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是藝術之都。

或許人們總是懷抱著刻板印象,認為藝術是什麽高大上的東西。

實則不然。

藝術往往是隨著時間而獲得升值的東西。

封建時代,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整日為了生活而奔波,根本無所謂藝術……就好比東方詩人們的名聲往往集中於士大夫階層,即便柳三變那麽有名,但實際上也是一名失意者。

在五百年後的人們看來,坐在大廳裏聽著交響樂團的演奏是最頂級的享受,去往維也納的金色大廳中進行演出也是每一個頂級樂團才具有的榮耀。

而在事實上,封建王朝時代,藝術家的地位並不算高,因為音樂家的都是貴族和上流社會捧出來的……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們本質上和傭人沒有區別。

能消費得起藝術的,不論是音樂還是書畫,都肯定是權貴階層。

在維也納,藝術家的地位要更高一些,因為這裏的社會氛圍對藝術的認同更高,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通過藝術來進行社交的必要,所以在這裏的音樂家最為吃香,很多貴族千金、伯爵夫人都會學習鋼琴,通過家教就能獲得穩定收入,並且時不時受邀去參加一些宴會進行堂演,都能獲得固定收入。

麵向權貴貴族階層的古典樂是一個時代的產物,並不意味著比現代的流行樂更高尚;亦或者在當時的人們眼中,古典樂就是一種流行樂,隻是風靡的時間更漫長。

白榆上輩子是沒去過維也納的,這一世來到的這個維也納,雖然名字上重疊,但明顯並不是同一個地方。

地球上的維也納位於奧地利;而這邊的維也納僅僅是地理麵積就相當於前者的五倍大小,儼然是一個公國。

隻是在維也納中並不存在大公,這裏雖然是公國,但並不是專門賜予某個大公的封地,更傾向於是羅馬的直轄市。

作為羅馬的藝術之都,維也納是貴族和新型資產階級們聚集享樂之所,藝術空前發達也少不了來自各地土豪們的氪金打錢支持。

在本地的大貴族倒是不算多,維納斯家算是其中之一。

“當地大貴族進行聯姻,應該不算什麽新鮮事。”

“是不算,安潔莉卡所在的維納斯家是侯爵,所以她的婚約對象應該就是其他大貴族的兒子。”

乘坐在馬車上,身體隨著馬車顛簸起伏而晃動,芙蕾德莉卡伸出手暗中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來到維也納附近就不能開車了,為避免招搖,隻能換乘了馬車,但是馬車的顛簸和緩慢都無可避免。

她已經習慣了坐在能通風加熱的柔軟座椅上,現在換成馬車的硬座,僅僅是過去兩個小時,她的屁股已經發麻了。

好在是這種折磨已經要結束了。

下了馬車,穿過多瑙河的橋梁便可直接看到維也納的繁榮氣象。

遠遠的看過去,各種建築物鱗次櫛比,巴洛克式、哥特式、羅馬式建築物分別坐落於城市的各個角落,地麵上鋪著鵝卵石的道路,各種雕像隨處可見,雖然不似羅馬遍地噴泉,但仍然充斥著一股古都獨有的風味。

還有糞味。

白榆看了一眼巷子,隻能說果然是歐洲中世紀,這衛生情況委實不算樂觀,聽說起初貴族穿高跟鞋就是避免為了走著走著踩到屎。

之前在羅馬就有這類跡象,而來到維也納……這衛生情況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置身於2024年的巴黎。

“先找個旅店落腳吧。”

穿過大街,抵達了富麗堂皇的維也納大酒店,作為藝術之都,很多貴族都會前往這裏進行療養,自然少不了各種裝修漂亮的豪華酒店,雖然價格不菲,但也隻能選這兒了。

十五世紀的羅馬隻有兩個階層,有錢的權貴和沒錢的泥腿子,中間階層的小市民階層在這裏根本找不到消費層級上的定位。

如果不願意住一晚上五個羅馬金幣的大酒店,那就隻能去廁所都沒有的青旅了。

選擇前者會有各式各樣的貼心服務和額外消費;而選擇後者早上能看到一些奇觀:一大早就能看到有人打開窗戶,從四樓上把一盆髒汙直接倒下,滿大街都是自由飛翔,那場景隻能說是屎到淋頭了。

所以沒什麽好猶豫的。

不想和公共廁所住一間就隻能選擇豪華大酒店。

白榆本意是要訂兩間房,但芙蕾德莉卡堅持要換成一間……

芙蕾德莉卡給出了一個直白的理由——不想多花冤枉錢,而且她出門時幾乎是身無分文。

隻是,在這個時代沒有雙人房和大床房的區別,這意味著白榆今晚要麽睡沙發,要麽睡地毯,要麽睡芙蕾女士。

前兩者不會反對,最後者直接默許。

真是一個叫人頭疼的局麵。

白榆總感覺自己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類似的考驗了,若是繼續下去,遲早2D會不聽大哥的。

自從在扶桑被南家姐妹狠狠萃取了一波之後,他感覺自己的意誌力在某方麵開始變得愈發薄弱了。

“白先生?”

