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盛。
冰雪覆蓋大地。
黃泉的霧氣雖然冷,但並不會這般淩冽徹骨的寒意。
這份嚴寒本身已經足以剝奪生命,超凡者們即便拿出了過冬的物資,加速氣血流轉,吃下各種藥材提升體溫,卻還是能感覺自己的生機逐漸被寒意奪走。
如此極端的低溫中,一切都會變得十分脆弱,連火把都無法點燃。
純白色大雪和淩冽的暴風呼嘯而至,瞬間填滿了視界的方方麵麵。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警惕的麵朝著風雪吹來的方向。
隻有兩個人是例外。
在武士們嚴陣以待的時候,有兩人踩著已經凍結成硬塊的地表,踏向風雪。
柴田盛和大喊道:“你們要幹什麽去!”
他一張口就吃了一口冷風,寒意讓他感覺牙齒都要被凍掉下來,滿口唾液都仿佛凍成冰塊。
“當然是逃命。”
白榆回了一句話。
下一刻便隨著覆蓋著白狐麵具的女子走入了淩冽的風雪裏。
柴田氏表情陰晴不定,不知道該放棄手裏的據點轉移,還是該堅守此處。
如此低溫,隻怕是走不出去多遠就會被凍死吧。
但僅僅三分鍾後,風雪便驟然減小,而刺骨的寒意漸漸退去。
武士們麵麵相覷,都不明白怎麽回事。
“是被引走了。”柴田盛和肯定的說:“黃泉裏的那東西,被引走了……”
一名武士問:“引走了?”
柴田氏捂著嘴唇,顫抖著聲音說:“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解釋?”
耿直的武家滿臉都寫著‘他們真的,我哭死’。
他舉起刀說:“如今便是欠下了兩條命,若是能夠活著離開黃泉,此等恩情必將湧泉相報。”
旁邊家臣們滿臉流汗黃豆……我真是私密馬賽了,您是還嫌這裏不夠危險,非得立個flag才滿意?
……
另一側,風雪對著後背吹了過來。
低溫淩冽刺骨。
“果然是衝著我們來了。”白榆低聲說:“天皇到底是出了多少價錢,才能連黃泉裏的鬼神都願意出手?”
“……”
“我們得跑快一點了,你腿腳還麻利嗎?”
女子扶著自己的麵具,吸了口寒氣,吐出一個帶顫音的字:“冷。”
白榆一把抓住她的手掌,運轉鳳凰內息,真氣帶來的暖流將遍布全身的寒意驅散。
開啟了鳳凰功體,他說‘要加速了’。
趁著這個機會,直接進入黃泉深處。
兩人開始頂著從背後吹來的寒風冷意,麵朝著北方跋涉前進。
越往深處走,越是能感受到黃泉此地的凶險。
白榆目光一掃,總能在霧氣中瞥見幾個危險等級在四十級以上的潛伏者,釋放出的敵意十分清晰。
但這些高等級的妖鬼不敢露麵,是因為就在白榆背後一定距離,有那位正散發著驚人寒意的存在。
就好比是那個狐假虎威的童話故事。
白榆借用了背後製造了冰天雪地奇觀的威嚴,驅散了其他的黃泉妖鬼,為自己的前進開辟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當然,尋常人這麽做,早就凍僵凍死了。
期間他也服下了幾枚丹藥和疲勞藥劑恢複體能和真氣。
不是消耗一空了才開始恢複,而是一旦狀態下落到七成,就立刻服用。
這時候不能省著用。
他需要保證自己始終狀態維持在全盛期。
因此從黃泉前線到黃泉深處的這段時間內,白榆維持著真氣運轉,卻半點看不見消耗和頹勢,他本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行動,卻靠著深厚的修為開啟鳳凰功體,頂著嚴寒,放緩節奏往前。
為的就是吊著後麵的那位打手。
“你還撐得住嗎?”她關切的問。
“你是第七次這麽問了。”白榆頭也不回道:“我的答複也沒變化,我覺得還行。”
“你真是像個怪物一樣,超凡三境就有如此深厚的修為。”
“是的,我是超級大夏人,通過理解了憤怒而覺醒了特殊的體質。”
“那是什麽體質?”
