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千山讓勞月將頭燈對準屍骸,他們才看見成堆的屍骸下有一條裂縫,淡淡的藍煙就是從那裏麵飄出來的。勞月急忙後退,並不忘將蔡敏敏和黃千山拽離瑤池。郝大力剛想過來過把好奇癮,但馬上給勞月嗬斥,他隻好怏怏地不去看。
“郝兄弟,別看了!”黃千山大聲地說,“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看吧。”
“怎麽了?”顧長天看到勞月神色異常,於是努力張嘴問。
“這裏肯定有出口,我們找找,得快點離開,瑤池其實是一個汞池!”勞月緊張地說。
“汞池?難道是……水銀池?”蔡敏敏驚訝地問。
“水銀不是**嗎,有啥好怕的,它又不會咬人。”郝大力無所謂地說。
“郝兄弟,別羅嗦了,我來背梁小玉,你們先找出口。”黃千山急道,“水銀開始急速揮發了,再待下去我們就落個和第一批闖入者一樣的下場。”
原來,瑤池邊上的紅色石塊是辰砂礦石,這種紅色礦物在地球內部熱力的作用下會發生分解,並析出單質汞,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水銀。汞是一種在常溫下為液態的金屬,也是一種極易蒸發的金屬,當溫度稍高就會迅速蒸發,並形成一種藍色的煙霧。凡是觸及這種氣體的動植物都會中毒、死亡,因而池邊鳥獸不棲,寸草不長,連青苔都沒有。
汞池或者汞湖,表麵是一片幽深的灰藍色,旁邊往往有血紅色的辰砂礦石。汞池在世界各地偶有出現,在前蘇聯作家葉弗列莫夫的《山鬼之湖》裏曾有描寫。1955年,我國上映的一部前蘇聯電影《水銀湖上的魔影》,就是根據這篇小說改編拍攝的。雖說小說是虛構的,但不乏真實依據,至今仍被當作科學與文學的完美結合。
三千年前,古虢國那場地震引起了地質改變,山體不僅被撕裂,地下儲存的汞更是從裂縫裏往上湧。古虢國女王發現了此處地貌,加以改造,於是就有了這座瑤池與地下王城。那次地震大概發生在冬天,所以汞上湧積匯成池時沒有太快地揮發,甚至幹涸後還會偶爾噴湧。第一批闖入者來到瑤池時,也許池中再一次積滿了液態汞,由於好奇走近觀看,沒想到吸入氣態汞而中毒落入池中。其他人發現瑤池邊滿是氣態汞後想逃跑,結果剛奔到地下宮闕就死了,所以屍骸才會是黑色的。
如今,瑤池下的汞又開始上湧,揮發的汞已經彌漫開來,若吸進身體麻煩就大了。黃千山看到紅石就開始懷疑了,聯係起第一批闖入者的屍骸,再加上忽然飄出的藍色煙霧,他馬上想起《山鬼之湖》裏對汞池的描寫。
勞月也不笨,她立即看出瑤池下有汞礦,於是就叫上其他人趕緊逃命。可黃千山卻覺得奇怪,勞月怎麽知道這裏一定有出口,她又沒來過。地下宮闕有很多通口,汞蒸發後也會彌漫到那一頭,甚至是波南洛活石的隧道裏。瑤池周圍的冥殿看不見一個出口,這裏隻有進沒有出,勞月又為什麽說要馬上找到出口,她又怎麽肯定瑤池一定有出口?
不容多想,黃千山背起梁小玉,對勞月說:“勞小姐,你說的出口根本找不到,還是先進冥殿裏躲躲吧。”
“可不是,蟈蟈女王的棺材也沒找到,要是找到了,我就把她揪出來,自己躺進去,說不定下輩子托生個皇帝命。”郝大力苦笑道。
蔡敏敏白了郝大力一眼,她說:“皇帝命?你要真是皇帝命,馬上被扣個反人類反社會帽子,打倒你連奶奶都不認識。”
“可這裏沒有出口。”顧長天小聲地說,他一張嘴就覺得整張臉都刀割一樣的疼。
勞月感到焦頭爛額,她無奈地說:“這樣吧,我看靠著石脈的那座冥殿通風口很少,也許可以暫時擋住汞氣。”
要走到冥殿,中間還有很多石花石樹,冥殿下還有一道又長又高的石階。黃千山背著梁小玉,他的後背被摩擦得爛掉一大塊,那股鑽心的疼痛畢生難忘。黃千山知道梁小玉是假裝暈倒,他背起梁小玉是想趁機把脈,依據脈象他確定梁小玉的確漸漸好轉,那顆藥丸肯定就是解毒藥。黃千山恨不得把梁小玉背到汞池邊,威逼她馬上交出解毒藥,否則就把她丟進去,讓她嚐嚐爺們兒的手段。
汞池經過三千年的洗禮,已經沒有那麽多汞能噴了,但這一次似乎是回光返照,想用最後的力量來一次爆發。黃千山漸漸地與勞月他們拉出了一段距離,遠遠地落在了後頭,汞這時卻已經匯流成池,大股大股的藍色煙霧拚命地追著黃千山。
勞月他們很快趕到了冥殿,蔡敏敏覺得不對勁,當她轉頭看時才發現黃千山已經被藍色煙霧包圍。勞月把蔡敏敏硬拉進冥殿,不讓任何人再出去,因為冥殿外已滿是濃厚的藍煙,連石樹石花石獸都看不見了。
冥殿依附石脈,鏤空鑿穿而成,裏麵更是雕梁畫柱,金石紫玉,簡直就如真的皇宮一樣,勞月驚歎古虢國居然有這個國力,要知道當時的古虢國並不算特別強大。冥殿的石門關上後,還有幾處通風口,勞月覺得不保險,剛好顧長天說裏麵還有內殿,於是郝大力就打頭陣先往裏走。冥殿是地下石脈的一部分,所以內殿裏沒有通風口,隻有一扇石門,關上石門後空氣就隔絕了。
