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芙蕾德莉卡和安潔莉卡沒走到房間裏,她們在一處的露天陽台上看到了白榆。
他已經在副本裏完成了折劍一百次的行為,但還是不得要領。
正有些鬱悶的看著月亮。
如果掌握了女邪折劍這一招,他就有把握去對付封聖了,能直接一步到位的完成暴打老登的夢想。
感受到背後的氣息,他回過頭,看到的是兩個抱著枕頭走出來夜遊散步的姑娘。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這麽巧啊,原來你們也睡不著嗎?”
他用了一句相當老套且經典的台詞作為開場白。
溫柔的月光和微笑的青年,冷色調的場景,反而讓兩名女孩的情緒稍稍壓過了衝動,不自覺的放下了原本的衝動。
她們一左一右的靠近後,坐在了長椅上,抱著手裏的抱枕,問:“先生是睡不著麽?白天訓練太辛苦了?”
“那種程度算不上是什麽辛不辛苦。”白榆笑了笑:“有個封聖給我開小灶,我高興還來不及,睡不著的原因嘛,說到底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
他攤開手對著天上的明月:“有一種看得到,但是抓不住的虛無縹緲感。”
他回頭問:“你們也是心情有些沉重,所以睡不著吧。”
芙蕾德莉卡有些罪惡感的低下頭,她總不能回答‘錯了,肘,跟我進屋’。
安潔莉卡厚著臉皮說:“對,是這樣。”
白榆靠著欄杆:“要不要來聊一會天?”
“好啊,聊點什麽?”安潔莉卡驕傲的說:“我可會聊天了,寢室裏的所有人都知道。”
芙蕾投去無語的目光:“那你知道為什麽寢室之外的人都沒誇過你很會溝通嗎?”
白榆說:“其實我今天和讓娜商量了一下……”
他快速說了一下情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聽完後,芙蕾德莉卡垂下眸子:“沒想到穿越時空的關鍵物品,居然是聖者的右腕麽……盜取聖物,實在是有些大膽了。”
“但也不得不做。”安潔莉卡握拳道:“我明白了,到時候我們一定配合好讓娜。”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白榆十指交錯的問:“等離開這裏後,你們想做些什麽?”
女孩們先是驚訝,然後對視一眼。
“現在就要開始暢想未來了嗎?”安潔莉卡搓了搓手指,有些激動的問:“是不是太早了?”
“這可不算是半場開香檳。”白榆笑了笑:“人總要往前看,提前把想做的事情想好,才有動力和勇氣邁出下一步,不是嗎?”
“太有道理了!”安潔莉卡十分讚成。
芙蕾德莉卡抱著枕頭說:“她在以前就是寢室裏的白日夢第一名,每次討論到未來的話題,她總是無比熱衷,仿佛未來有無限可能一樣,但我們都對此並不熱衷。”
白榆問:“為什麽?”
“我覺得,或許是隻有對自己未來前景沒有規劃的人,才會去做今天被封聖收養,明天被皇儲看上,大後天被一名帥氣多金的男子搶婚的美夢吧。”芙蕾德莉卡吐槽了一遍,然後發現自己的措辭好像有點問題。
安潔莉卡眨了眨眼睛,她剛剛想要說話,就被堵住了嘴巴。
芙蕾德莉卡以手扶額:“我想冷靜一下。”
……明明說好的隻是做白日夢,為什麽偏偏全部都變成現實了?
……這肥婆,當真是運氣逆天啊喂!
安潔莉卡沒忍住,噗嗤一笑。
芙蕾德莉卡沒忍住,衝上去就要扯對方的臉。
“你們不妨許個願。”白榆說:“我在未來的世界還是有點能耐的,哪怕是稍微不切實際的願望,也有辦法幫你們實現。”
“不需要的。”芙蕾硬氣的說:“我可以靠著自己的努力實現……”
“能結婚嗎?”安潔莉卡拋出直球問:“能養我一輩子嗎?求求了,我什麽都會做的。”
芙蕾德莉卡抓狂的怒吼:“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我才不要。”安潔莉卡吐了吐舌頭,隻要承認自己的弱小,那她就是無敵的:“我就是沒出息,我如果有出息,還至於是現在這樣嗎,我早就是幾大魔塔主之一了。”
“先生不要理這個肥婆了。”芙蕾德莉卡哼了一聲。
“可以啊。”白榆回答。
那瞬間,芙蕾和安潔的表情都凝滯了,前者是不可思議,後者則是眉飛色舞。
安潔莉卡高興的要撲過去之前,被芙蕾德莉卡用力抱住腰部拽了回來。
“結婚這個我不好說,但養你一輩子很容易。”白榆說:“畢竟我家是個財團,很有錢。”
“萬歲!”安潔莉卡舉起手。
芙蕾德莉卡覺得好笑,然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她輕聲說:“白先生是認真的嗎?這不是一句玩笑,真的要背負我們的人生?”