“你沒聽說過麽?我記得西方還有超級日耳曼人,覺醒方式是參加藝術考試然後落榜,之後去一趟啤酒館發表演說,一旦成功就會需要獻祭一定數量的猶太佬,覺醒後強的離譜,能與全世界為敵的那種。”
白榆侃侃而談,說著亂七八糟的話。
可對方沒有被他逗樂。
不過,還有心情說胡話,證明他現在的確沒有什麽心理壓力。
“這裏已經是黃泉深處了。”
玩笑過後,白榆放慢了腳步:“我們或許該停下來等一等背後的那位,差不多,對方也要沒有耐心了。”
風雪漸盛。
停下來不到一分鍾,漫天的冰霜已經追趕了上來。
徹骨的寒意順著地麵蔓延,像是被嗬出的一口冰霧,像是龍噴出的一口吐息。
白榆將長槍刺向地麵,鳳鳴響徹方圓十丈,燃燒著的鳳凰火和冰霜的吐息碰撞在一起。
兩股能量交錯,寒氣先是融化,然後冷凝,最後再度凍結,地麵上出現了一個人字形的裂穀。
第一擊後。
不知是雲朵還是霧氣,亦或者是純粹的寒氣的一團朦朧中,隱約看到了一個輪廓。
那個身影赤足踩踏著積雪。
頭上蓋著純白色的布匹,遮掩著麵容。
全身是一襲純白色的得體和服,靜悄悄的抬起手,從衣袖中露出三根手指。
而當這道身影出現的同時,風停雪止,一切平靜了下來。
而這份平靜,就像是台風中的風眼。
看似靜謐且安全,實則近處蟄伏著極致的危險。
白榆微微一挑眉,沒想到會在這裏,還能遇到一名‘熟人’。
是的,他認識對方。
即便之前沒認出來,現在也已經認了出來,因為……
【永生花葉正在輕微的顫動】
來者是雪女。
千年的雪女。
大妖中的大妖。
……
枯山水中。
南詩織在看到了這些來曆不明的人時,便意識到雙方沒有一句話可說,生死的搏殺就在須臾間展開。
她握住了刀柄。
火車切廣光是大太刀,需要一定距離才能拔出來。
於是,她嚐試拔刀,僅僅是拔出了不到三寸距離,便看到了迸射而出的火星。
半空中鎖鏈交錯,仿佛鐵索橫江,精鐵碰撞之音無比清晰,火星子濺落的聲音緊隨而來。
呼啦啦的聲音中,南詩織憑直覺感到自己根本來不及徹底拔出大太刀,直接一腳踢在了刀鞘上,借力一跳的同時,刀鞘飛向聲音來處,被鎖鏈纏繞住。
在鎖鏈末端藏著的金屬重物名為分銅鎖,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鐵坨子沒有區別,但尤其沉重,一旦砸在人的身體中,會立刻形成一攤肉泥。
不過更加致命的是鎖鏈的前端。
連續三道交錯的閃光後,南詩織避開攻擊,親眼看到走廊立柱代替連自己被三把黝黑鐮刀切成四段的慘烈場景。
角落裏的四個人已經悄悄移形換位,保持著一段距離,手裏的鐵鏈發出聲響,如同潛行的毒蛇。
這種兵器名為鎖鐮,奇門兵器的一種。
在瀛洲,常為忍者所用。
這種兵器不適合暗殺,但很適合圍殺。
菊刀眾是皇室專屬的死士,而死士和忍者很相似……傳聞菊刀眾就是來自於甲賀伊賀的叛忍。
雖然不清楚有幾分真假,但從操控鎖鐮的手法來看,他們的實力比起真正的甲賀眾也不弱。
南詩織看到了忍者便立刻意識到了要殺自己的人肯定身處高位。
這幾個忍者的實力都是穩穩的三境巔峰,和她自身相差無幾。
她自然想要突圍。
也就在這時,南詩織犯下了一個錯誤。
眼見為虛。
她以為菊刀眾隻來了四個人,可在她試圖退入屋子裏,憑借繁瑣地形來限製鎖鐮武器的時候,陡然感知到了另一道突然的殺機……殺機在地下。
日式的庭院,底層都是為了防止進水而抬高的,所以在木地板的下方,留有空間。
地板破碎後,一名菊刀眾貼近了南詩織近處,忍刀近距離搏殺,刺向她的腰眼。
南詩織轉動身體,她的腰肢的確柔軟,幾乎以肌肉拉傷為代價避開了這一刀,同時失去平衡,將計就計的一腳踢中忍者的胯部,後者顯然是男性,被一腳命中後,本該直接喪失行動能力。
可這位菊刀眾異於常人,仿佛根本沒有痛覺般,直接衝撞過來,把南詩織踢回庭院。
她單手撐著地麵,五根手指陷入滿地砂石,劃出五條筆直溝壑,堪堪停下身體的同時,幾道鎖鐮已經橫空而來。
即便歪過頭躲避了分銅鎖直取頭顱的猛擊,她還是陷入了獵殺的陷阱中。
四個角落的菊刀眾手裏的鎖鐮來回交錯,將南詩織封鎖在了枯山水的正中央,鐵鏈纏繞著假山石,也把她捆在正中央。
從上方看去,構成了一個十字,這就是聯手圍殺的精髓。
一旦被鐵鏈捆住,再強者也很難有所作為。
但南詩織真的窮途末路了麽?
不是。
也是。
不是,是因為她在生死之前,再度被激發出了潛能。
這份潛能,不是源自於劍術境界的突飛猛進,而是她借來的這雙眼睛正在活性化。
一直以來,南詩織僅僅是用了這雙眼睛最基本的功能——視物。
可她根本不知道,這雙眼睛的真正用法。
雨宮真晝是罕有的出生便具有英靈之理的後天血脈,她的英靈之理絕大部分都在這雙眼睛上。
所以沒了眼睛,她和普通人也並無太大區別。
同樣的,因為南詩織不是真正的英靈血脈,她即便得到了這雙眼睛,也無法使用它。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經過十幾年的漫長時間。
雨宮真晝已經提升至劍豪境界;而南詩織也開始逐漸適應了這雙眼睛。
她們畢竟是血脈相連姐妹,如果有排異反應,那麽南詩織不可能獲得光明。
這雙眼睛不能為她所用,是因為她沒能適應它。
好似頂級顯卡不是垃圾主板帶得動的,它隻能熄火。
可人體不是主板,它擁有成長性。
經過十幾年的鍛煉修行成長,南詩織在不久前堪堪滿足了基礎條件。
她自己沒有意識到,所以不能靠自己的主觀意誌來開啟它,加之她的靈魂力也不夠強大,隻有在生死邊緣才能通過求生意誌而激活本能。
恰如之前被羅馬殺手聯手圍剿時發生過的一樣。
南詩織的目光所及之處,她便能夠抵達。
而且隻在一瞬之間。
這雙眼睛內蘊藏的英靈之理名為‘浮光掠影’。
原理難以闡明,表現形式倒是極其樸素。
簡而言之,就是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