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總會來。
白榆意識到這個問題會降臨,卻沒想到它降臨的如此突然。
明明矛盾還沒徹底激化呢,為什麽偏偏是現在提出來?之前氣氛不還挺好的嗎?
他頗有些無言以對,卻也無法徹底回避這個問題。
搪塞過去也可以,但搪塞不能解決問題,逃避可恥而且沒有用。
感情上無法容忍逃避。
好比年少時期你鼓起勇氣約了一個女孩晚自習一起回家,兩人靠在一起聽著MP3隨身聽,能感受到彼此之間朦朧的好感,結果一周後被教導主任抓到辦公室訓斥一頓告訴你學業為重,這時候你什麽事都不解釋不說明,也不再去接觸那個姑娘,老老實實一頭紮進書堆裏……等某天回過頭一看,發現對方早已結婚,那時候才意識到所謂逃避和視而不見根本解決不了感情的問題。
因為沒人想停留在原地等一隻埋頭插地的鴕鳥。
放在動物界裏,這類動物都要被剝奪擇偶權的。
白榆看向她們……每一個女孩眼神裏都藏著一些情緒,或坦然,或大膽,或直白,或隱晦,或期待,或忐忑……
戀愛可以隻是兩個人的事,但愛是一種責任。
上輩子沒成家立業的白榆也是初次接觸到這種問題,卻要麵對這種致命的選題,如若說非要做個選擇,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有些事,總得有個答案。
白榆打好了腹稿,準備了長達三百字的自白,他目光停在蘇若離和雨宮真晝之間,最終開口。
“我……哎呀!”
話沒說完,就被後方的南詩織直接用布袋套住腦袋。
他還真沒反應過來,畢竟這時候誰能想到會被人偷襲?
旋即是陶如酥,她直接瞬閃至白榆跟前,打了個響指,指尖散發出一陣非常好聞的香氣,讓人聞到了便不由得感到頭腦渾身,昏昏入睡,如同吸食了托莉娜睡蓮的花蜜般。
白榆問:“你幹嘛……”
沒說完嘴裏就被塞入了一團東西。
是被搓成一團的棉花糖。
“麻煩你們把他帶回去。”陶如酥對白峰和她背後的跟班說道。
奈緒美看了眼雨宮真晝,見到對方默許點頭後,才招呼手下把白榆扛起來離開。
夜市裏的其他路人們見到這一幕,又望見是白峰組的成員,便直接當做無事發生。
蘇若離幽幽一歎,好笑的問:“你們就這麽緊張嗎?居然連話都不讓他說完。”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陶如酥直接說。
“你們這做法一點不君子。”蘇若離好奇的問:“而且你什麽時候和她們站在同一邊了?”
“我雖然不知道伱是不是第一位,但第一位肯定不是我。”陶如酥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不能讓他開口把話說完。”
“所以,你們是害怕?”
“我不怕。”陶如酥鎮定的說:“我早已打定主意要把壞事做到底,我或許爭不過,但我會**……不讓他做出決定,對我們都有好處。”
“把答案遮住了,不意味著它並不存在。”南詩織也跟著說:“況且你認為自己一定會贏嗎?”
蘇若離昂起下巴:“既然不認為我會贏,為什麽又非要阻止我追問到底?”
“因為他的答案肯定不完美,而不完美的結果注定會有人受傷。”陶如酥說:“你也不希望受傷的是你自己吧?”
蘇若離問:“姐姐怎麽想?”
“我不知道。”蘇若即眼神頗為複雜:“但我認為你剛剛的直接提問有些衝動了,現在早已過了當斷則斷的節點。”
“那你呢?你又是怎麽想的?”蘇若離轉頭看向雨宮真晝,在場所有人裏,隻有她配和自己做對手:“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嚐試去獨占嗎?沒有其他人,隻有彼此,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不需要太寬敞,一百平就足夠……隻構築屬於兩個人的愛巢。”
雨宮真晝自始至終的保持著沉默,直至被提問後,她方才輕聲回答:“我當然這麽想過。”
“不過,那都是曾經的事了……如果要逼迫他專一,就意味著逼迫他放棄你。”
“我愛他,所以絕不會以愛的名義去傷害他。”
蘇若離輕聲道:“說的真好……這麽看來,所有人都反對我,是嗎?”
她撫摸著臉頰:“沒想到我居然扮演了這種惡人角色,真是不習慣呀~”
緊接著又揚起唇角:“但是作為最終的boss大反派登場的感覺,倒也不壞?”