“如果你們決定了舍棄了這裏的一切,隨我去現代的世界。”白榆認真的說:“我會負責的,這是我的義務。”
安潔莉卡聽到這句話已經笑的很開心了。
但芙蕾隻是低著頭,她問道:“在先生看來,我們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呢?是不是很麻煩的外人?”
白榆正要回答,芙蕾繼續自顧自的說:“先生,是不是出於道德感才覺得必須照顧我們,可實際上,先生一直以來真正追尋和在意的,都是愛麗榭吧……先生也從來沒說需要征求愛麗榭的意見,不論她答應與否,您都會把她帶走。”
她側過視線,望著地上的影子說:“我也清楚,我們和先生之間不是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的人,如果不是愛麗榭,我們根本不可能產生任何交集。”
“其實我們一早就該離開,卻還是死皮賴臉的跟上來……我會想,這樣是不是會給先生帶來額外的壓力、麻煩。”
“我也很痛恨自己的無力,如果我更有實力該多好,如果我能更聰明一點該多好。”
她抬起眼睛,漂亮的眸子泛起波瀾。
“即便如此,我們也還是賭上了自己的人生,為了愛麗榭,為了朝著更美好的未來……”
“我也知道,自己的前半生快要結束了。”
“不論結果如何,成功或失敗,我都會離開這片土地,這個熟悉的世界。”
“我也會感到茫然,會感到害怕……未來要去做些什麽,我根本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
白榆靜靜的聽著。
他能明白芙蕾德莉卡的心情,她是在害怕。
每個人都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抗拒恐懼……白榆或許是早已習慣,又或者是對於自己足夠自信;讓娜是對愛麗榭的執著和對未來世界的好奇和憧憬壓過了恐懼;安潔莉卡的方式是通過建立依賴而讓自己盲目信任白榆,忘記恐懼。
而芙蕾德莉卡,她是一名心靈法師,是沒辦法欺騙自己的類型,她可以在小問題上糊弄過去,但大問題上又必須表現的十分理性,一旦離開這裏,她過去的人生積累都消失了,為之奮鬥的目標也消失了。
剩下的還有什麽呢?
安潔莉卡可以宣稱自己是為了追求愛情才私奔的,而安潔莉卡還沒有戀愛腦到這一步,她無法為自己開脫。
對於舍棄安穩生活這件事並不感到後悔,但還是對未知的前途命運感到了恐慌和茫然。
她需要的是一個確切的答案。
“未來是需要靠自己去創造的。”
白榆說:“我撤回前言……剛剛的說辭的確是存在不合理的部分。”
他改口了措辭:“我正式向二位發出邀請,你們願意同我一起去往未來,開啟美好的下半人生嗎?”
此時此刻的白榆無疑是高情商的。
他知道如何撫平不安,也知道自己的態度會決定很多。
為什麽芙蕾會感到茫然,不是因為危險,而是因為白榆先前的態度是一個‘你自己決定,但你來了我肯定照顧你’,這樣顯然會加劇對方的不安。
就像是父母將孩子帶到世上來,很多父親很難進入角色,這是因為他們尚未完成心理上的轉變,覺得照顧孩子是一種責任,是一種必須完成的義務。
但這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敷衍、匆忙和急躁,都會帶來負麵影響和精神壓力。
所以那不是一種責任和義務,而是一種權利,照顧孩子是父母應有的權利,享受天倫之樂也是權利。
化被動為主動,這一點尤為重要。
因為主動可以證明你在意,積極行使自己的權力證明愛之深責之切。
芙蕾德莉卡擔心的不是自己是不是會撿紙皮箱睡天橋底,而是在意能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能不能過上比在這裏更加充實美好的生活。
白榆給出了這個確切的答案。
她自然也不會再猶豫什麽。
女孩淺淺的笑著擦了擦眼角:“嗯,我接受邀請……”
芙蕾德莉卡流露出宜嗔宜喜的神情:“我已經開始期待自己的新人生早些開始了。”
……
高處的一間室內。
“真是大聲密謀。”
天秤聖女站在窗戶前:“是根本不把封聖當一回事麽?”
拉上窗簾,她坐回椅子上。
“逃往未來麽……”
她目光遙遠。
“如果說的都是真的,或許……”
她轉過頭,看向一本老舊的日記。
“我該怎麽做呢,伊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