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小瓶的黃千山看著地上的屍骸,他想既然這人死了都要抓緊瓶子,可見瓶裏的**很重要,因此他就將瓶子裝進了背包裏。宮闕內還有幾具屍骸,但都殘缺不全,很難看出他們是因何而死。地下宮闕殘缺腐朽,石頭都已經裂化,若有猛獸在此穴居,恐怕也早就壽盡。雖說地下宮闕有空氣流通,但很少有猛獸以地下深處為穴,除非是蛇鼠蠍蟲。黃千山早就采了足夠的草藥,蛇鼠蠍蟲不足為懼,就擔心地下宮闕還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勞月看了幾具屍骸,她說:“它們的骨頭幾乎全是黑色,黃色隻占了一小部分,也許這些人都是中毒而死。”
“難道是瘴母……”蔡敏敏小聲地說。
郝大力熬不住了,他吼道:“媽的,別說了,現在直到蟈蟈女王的閨房,讓她專門耍陰招害人!”
“月姐,還是別去了,這裏死了那麽多人,前麵真的不能再去了。”梁小玉哀求道。
“我們都沒吃朱果,去哪不都一樣會死,幹脆到前麵看看,興許真有通往天國的路。”黃千山無所謂地說。
勞月安慰梁小玉:“你放心,這裏空氣流通,不會再有瘴母,這幾個人也許是在岩洞那裏中毒的。”
顧長天被毀容後就很少說話,他站在水渠邊低著頭,大概已從水光裏看到自己麵目全非,所以一直站在角落動也不動。黃千山估摸該離開此處往前走了,於是就走過去叫顧長天,但他一走過去就愣住了。水渠裏從地麵上引了細流進來,但渠道裏根本沒有半點青苔,而青苔就是檢測周圍環境的一個指向標。水渠裏的細流看似持續了很多年,甚至是幾千年,雖然地下宮闕沒有光,青苔長不出來總該有菌類生物。
“顧老弟,別看了,現在科技發達,要整容成劉德華都可以。”黃千山冷不防迸出一句話。
顧長天別扭地笑了笑,但臉卻更猙獰了,他說:“出不去了。”
“長天,走吧,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勞月鼓勵道。
“噓——!”蔡敏敏突然叫道,“你們聽!”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下宮闕除了偶爾激起的水聲,竟又冒出了一股咕嚕咕嚕的怪響,就如老虎狂吼的聲音。地下宮闕沒有地方可以躲藏,六人掃視了一圈,但除了石獸、石樹等物,再別無他物。黃千山仔細聽了聽,咕嚕聲是從宮闕前麵發出來的。地下宮闕的前頭是有一扇暗紅色的石門,石門虛掩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人從推門走出來。
“難道女王埋在地宮幾千年,餓得發慌,所以肚子才叫得那麽厲害?”黃千山摸不著頭腦。
“會不會是水聲,譬如瀑布、水潭什麽的?”蔡敏敏不安地問。
勞月否定道:“不太像,要是水聲不可能突然冒出來,恐怕沒那麽簡單。”
“管它呢,我疼得難受,不想再待在這裏,起碼要占了女王的棺材!”郝大力氣不打一處來。
黃千山也不願意再磨蹭,他第一個朝地宮前頭的石門走過去,勞月帶著其他人跟在後麵。準備走到宮闕的盡頭時,石門忽然動了一下,黃千山沒有動停下腳步,他一走過去就毫不猶豫地將石門拉開。勞月等人 尾隨其後,當看到地下宮闕後的情景時,幾乎所有人全都讚歎不已,勞月也很快念出了兩個字:瑤池!
石門後有一個很大的池子,池邊有塊紅碑,碑上寫了“瑤池”的金色古文。所謂的瑤池做就枯竭,裏麵已經沒水了。池邊環繞了一圈的紅石,石上又有石雕花草,池中甚至還有石雕的魚龜。以瑤池為中心,四周坐落了恢弘的高閣大殿,它們又依附在陡峭的石壁上,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威懾感。樓宇與地下宮闕完全不同,它們盡是金瓦紅磚,都是極為奢華的用料,叫人很難想像一個西周諸侯國居然如此有本事。
樓宇下有如化石森林一般,除了許多石樹外,還有停在石樹上的鳥,花上的蝶。池邊遠近站著幾頭祥瑞般的靈獸,歌舞的仙女穿梭其中,遠遠看去仿佛一切都是活的。最不可思議的是西王母以淩空的姿態懸在最高的樓宇上,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地上的一切,用郝大力的話來說,就是好像她自以為是最牛逼的人。
“這真的是瑤池嗎?”蔡敏敏將信將疑地問。
“我看是糞池才差不多,瑤池能沒水嗎,等我撒泡尿進去,滋潤滋潤蟈蟈女王的瑤池。”郝大力不屑地說。
黃千山又偷瞄了梁小玉一眼,她開始有點坐不住了,似乎很慌張。黃千山從石階上走下來,他看不到哪裏可以躲藏,所以四周肯定沒有危險的東西靠近。樓宇極為陡峭,除了靈活的人類,獸類不可能爬得上去,蛇就更爬不上去了。黃千山拉開石門後,咕嚕聲就沒了,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聽到了鬼聲。
蔡敏敏狐疑地走到瑤池邊上,她看著兩尊跪著的紅色石像,問道:“你們看,這兩個跪著的……是人嗎?”