“啊?”

“您發什麽呆呢?”芙蕾德莉卡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我剛剛說的,您都聽到了嗎?”

“你說什麽了?”白榆像是不小心按到了跳過鍵的玩家。

“那我再重複一遍,安潔莉卡的婚禮是在兩天後,所以我們必須在這兩天內見到她。”芙蕾德莉卡扶著下巴說道:“說實話,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肯定是想逃婚的,但至今逃不出來,已經證明她家裏人的決心了。”

“你的意思是,她被關起來了?”

“甚至是被看管了起來。”芙蕾說:“我打算接下來以‘同學’的身份去拜訪她,若是能夠進入維納斯家是最好。”

“可以。”白榆點頭:“需要我陪同麽?”

“以安潔莉卡的性格,我認為最好不要,她很容易得意忘形,不算無腦但也不大聰明。”芙蕾德莉卡以相當理性的口吻毒舌評價道:“反正安潔莉卡,在讓人失望的地方,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

“接下來,我打算去試探一下她的態度,也要問一問她知不知道愛麗榭的下落。”

“如果她是真的不想結婚?”

“唔……”芙蕾德莉卡望著窗外,然後說:“那她這個貴族也算是做到頭了,反抗家庭就意味著拋棄身份,這個大小姐有這份覺悟嗎?”

這也是對方的家事,白榆心想,他一個外人不太好插手,也不太方便進行幹預。

“對了。”芙蕾小姐離開前回過頭說:“我還有件事,需要請先生幫個小忙。”

“什麽小忙?”

“我打算去打消她有關於離開貴族家庭獨立生活的美好幻想,能把您的手機借給我嗎?”

白榆的手機隨身都帶著。

是手機,而不是世界樹葉。

雖然沒了網絡,不是諾基亞牌子的手機連一塊板磚都比不過,但好歹有拍照功能。

芙蕾德莉卡對這個新奇的小玩意上了癮,連連把玩,已經學會了無師自通的自拍。

一路上拍了不少風景照,靠著這些來打發路程上的無聊時間。

白榆將手機遞了過去。

芙蕾德莉卡無比流暢的接過手機,同時蹲下身來,打開手機,哢的一聲,來了一張臉挨著臉的合影。

收起燦爛笑容的她也不做任何解釋,將手機收入口袋,踩踏著高跟鞋走出門外。

“我出門了。”

白榆坐在裝修華麗的酒店裏,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幹點什麽好。

“來都來了,要不要去歌劇院瞧瞧?”

維也納的大小歌劇院幾十座,幾乎天天都有演出,隻有最頂級的金色大廳的門票十分昂貴。

正打算離開酒店時……

忽然間,白榆感到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背後升起了無形卻龐大的恐怖,伴隨著一陣強烈的耳鳴、心悸,整個心跳都似乎放慢了,手指變得僵硬,如同阻斷了血流。

種種反應都是源自於生物的恐懼,所有的異樣感都在提醒他有什麽事正在發生,但偏偏第六感沒有生效。

隻是後背升起的所有反應都比靈魂和意誌更快一步。

他側身回過頭。

看到了自己的背後打開了一道空洞,就像是一道漆黑的空腔。

腔穴中,有一隻布滿鱗片的漆黑利爪正在竭盡全力的往外擠出來。

他回過頭,幾乎就和藏在漆黑利爪下方的眼睛對上了,琥珀色的眼睛裏充滿了暴戾的殺機和殺意,如同大地開裂後流淌的熾烈熔岩。

【群龍胎母】

血紅的文字浮現在了對方頭頂。

生死的危機突然間降臨。

一位封聖不知何時已經抵達了他背後不足七尺的距離。

白榆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瞬間擊潰,所以他已經開始變身了,貓貓發出高昂的叫聲。

也就在盔甲覆蓋身軀的那一刻,就在黑龍利爪即將撕裂方圓百丈內的一切之時。

砰——!

龍爪和漆黑的腔穴都如同泡影般消散而去,像是被關掉電源的立體投影般,眨眼之間變得無影無蹤。

全神貫注等待衝擊的白榆望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室內:“……消失了?”

龍母這是……又掉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