所有人都不認為這是一個攤牌的好時間點。
結果注定不好,而且大部分人都會成為敗犬。
既然如此,還不如幹脆不要挑明。
逃避可恥但有用。
這件事上,白榆沒辦法逃避,但她們可以視而不見……誰人數多誰就有理,可以理直氣壯的質問你為什麽要違背婦女意願,為什麽不趕緊洗幹淨躺**去。
這時候唯一不爽的隻有原配了,因為其他人都是偷腥貓。
蘇若離此時的不快完全可想而知。
可她卻笑了,撲哧一聲笑彎了腰。
笑聲宛若風鈴。
“好吧……”
“我不問了。”
“今天到此為止。”
她輕輕一合掌:“夜色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蘇若離忽然轉變的妥協態度令人感到奇怪。
“剛剛的問題不過心血**,問不問清楚其實都不重要。”她轉過身,背著手,每一步都有青絲搖曳:“我不是來這裏和你們吵架的,而且現在就露出敵意,有些太早啦。”
蘇若離獨自一人在前,而其他四名女孩跟在後方。
南詩織莫名其妙的問:“她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意思很簡單,她其實不在意答案是什麽,也不在意我們的態度……蘇若離根本立於不敗之地,是啊,我都忘記這一點了,白榆如果剛剛回答,不論如何都必然會選擇她的。”陶如酥低垂下眼瞼。
“嗯?”南詩織還是不明白。
“意思是,他們已經連接過了。”陶如酥重複了一遍:“還要我解釋的更清楚一些?”
南詩織恍然,旋即悄悄看了眼姐姐。
雨宮真晝神色平靜,手指撩過發絲:“看來,她是夜用,我是日用。”
其實這兩者的用法並無差別。
僅僅是時間的不同而已。
隻是讓人有些擔心先生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
被送回房間的白榆早就醒了。
他哪裏還能睡得著。
心裏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有沒有發生些什麽事。
不過雨宮真晝本就不是鋒芒畢露的性子,還有蘇若即在一旁看著,應該不至於會直接引爆火藥桶……大概吧?
別看蘇若離是完美女神模板,但她的占有欲也是很強的。
受到教育環境的不同決定了彼此接受度的不一樣,在她看來,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正確的,父母就是這麽恩愛的,所以自己和白榆也應當如此。
實在心煩意亂,白榆開始沉入意識海中,著手於修複星海,撈一撈星海碎片,看看能不能抽出點好東西來……
大約一刻鍾後,房間內響起了開門聲和輕靈的腳步聲。
帶著些許水汽和香味,柔軟的身形撞入懷裏。
白榆靈魂歸位,晦暗中看清了來人,剛剛想說話就被堵住了嘴,兩隻臂膀環繞他的脖子,兩人順勢滾落在柔軟的床榻上,滿口呼吸都帶著薄荷味的牙膏清香。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今晚我不會來了?”蘇若離低頭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母親常常告訴我,跟愛人賭氣是女子能做的最大蠢事……不論遇到什麽,總得把話說清楚,若是說不清楚,那也不要埋在心裏。”
“對……”白榆想要道歉。
這一次,話又是沒能說完。
“說這些沒有用,我想聽到的不是這些……”蘇若離捂住他的嘴巴,眼神語氣都委屈至極:“本以為獨屬於我的寶物,卻被其他人肆意把玩,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
“還是小時候的你更好一些……還是什麽都做不成的你,更好一些……”
她低聲說:“我一直很喜歡把你壓在身下,因為那樣有一種你隻屬於我的滿足感。”
“我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她們是因為你強大被你拯救了,所以才願意陪在你身邊,但我不同,不論你強大如神祗還是微小如塵芥,我在意的隻有你——所以我並不想要你變得強大,背負那麽多,還惹來了這麽多感情債。”
“你越是優秀,我就越是後悔,就越是難過,我多希望能回到過去,我想要你變成那個隻聽我的話,隻注視著我一個人的男孩……”她居高臨下的俯看著白榆:“如果你真的哪天成為了廢人,就會變成隻屬於我的禁臠了。”
她的手背輕輕蹭著白榆的臉頰:“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白榆沉默良久,低聲說:“我一直都喜歡你,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喜歡上了。”
這句表白讓蘇若離的眼神稍稍放鬆了一些:“嗯,繼續說……多說幾遍。”
“但我並不後悔自己變強。”白榆話鋒一轉:“我從未為此而感到過一絲一毫的後悔!”