“黃先生和小玉……他們……會不會已經……”蔡敏敏進來後擔心地問。
勞月歎氣道:“也許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
“別騙人了,剛才月姐你不說汞揮發後的氣體有毒嗎,外麵的汞氣那麽多,不死才怪。”郝大力說到這兒,又可惜地說,“真沒想到沒能死在一塊兒,隻好黃泉路上在對黃老哥說聲謝謝了。”
“小月,我拖累你了。”顧長天又開始自責。
勞月一陣心酸,她很清楚,顧長天很快就要死了,他的手指已經露出了紅白色的骨頭,很快全身就會潰爛到隻剩骨頭。內殿裏有許多大椅,勞月將顧長天扶到椅子坐下,讓他好好休息,別再胡思亂想。可顧長天知道大限將至,他抓住勞月的手,想讓勞月陪在身旁。勞月想著內殿也無他路,於是坐下來陪顧長天走完人生最後一程。
蔡敏敏站在石門邊,她一直留著條縫隙盯著冥殿,但黃千山就是不出現,倒是鑽進來一點藍煙。藍煙不斷地湧進冥殿,逼於無奈,蔡敏敏隻好將石門關上,不再去看外麵的情況。可蔡敏敏又自我安慰,冥殿和瑤池既然都有空氣呼吸,也許附近有出口,黃千山已經背著梁小玉逃出去了。不知為何,蔡敏敏竟覺得心隱隱作痛,眼淚也忽然流出來,她想不出原因,隻當是瘴母的毒又發作了。
郝大力進內殿後,覺得很憋屈,雖然他嘴上逞強,但不想做個短命鬼。內殿裏也有珍奇古玩,但都太大件了,郝大力根本挪不動,不能抱著金銀而終,他總覺得很遺憾。勞月陪著顧長天哭哭啼啼,郝大力看著不好受,蔡敏敏也在抽泣,所以他就一個人窩在角落,一聲不吭地發呆。越想越覺得窩囊,郝大力就大力地朝牆上一擊,但他馬上驚訝地站起來,他想: 這牆應該就是石脈了,可後麵怎麽可能是空的。
話分兩頭,黃千山背著梁小玉被藍色煙霧圍住,他知道無法脫身,索性將裝昏的梁小玉摔到地上。梁小玉知道瞞不住黃千山,掉在地上後她就想爬起來,但黃千山卻把她壓在地上,不讓她直起身子。黃千山一直想著瑤池邊上的跪地猴像,直到藍煙升起他才悟出其中的玄機。汞雖然迅速揮發,氣態汞到處都是,但隻怕趴在地麵,就可以看到藍色煙霧下還有一層幹淨的空間。
“別動,把汞氣帶下來,有你好看的。”黃千山黑著臉說。
“你故意把我留在這裏!”梁小玉生氣地說。
“什麽故意不故意的,說話可真難聽,我那是好心背你。”黃千山不服氣地說,“我不也留在這裏了,你倒很擅長汙蔑好人。”
“我汙蔑誰了?”梁小玉不甘示弱地說。
“顧長空到底有沒有進來,為什麽一路走到這裏都看不見他,你是不是早就找好替罪羔羊了,他現在在哪裏?”黃千山趴在地上小聲地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梁小玉仍不肯承認。
“好,你嘴硬我就不跟你浪費時間了,快把解毒藥給我!”黃千山狠狠地說,“不然別怪我辣手摧花!”
“我沒有!”梁小玉將臉扭到一邊,不看黃千山。
“還狡辯,要不是你吃了解毒藥,早就上西天了!在隧道裏,你支開勞月不僅想掐死我,還想馬上服藥。免得服晚了,吃了解毒藥都回天乏力,是不是?”
“你不要逼我了!”梁小玉終於怒道,“月姐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都怪你!”
“什麽秘密?”黃千山意外地問。
“與你無關,反正月姐都知道了。”梁小玉哀怨地說。
“她怎麽知道的,她不都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從哪裏知道?”黃千山歪著頭躲著藍色煙霧,並繼續追問,“你有什麽秘密?”
“我不想讓月姐知道的秘密,總之我不想她知道。”梁小玉想哭了,她說,“我真後悔當初在網絡上找到你,要不是我推薦給月姐,她根本不會去找你!本以為廣西的翻譯很次,哪想你竟帶著他們一路闖到這裏!”
“原來勞月找我,還是你安排的?”黃千山訝異道,他又問,“那你也不該這麽絕,有解毒藥就快點給郝大力他們吃下,要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你以為我想害死大力他們嗎,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我會那麽蛇蠍心腸嗎?可那藥隻有兩顆,其他的都已經……”梁小玉語結。
難得梁小玉肯說話,黃千山抓住機會問:“其他的都怎麽了?”
“沒了!”
“那你說有兩顆解毒藥,還有一顆呢?”黃千山緊張地問。
忽然,梁小玉詭異地笑道:“你不是一直奇怪月姐為什麽沒有中毒嗎,想知道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