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讓其他方麵的事持續發酵一會兒,並期待它變得鬆軟可口。
回看白峰家裏。
白榆出門一趟後折返回來時,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吃飯這件事上,不同地方的習俗也不一樣,合餐製和分餐製一直都是個問題,日式的餐館通常都是分餐製,一人一份,自己點自己的。
不過今天是改成了合餐製,所有人都圍繞著一張大桌子坐下來。
餐桌上其實也能看出來許多事,聚餐的時候也很考驗人情世故的能力,也能看得出一個人的地位高低。
還好在場的都是些年輕人,並不是很喜歡這些繁文縟節,也不搞什麽大家長製,譬如家主不動筷子,其他人也不準動。
白榆也以為隻是普普通通的吃一頓飯而已,能有多艱難,但事實上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經過半天多時間的熟悉,從最初的客套和生疏,到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陶如酥的態度變化最為明顯,變得隨意了起來,甚至能和南詩織推杯換盞。
白峰奈緒美穿插其間,不斷的給人斟茶倒酒,很是勤快,像隻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蘇若即則是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琳琅滿目的食物上,她的胃口大開,光吃肉不吃飯,生菜包牛肉,敞開肚皮隨便吃,超凡者根本不擔心會被撐死。
“一般人看到會很羨慕……”南詩織說:“以前的家裏為了保持家中女眷的身材,會嚴格控製飲食,在宴會上雖然不至於控製,但如果吃的太多,回家後會被強製催吐。”
大快朵頤的蘇若即想到這裏,嘴巴咀嚼的速度慢了下來,直接用上了腹語問道:“你們難道經曆過?”
“我沒有,但是姐姐經曆過。”
斟酒的雨宮真晝聞言後,無奈一笑:“別把我說的那麽淒慘好嗎?宴會本來一年內也參加不了幾次,通常也根本吃不到什麽東西,最多幾塊糕點;更多時候隻是待在家裏被迫吃著菜苔包飯,不過餓肚子的時候也會有人悄悄把食物給送來。”
蘇若離低頭注意到雨宮真晝盤子裏的飯菜都沒動幾口:“難道你之前去廚房偷吃了?”
“隻有廚子才會偷吃,我可沒有,隻是習慣性的不吃太多東西,吃太飽影響狀態,容易困……”雨宮真晝搖頭說:“以前偶爾也想過將來一定要放肆的大吃幾場,但有過幾次吃到九成飽便開始惡心嘔吐的經曆,就再也吃不下太多東西了。”
聽到這裏,眾人都流露出了些許同情的目光。
“別這樣看我。”雨宮真晝端起酒杯仰頭飲下:“我又不是沒吃過好東西,隻是食量比較小。”
白榆也說:“她嚐過的好東西可比你們多上不少。”
副本裏掉落的各種道具,抽取到的一些藥劑,其中不少種口味都是當零食炫的。
他可沒虧待過雨宮真晝,否則以她的飲食習慣,根本養不住目前的體魄,全都靠白榆給她灌入藥劑改善的體質。
“你給她喂了什麽?”蘇若即好奇的問。
“能送給女孩子的還能是什麽?”陶如酥說。
“糖唄。”蘇若離淡淡的補充道:“脫氧核糖。”
“……”
白榆很想吐槽,但話到嘴邊又無法反駁。
因為還真是有過。
他決定吐個槽順便把這件事帶過去,於是生硬的轉換話題說:“隔壁老王憤怒地打開水龍頭,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沒等其他人回答,他自顧自的說:“因為開水龍頭燙到他了。”
“……”
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現在變得更加冷硬,仿佛寒潮來襲。
白榆繼續問:“一片草坪,打一種植物。”
陶如酥配合的回了一句:“野草?”
白榆雙手一攤:“梅花。”
一陣冷風吹過,南詩織摸了摸臂膀:“嘶,有點冷啊,起風了?”
眼瞧著白榆還打算繼續說點冷笑話來強硬過度。
雨宮真晝和蘇若離同時攔住。
“好了,先吃飯吧。”
“再說下去,菜都要涼了。”
用餐時間中,蘇若離表現的十分鎮定,雖然就坐在白榆的身邊位置,但也沒阻止其他女孩靠近她,不論是白峰奈緒美貼近斟酒,還是雨宮真晝主動碰杯。
蘇若即有些奇怪於自家妹妹的反應,好奇的傳音問道:“你不看著點?”
“小打小鬧沒有意義。”蘇若離喝了半小瓶的梅子清酒,臉頰飄起淡淡暈紅:“如果對一切都嚴防死守,肯定會身心俱疲,如果我不高興,木頭肯定會正人君子到底,可那也是假扮出來的,為什麽非要讓他不高興呢?”
“那你不覺得委屈嗎?”
“姐姐覺得委屈麽?”
“我……我其實還好。”蘇若即低頭看著盤子裏的食物,吃都吃不過來,奈緒美不斷的給她加菜,南詩織也在為她做烤肉,她還挺滿意這個情況的。
“那我也並不委屈。”蘇若離手掌托起下巴:“目前的事還無關乎底線,特別是經過今天後,我發現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況且她們也的確很可憐不是嗎?”
陶如酥也傳音加入群聊:“你之前可不是這麽對我的,難道是真的對她們產生了同情心?”