蘇若離立刻俯下身,像隻憤怒的雌豹,主動的宣泄著此時內心的怒火和委屈,完全不想聽後續的解釋是什麽。
什麽叫做不後悔?
是因為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嗎?
誰先喜歡上,誰愛的更深,誰就要無條件的遷就另一方嗎?
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很快,完全聽不進去話的蘇若離被按在了床鋪上,白榆掙脫不開八爪魚似的女孩,隻能抱住她,讓她固定不動。
“你聽我說完……”
“我不想聽,現在就抱我,立刻!讓我忘記你剛剛的話!這樣我還能原諒你!”
“若離……”
“你非要看到我流淚才甘心嗎?”她別過頭,倔強又惹人憐愛:“我不想再為你而第三次流淚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鐵石心腸才忍心讓她三度流淚?
白榆鼻息沉重,繼而輕聲說:“我不後悔自己變強,是因為唯有這樣……我才能從外神走狗的手裏拯救你。”
當年促使他怒火中燒,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弄死薔薇女,就是因為看到了她身上有著蘇若離的遺物。
如果他不變強,那麽蘇若離早就已經成了一具屍骸。
蘇若離呆住了。
她遲緩的想起了高三的事。
現在聽到了白榆親口承認,她確認了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所以,當初那個人,真的是你。”
“是我。”白榆擁抱著她,簡略的解釋道:“我覺醒的神秘,擁有改寫命運和逆轉時間的可能,而我第一次這麽做,就是為了讓你能活下來。”
“我……死了?”
“你原本就會死在薔薇女的手下,死在那個夏天,如果我不能變強,我又該怎麽保護你,怎麽拯救你?”
“所以我不會後悔,我知道換成你也一定會這麽做……隻有握住那把劍,我才能有資格擁抱你。”
白榆苦笑著說:“對於當時還沒能突破超凡境的我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也是豁出命去的。”
蘇若離恍然中抱住了他,腦袋邁進胸前,她張了張口,原本的無數委屈情緒消散了,化作一江春水。
她並不認為這是一句謊言,事實上,那是她最為接近死亡的一次危機,而解決它又是靠著一個完全神秘之人的幫助。
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
“原來是為了我……是為了我。”蘇若離喃喃自語,鼻子酸澀,是因為自己的危機,才開啟了白榆不得不搏命的道路,從自己陷入危機的那一刻,他的崛起就已成定局。
所以,一切的起源還是在自己的身上。
“她們呢?她們也一樣?”蘇若離輕聲問。
“若即、雪澡、真晝……還有其他人,原本都是命中注定的死者。”白榆頓了頓,回道:“我知道若即的失蹤始終是你的心病,去蓬萊也是為了找到她的下落,所以我也想幫忙,這才去了龍之鄉,找敖玄月,因為我能逆流時間改寫命運,隻要能找到她,就能把她帶回來……”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蘇若離示意他不用再說了:“原來,都是為了我。”
“倒也不全是,也有我的一部分私心在,算是……一旦試過了,就停不下來了。”白榆心想誰能放棄外掛呢?
“這不是你的錯,這隻是早已注定的結果。”
蘇若離忽然間有些釋懷了,如果是自己當初遭遇的危機是一切的起源,那麽無法獨占他的愛,也是一種注定的結果。
她一直都認為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占有,因此她無法接受。
但或許……那本來就不屬於她呢?
如果她不在了,那麽白榆往後的一切都注定和她無關,兩人有緣無分。
是白榆用盡全力才扯住了風箏線,將他們的命運綁在了一起,她卻始終不知情,更不知道白榆對此付出了多少血汗。
她一直都認為自己和她們不一樣,但實際上都是一樣的。
“好了,不用想那麽多。”白榆親吻她的額頭:“我們和解好嗎?”
“好……但是我現在想吃冰淇淋了。”
蘇若離手指拉開了睡衣的紐扣。
“我可是忍了好幾天……親愛的,你的儲存還足夠嗎?”
白榆望著漸漸暴露在空氣裏的優美曲線,呼吸加重,陷入溫柔鄉。
蘇若離彎下腰,嗓音無限魅惑,居然是入鄉隨俗的扶桑語。
“話をするな,抱いて。”
(別說話,抱我……)
……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
陶如酥掀開被子——不行,太在意了,這誰還能睡得著啊!
她推門而出,結果一出門就看到門口蹲著好幾人。
奈緒美眨了眨眼睛:“你也要來聽牆角嗎?”
“你們也是?”
“嗯。”
“聽到了?”
“沒有,開空間隔絕了。”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