六歲大的赤膊小男孩，看著我慢慢走近停下來瞪著大眼睛看我，好像希望我是他們家的親戚能給他帶顆糖什麽似的，一種期待的渴望。
“嗨！小夥子！你好！”我笑笑望著他打聲招呼，徑直望陳音家奔去。
陳音家的大門開著，裏麵黑乎乎的，沒有點燈，裏麵兩個人隱隱約約看著我，其中一個人站起來，開口道：“範大夫！不！範相國！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這不是上次把你們村裏的大男人都抓走了嗎？來賠罪了！”進了村，我才覺罪惡感那麽強烈，看著蒼涼的村子，語言沒有加一點矯情。
“範相國！看你說的，村裏人可沒有怪你的，同樣是上戰場送死，別的村可是沒有得到一份銀子的撫恤呢。你來我們村征兵給每人五千銀子，算是我們村的福分了。再說我們村也沒有死多少人。”陳音握著我的手，久別重逢的厚重。
“村裏人真的不恨範某？”我都奇怪了，人民被愚弄到這種地步？花點錢就把自己的生命出賣了？
“真沒人恨你！”陳音當然不是說假話的人，我聽著心裏舒坦點。
“村裏活著的都是老英雄的徒弟呢。他們能有命，完全是老英雄救的。”
“那是他們自己爭氣，他們回來可是一個個氣派得不得了，村裏再不敢有人說他們不務正業了，好多半大的孩子看見了羨慕得眼睛都綠了，都找我學弓弩呢。”陳音談到弓弩總是孩子般的開懷，能得到村裏人的認可他也臉上有光。
“相國此次來不知道有何見教？”
“我就是想看看大家有什麽需要，有什麽困難，另外還要請老英雄到軍營把你的一套本事交給那些士兵。”
“好！相國有用得著我陳音的地方，陳音一定義不容辭。”陳音什麽都沒有羅嗦就答應了，比諸葛亮好請多了，還來什麽三顧茅廬的考驗人。
“村裏的困難倒是沒有，大家過習慣了，再說還有相國給的銀子做底子，大家還過得去。不過聽村裏阿旺媳婦走親戚回來說，半坡村好多人家，死了男人，沒有勞力，連吃飯都成問題，官府還逼著他們要交稅。孤兒寡母的晚上哭得那個慘哪！”陳音皺著眉頭好像已經聽到了哭聲。
“那我們現在就去半坡村看看！給他們送點希望去。”我的心一陣涼，催促道。
“這就走！”屋裏陳音的老娘已經點好燈，望著我笑，和她打了聲招呼，我跟在陳音後麵走上了鄉間小道，天已經大黑，月光灑下來，淡淡的照著白色的土路。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蟋蟀和青蛙在此起彼伏的叫著。
“哎唷！”一腳踢到硬物上，我跳了起來才不至於摔跤。
“小心點，相國恐怕從來都沒有走過鄉裏的夜路。”
“沒什麽，踢著東西了，我看看。誰把一個壇子丟在地上了？”我拾起壇子，二三十厘米高，圓圓的摸著很光滑，月光下還反射出光，舉在月光裏照了半天，“是好的，幹嗎丟？拿著吧，有用呢。”
和陳音接著趕路，這次他走得慢了點，大約半個時辰總算看見一個沉睡的村子，一片漆黑，茂盛的樹木籠罩下，顯得如此安逸寂靜。
“連盞燈都沒有，恐怕都睡了。”摸索著走進村子，一片漆黑，月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影影綽綽。
“汪汪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狗開口迎客了。
“完了！當我們賊了！”我心想不好，要是讓狗咬出什麽狂犬病來那我的萬年人參白吃了，也沒細想輕輕一跳，就站在樹枝上。
“哈哈哈！下來，這狗不咬人！看不出相國一世英雄竟然怕狗！”陳音在樹下大笑。
“嗬嗬！我說怎麽跑樹上來了？”我自我解嘲的笑笑，滿不好意思，還好是晚上，遮著羞呢。
“阿黃回來！”女人喚狗的聲音，那狗聽見聲音蹦著向喊聲方向跑過去。
“大嫂！範相國來探望死去烈士的家屬，不知道哪些家是！”陳音話了。
“相國？範相國？”女人好像氣驚不小，上下打量我們，半天才激動的說：“快請進，快請進！”說著伸手推開半掩的門，慌慌張張的點起了燈，把我們讓了進去。
“你們家沒男人嗎？”陳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掌燈的女人，提醒道。
“男人……嗚……”女人在燈下哽咽起來，手掠著淩亂的頭，下巴一點一點的，看來我們正好觸動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