“同情麽?”蘇若離想了想,回問道:“難道不可以嗎?我也是人啊,心也是肉長的,她們說的也沒錯,自己經曆的那些事有多麽絕望,我根本不知情,所以木頭在她們心中有多麽重要,我也根本不可能得知。”
“伱這是差別對待!”陶如酥不滿道:“你為什麽沒對我態度好一點呢!”
“我沒把你趕出家門,就已經很客氣了好吧?誰像你一樣直接小三跳臉?”蘇若離哼了聲:“當我沒脾氣的嗎?就算我蘇若離再如何是個老好人,也不可能真的把愛人讓出去成為共享單車。”
陶如酥瞥了一眼白榆,問道:“有沒有可能,他已經是了?或許你舍不得坐的車,別人站起來蹬。”
“站起來蹬也輪不到你。”
“我……”陶如酥差點上頭,緊接著冷靜下來:“那我拭目以待好了,我不認為她們會輕易的聽話。”
……
晚餐時間很快過去,天色徹底入夜。
之後在雨宮真晝的主動提議下,幾人出門散步,逛了一逛附近的夜晚市場。
夜市的存在前提有兩個,一是擁有消費力足夠的群體,二是照明成本的降低。
附近的夜市是白峰組一手策劃出的市場規劃,考慮到很多民眾白天忙於工作,隻有到了晚餐後和休息前的時間才有時間出門休息,所以才開了夜市。
為此甚至在附近造了一座發電廠,能夠覆蓋大約附近萬戶人家的基本生活用電……而電費在資源匱乏的扶桑比較少,所以辦電廠肯定是一件虧本生意,所以必須配合夜市做配套。
這裏的夜市熱鬧程度甚至足以比肩繁華的江戶一帶。
白榆有些吃驚,因為這片地方他也是認識的,上一次來到這裏時,大火焚燒了長樂天,一把火把這裏連帶附近的街道都燒成了廢墟,白峰組數代基業隨之焚毀殆盡。
以前這裏的繁華……說難聽一些,是因為灰色產業的存在,也就是青樓賭坊……都是見不得人的生意,在這裏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貴,身份很高,懷裏擁抱著藝伎,穿金戴銀,要麽肥頭大耳油光滿麵,要麽目光貪婪擇人而噬,屬於是十個裏抓九個去槍斃肯定有漏網之魚。
但現在,這裏進行的卻都是正常的營生,有成衣鋪子,有玩具店,也有飲食攤位,居酒屋……大道上,人群熙攘,絡繹不絕,燈火長明,熱鬧非凡。
即便是長途而來的遊客,也能從中看出一副勃勃生機。
不同於泡沫經濟年代的紙醉金迷,而是一種萬物勃發的新蕊初生。
“謔……”白榆說:“很不錯嘛。”
“都是托先生的福。”
“跟我有什麽關係?”白榆擺了擺手:“我可沒管過這裏的事,能發展起來是你們自己努力添磚加瓦了。”
他在扶桑做的事的確不少,但硬要說起來,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殺人,然後搶地盤、分蛋糕。
簡化後就是殺人放火……破壞是最容易的事,但重建是最難的事。
他把最簡單的事做了,又把最難的事丟給她們,卻來自我邀功,這怎麽看都不合適。
“都是您的功勞。”奈緒美又一遍重複道:“我們做這些事的時候,就基本上沒碰到阻力,在扶桑這片土地上,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當所有人都主動給你讓路時,你做什麽都可以變得無比順暢。”
“過去妨礙著我們的是那些武家、華族和他們手底下的暴力團夥,他們習慣於在明麵暗中聯手壓迫平民,敲骨吸髓……可他們在先生之前不過是一觸即潰的垃圾,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所以我們重新建立一套新的秩序才是最容易的。”
她低聲道:“最難的不是種樹,而是除草……沒有足夠魄力的人,是不可能一把火把草燒個幹淨的,更何況這些野草裏還藏著許多蛇蟲猛獸。”
白榆沒有回應,而是問道:“你們是如何在這麽短時間內發展到這一步的?”
“也不難,就是……參考了一下大夏的各種員工福利製度。”奈緒美回答:“他們的工作有了保障,手裏有了餘錢了,自然就會出來消費了,有了消費就有了市場,其中大部分資金會通過各方麵渠道回流到我們手裏,繼續推動市場的擴大化,引入新的商品……”
“你們手頭不可能有這麽多的流動資金。”白榆挑眉:“即便有大夏的技術轉讓,也不該……”
“大夏方麵的商隊很樂意籌借資金給我們,隻要把資金結算改成一季度一次,壓力就會小很多。”
“你的確是個天生的商人。”
“謝謝先生誇讚……”奈緒美站在霄燈下方,笑靨如花:“現在先生願意相信了嗎?”
“相信什麽?”
“這裏的萬家燈火,是先生親手點亮的。”奈緒美神情認真道:“隻要您在扶桑多一天,這裏就會變得更好、越來越好……您願意留下來嗎?”
現場其他幾名女子紛紛側目看向白峰奈緒美。
南詩織手裏的棉花糖差點掉地上。
雨宮真晝也頗為驚訝……沒想到這群人裏麵,最先A上去的不是別人,而是這位看上去最謙遜最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從這個問題開始,流向發生轉變。
白榆倒是很想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回答還是很有必要的。”蘇若離直接問:“木頭,你想留在扶桑嗎?”
聽到這個提問,白榆頓時心肝脾肺腎都開始隱隱作痛……
僵硬的回過頭,見到若離平靜微笑的表情。
高度簡化一下這個問題。
——你要選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