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謝錦安是一種無聲卻致命的誘.惑◎
“王爺?”顧菀尚未反應過來, 先用方睡醒的慵懶嗓音軟軟喚了一句,懷疑自己還沒從夢裏麵醒過來。
一時揉了揉眼睛,鼻尖盈滿好聞的焚木苦香。再抬起眼睛時, 那雙極好看的桃花眸子離得更近了些。
顧菀才恍然明白過了:原來這不是在夢中,是肅王就到了她的眼前,正安靜坐在美人榻上等著她醒來。
她有些愣愣地望著謝錦安。
肅王麵容英雋,眉眼間更有種少年郎的鮮活昳麗, 揚起的俊眉帶著天生的張揚恣意,偏生得一雙含情瀲灩的桃花眸,隻默默地盯著她看,就漾生出如春日新芽一樣的靜默溫柔,無聲無息地將顧菀給裹住。
稍才疏緩許多的胸腔又莫名怦怦起來。
室內擺著的冰盆似乎緩緩失去了作用, 沒辦法再融化屋子裏漸漸升騰起來的夏日暑熱。
顧菀被猛然一熱, 有些許慌亂地挪開與謝錦安對視的目光,不經意間又瞥到謝錦安微微勾起的薄唇。
唇形精致,在皎皎月色的映照下,就和方才在夢中觸碰的那樣溫熱柔軟……
這念頭剛起, 就讓顧菀倏然紅了麵頰。
屋中漸高的暑熱似乎都聚在了顧菀的床榻之上。
尤其是腰間,那團似掌心的滾燙溫度如卷土重來,牢牢地錮住顧菀的細腰。
是一種在夢中也能感覺到的強勢。
在心中形容出這一點,顧菀反而是漸漸平靜下來。
到底是個夢境……肅王在她麵前, 都是少年赤誠的模樣,是不會有那樣強勢的性子的。
隻是她今夜是怎麽, 竟然、竟然會夢見這樣羞人的場景?
是因著賜婚聖旨下來的緣故麽, 讓她不由得想起, 肅王在遊園宴上說要娶她的事情。
“王爺怎麽來了?”努力平複了心情, 顧菀起身點亮床邊的燈盞, 語氣中還有幾分未褪去的懵意:“是宮裏頭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說罷,她就要掀起被子起身。
卻聽見謝錦安低低、急急地一聲“阿菀”。
顧菀一雙明眸中滿是不解困惑。
渾然不知此刻剛睡醒的她,是何等明豔動人的風景。
烏青的發順滑蓬鬆,因著發熱,纏上了薄汗,有一點黏糊地貼在顧菀白玉似的麵頰旁、纖細修長的頸脖處和精致泛粉的鎖骨上,發尖勾纏,勾勒出優美的弧線形狀,也愈發顯得顧菀一身肌膚如冰雪。
玫瑰麵兒上則是有被熱氣蒸出來的嫣紅,襯著勾人眼球的一對紅痣,對謝錦安是一種無聲卻致命的誘.惑。
隻淺淺的一眼,就讓謝錦安喉頭滾動,氣息加重。
讓他匆匆開口,阻止顧菀起身,露出更多的動人春.光。
喚完這一句,謝錦安就倏然從美人榻上站起身子,背對顧菀,麵朝窗欞而立,放在身側的手掌握成拳,隱隱有青筋隨著動作顯出。
“阿菀剛起身,我、我不宜多看。”他覺出顧菀投來的疑惑目光,有些磕巴地道了這一句。
顧菀登時就明了了。
肅王這是行君子之禮,覺得對她有所冒犯了。
“王爺放心,我是在小憩呢,裏頭衣裳都是好好的。”顧菀起身理了理有些皺歪的裙衫,再看著“麵壁思過”的謝錦安,不覺淺笑出聲:“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我瞧著天色都這樣黑了?”
聽聞顧菀這樣說,謝錦安才敢轉過身子:“現在剛過巳時。”
原來她竟然睡了這樣久。
顧菀在心中歎了這一句,轉頭去桌上給肅王倒了一杯茶。
目光掠過桌上放著的話本子和禮品單子,顧菀對謝錦安展顏輕笑:“王爺今日是不是又是悄悄翻牆進來的?”
要是肅王是從正門走的,那她可早就要被鎮國公給吵醒了。
謝錦安抿起薄唇:“主要是出了皇宮時,天色就已經晚了,不好再打擾鎮國公與老夫人安歇的。”
說罷,謝錦安一頓,又接著道:“這回也不算是悄悄翻牆進來的,我同你身邊的那兩個侍女都打了招呼的。”
既然打過了招呼,那就不算是悄悄的了。
正說著,屋外頭傳來些許的響動。
“鄉主,奴婢是琥珀。”琥珀的聲音中帶著小心翼翼:“奴婢聽見屋中有響動,想問問是鄉主醒了麽?”
還是肅王殿下不小心在屋中弄出了一些響動?
顧菀便揚聲道:“是我醒了,進來罷。”
及至看見琥珀提著食盒心神未定的模樣,顧菀就微微彎起了眉眼。
琉璃在祈國寺的時候是見過肅王翻牆的,琥珀卻是不曾見過,想來是被嚇得心神不寧了。
對上顧菀帶笑意的目光,琥珀的目光帶上了一點幽怨:小姐不和她提前說過也就罷了,這回兒還在心裏笑她!