勞月聽聞就想走過去看,但梁小玉拉著她不讓走,然後馬上暈倒了。黃千山冷笑一聲,他知道梁小玉又在施苦肉計,她服藥後明顯好了很多,但此時揭穿肯定沒人信他。勞月長期跟父母在外走動,一看見稀奇的古物就心動,骨子裏的東西早和父母一樣了。顧長天和郝大力留下來照顧梁小玉,勞月就馬上奔過去看瑤池邊上的跪地人像。
黃千山彎下腰歪著頭看著跪地人像,勞月卻說:“肯定不是人,你們看,石像後麵有尾巴。”
“是猴子吧?”黃千山站直後,他說,“怎麽搞兩隻猴子跪在瑤池邊上,難道古虢國的女王殺了那麽多猴子,做了那麽多猴骨還嫌不夠造孽的?”
“她造的孽海了去了,我們還不是給她害到這步田地,要是在今時今日讓我見到她,我就潑硫酸在她臉上!”蔡敏敏氣憤地說。
“她能活到現在就不是人了,恐怕真的成神了。”勞月說道,“這兩尊跪地猴像的來曆現在鮮有人知,他們就是守衛瑤池的罪人。”
“我是沒聽過,什麽罪人要跪在瑤池邊,難道是偷看王母洗澡了?”黃千山失聲笑道。
“黃先生,你……”蔡敏敏紅著臉,欲言又止。
勞月看著蔡敏敏愣了一會兒,她說其實跪地猴像本是兩個仙人,一男一女,但後來兩人意亂情迷,竟跑到瑤池裏私會。西王母無事不知,所以就將這對神仙眷侶貶為猴子,守衛瑤池的一花一草,一水一魚。可他們仍不知悔改,有一次偷懶沒看好瑤池,一隻獅子闖了進來,把瑤池鬧得渾濁不堪。西王母震怒下,才將兩隻猴子變為跪地石像,成為永遠守衛瑤池的罪人。
黃千山乍舌地說:“真的假的,神仙也會跑到瑤池裏洗鴛鴦浴,看來思想還蠻先進的。可你不說鮮有人知嗎,那你從哪裏聽來的?”
勞月不緊不慢地說:“在太行山曾出土過數件龍骨,經鑒定已有六千年的曆史,上麵提到的都是神話傳說,其中就包括守衛瑤池的罪人這個故事。因為太行王屋的遠古曆史一直是史學空白,所以誰都說不清那些龍骨的來曆。這種東西自然是國寶,常人不可得見,多少國寶級的古物平常人別說見到,他們甚至不知道有那些東西。多虧我爸認識些人,出土時才能見過一麵,以後就再也沒機會看一眼了。”
“是不是十歲那年,那回我鬧著要跟來,但爸媽不讓。”蔡敏敏回憶道。
“就是那次。”勞月輕笑道,“當時爸還說,龍骨若能公開,那麽很可能證明孫悟空鬧天宮、瑤池、蟠桃園是有其根源的,並不是毫無根據的杜撰。可惜爸也隻看過四分之一的龍骨,其他內容說了什麽他也不知道。”
“那都是愚昧時代的統治者騙人的鬼話,把人變成猴子,又變成石頭,她以為自己是上帝呢。”黃千山哼哼地說,“我就奇怪了,外國的上帝為什麽那麽仁慈,我們國家的神仙就那麽變態?”
“羅馬神話裏也有眾神相爭的故事。”勞月糾正道,“你的立場可不堅定。”
“別說堅定不堅定,你說的守衛瑤池的罪人好像有點古怪,它們的眼睛被人挖走了。”黃千山對著跪地猴像說。
“真的,它們的眼睛是空的,是不是它們的眼睛本是金珠銀珠什麽的,被第一批闖進來的山民偷走了?”蔡敏敏驚疑道。
勞月走到跪地猴像前看了看,她先是疑惑,接著大吃一驚,然後說:“這……不可能……應該不可能。”
“不可能什麽?”蔡敏敏追問,她盯著跪地猴像,“眼睛被挖了又什麽不可能的,既然第一批人都闖進來了,怎麽可能空手而歸?”
“不,他們走的是不歸路,你們看瑤池底下……”
黃千山怔怔地望著瑤池,他這時才注意到池底的陰影裏聚攏了許多具屍骸,每一具的顏色都是黑色的,與紅色的池底形成鮮明的對比。地下宮闕裏的屍骸雖然也有黑色,但仍及不上瑤池底下的屍骸,池底的屍骸跟煤炭一樣黑。黃千山不經意地又看了一眼身後的跪地猴像,他發現它們雖然是跪著的,但沒有眼珠的臉卻對著池底,似乎池底有東西需要被它們守住。
“勞小姐,你見多識廣,可知道什麽石頭會是紅色的?”黃千山盯著血紅的池底問道。
“我知道!”蔡敏敏搶著回答,“是……”
“我的天,這怎麽可能!”沒等蔡敏敏說完,勞月就驚叫一聲。
此時,瑤池底下冒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一縷藍煙幽幽地從屍骸中升騰而起,黃千山才醒悟第一批闖入者為什麽會慘死在瑤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