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軍由劉莊返回家中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五點多鍾的樣子,這時放在家裏寫字台上的BP機正嘀嘀地響著信息提示音。他將劉富康送給他的兩瓶劉莊特曲沒好氣地扔到沙發裏,又拿起毛巾擦了把滿臉的灰塵,才從桌上拿起了BP機。

宮小軍和敏是由劉富康派專車送回來的,宮家花由史以來第一次有了高檔轎車停在了院門口,宮小軍當然心裏明白,他這是沾了敏的光。劉富康對敏的大度與熱情,無論對敏還是對宮小軍來說都是沒曾想到的。敏起初甚至想到劉富康會拒絕讓她見到自己的兒子,要讓她徹底割裂開這份母子情絲,就像許多破裂的家庭已經發生過的那樣。但是,劉富康不但沒有這樣做,反而大力支持,這不能不叫人感動。他們也相信,劉富康不會忘記那段愛情經曆,盡管在某種程度上,劉富康是這個愛情故事的受害者。他愛敏,敏卻不愛他,敏之所以嫁給他而僅僅處於政治目的,這就注定了這個愛情故事的悲劇色彩。所以他得到過敏,但幾年後又失去了。敏的心情不能說比去的時候好,也不能說比去的時候壞,她畢竟得到了一個珍貴的好消息,兒子劉建國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邊省城來了。至於那個知青飯莊,她並不很熱心,飯店是那麽好搞的嗎?錢是那麽好掙的嗎?宮小軍卻堅定地認為這是好事一樁,天上掉餡餅不撿白不撿,別管扔餡餅的人是什麽動機。

宮小軍拿起BP機在手裏停了會兒才去看,他在猜想是誰給自己打了尋呼。BP機顯示出的幾個信息是同一個內容:請速回電話,168,晶。

這幾天,與晶有過一麵之交的宮小軍已經把晶忘記了,就像他正在漸漸忘記那個叫珠珠的女孩子一樣。

晶?晶找我幹什麽?宮小軍百思不得其解,將BP機別在腰上,並沒有準備去回。可他坐下抽煙時,怎麽也拒絕不了好奇心的誘惑,他想晶是個挺迷人的女孩子嗬,一個迷人的女孩子主動與你交往不是件壞事嗬,何況現在你又是個獨身的男人。這麽想著,宮小軍就又出門到光明大街公話亭給晶回機。

電話亭還是宮小軍第一次給晶打傳呼那個,隻是因為寒冷冬季的到來幾個窗口都堵得嚴嚴實實了。想起那次自己對這個老人的百般無禮,宮小軍還衝人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裝出來的笑就像癡呆兒似的。

“大爺,你好。”宮小軍拍拍窗玻璃,親切地叫道。

“你好。”老人拉開窗玻璃,也笑著說。

其實,老人早把這個叫宮小軍的人忘掉了,一天那麽多人來打電話,哪能都記住了?

“我打電話。”宮小軍指指電話亭裏的電話,說。

老人微笑著站起來,將電話遞給宮小軍,說:“外麵冷,要不進來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