幽怨完,得了顧菀帶著歉意的眨眼,琥珀複又露出微笑,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鄉主,膳房的人送晚膳時您還睡著呢,奴婢就叫他們不吵著您,留下幾道您愛吃的膳食便好。”
“這些奴婢都放在鍋子上熱著的。”
顧菀聞言頷首,吩咐琥珀將裏頭的膳食取出。
與此同時,謝錦安不動聲色地抬起了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食盒。
——方才他來的時候,阿菀尚在熟睡,他就想趁此機會,從貼身丫鬟那裏獲知一些阿菀的喜好。
比如說,阿菀喜歡吃甜口還是鹹口,屋中喜不喜歡鋪上毛絨絨的墊子,桌上愛不愛放一些花草賞玩……
他往後可要做好這些小細節,讓阿菀吃住玩樂都覺得高興才好。
可惜阿菀性子隨和,連她的貼身丫鬟被問起時,都苦著臉說,“鄉主是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的,隻要能用、能吃、能看,鄉主都是喜歡的。”
於是,謝錦安認真地記下了桌上的菜色:
蝦仁燉蛋、清炒時蔬、山藥燉清雞湯、鮑汁豆腐,並一盤玫瑰奶酥。
都是些簡單的菜式,並不反複,追求清爽可口、味道俱全。
謝錦安默默地記了下來。
琥珀瞧了瞧屋中的氛圍,悄悄地退了下去。
她今日驚訝於肅王翻牆來找鄉主的舉動,可也能從其中感受到肅王對鄉主的喜愛看重——這是好事情呀。
她還是趕緊離開,不要妨礙鄉主與肅王增進感情了。
“王爺要不要也用一些?”顧菀推了推那一盤玫瑰奶酥:“這是我們府上膳房最拿手的點心,我覺著也不錯。”
見謝錦安微笑著拿起一塊品嚐,顧菀就邊快速用膳邊問:“王爺此番前來,是不是有什麽要事?”
抿下嘴中香甜的奶酥滋味,謝錦安從懷中掏出了兩把銅鑰匙,桃花眸中有著期盼的笑意:“阿菀,我從父皇那兒拿了鑰匙來,咱們要不要去那座宅邸仔細瞧一瞧,親眼看一看到底合不合心意?”
他說完這話,漂亮的眸子就不由得眨了兩下,顯示出幾分緊張來:現在已經過了巳時,快到深夜了,阿菀會隨著他去麽?也實在是他太激動了,拿著鑰匙時,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帶著阿菀去看看他們的新房子。
好似在阿菀麵前,他總是會變得衝動一些。
是那種想和阿菀分享所有好東西的衝動。
“好呀。”出乎謝錦安的預料,顧菀答應得幹脆又利落。
舀了一勺嫩滑的蒸蛋到嘴中,顧菀有些擔心道:“隻是王爺,我並不會翻牆,國公府距離西塘大街也有些遠,咱們怎麽過去呀?”
謝錦安仔細想了想,忽地自己先紅了耳尖,變得有些支支吾吾。
桃花眼中目光瀲灩,但稍稍飄忽了些,並不敢去落在顧菀麵上。
顧菀也不催促謝錦安,隻是不緊不慢地用完最後一口晚膳。
而後以手支頤,托腮笑吟吟地望著謝錦安。
兩汪秋水像清淺的小渚,清清澈澈,落在人身上的就如同春雨一般和暖,無聲無息地浸潤到人心裏。
她突然發現,她有些喜歡看謝錦安耳紅羞澀的模樣。
素日瀟灑意氣、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在旁人麵前天不怕地不怕,在她麵前卻有這樣青澀的時候,生怕說錯了話,惹得她不喜歡。
謝錦安毫無顧忌、毫無保留地用神情行動,**自己在他心中的特殊。
這樣被人捧在掌心上小心嗬護的感覺,顧菀是貪戀的。
她並不自私,也並不吝嗇。
接收到這樣愉悅的感覺後,她就想投桃報李,也這樣小心、愛重地對謝錦安。
讓對方也享受到被人看重的歡喜。
可是望著謝錦安分明耳垂通紅,昳麗的俊麵上卻故作鎮定的樣子。
顧菀莫名地起了壞心,說出口的話就忽然變了。
她忽地起身,將身子前傾,探向謝錦安如染上朱砂一樣的耳垂。
然後……輕輕地、俏皮地嗬了一口氣。
“王爺這樣緘口不言,是不是想了什麽戲弄我的壞主意呀?”顧菀嗓音壓得低低的,原先甜軟的聲音變得濃蜜起來,直讓聽見的人變得暈暈乎乎,像泡在蜜糖罐子裏。
說完這話,顧菀才發覺,在這樣的場景下,她與謝錦安的身份似乎顛倒了。
恍惚她才是那個名滿京城的紈絝皇子,謝錦安則是被她調戲、滿麵羞紅的良家婦女。
弄得顧菀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準備說些話將這場麵給過渡走。
然而下一秒,顧菀腰間一緊,傳來熟悉的熾熱溫度。
她小小地驚呼一聲,跌坐在謝錦安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