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天空沉悶且壓抑,但就是沒有下雨的跡象。

這可實在不是一個適合考試的天氣。

走在通往考場的路上,我們幾個小心走在鳥『毛』身旁,用一種緊張且羨慕的眼神盯著他腳下那雙白虎17塊大洋買來的布鞋,很是關心的提醒道:“左腳輕點,唉右腳又重了!你得知道,你現在每一個腳印可都不僅僅是17塊大洋的布鞋就能踩出來的,你每一腳都至少價值250!”

“我免費無償贈送你們每人一個250成不成?”鳥『毛』極其鬱悶道,他很清楚我們表麵關心下的暗藏禍心。

說起來,這雙價值連城的布鞋現在能穿上鳥『毛』的腳上也算得上是經過了起碼八十一劫難了,從一大早我睡起來把鳥『毛』一夜的辛苦說給宿舍其他幾個敗類以後,他們每個人都試著想盡一切辦法來把這雙布鞋給整到自己腳上。或是搶,或是騙,或是誘『惑』,反正種種手段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般,很是讓鳥『毛』同學見識了他的交友不慎,其中就連他一向最為崇敬的老大馬哥也沒能免俗。

當然,要說最狠的肯定還是老四白虎,這廝打著布鞋是他的,他擁有首先參觀權利的幌子,把布鞋給騙到自己手上以後,直接就給塞褲襠裏了,並且很洋洋自得跟鳥『毛』拋著媚眼:“你來拿呀,來拿呀。”

於是,就在我們目瞪口呆的驚歎著老四手段飆悍的時候,鳥『毛』同學當時很是輕蔑的笑了一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直接就把手給伸進了他的褲襠裏。

然後當他搖晃著手中的布鞋時,白虎直接就懵了。

“鳥『毛』,哥再最後問你一句,500塊你到底賣是不賣。”眼瞅著離考場還有一半多點的路程了,小野哥終於還是再次問了一遍。

這就是說我們所說鳥『毛』現在每一腳都之前250的原因了。

小野從睡起來以後,直接就用他最擅長的金錢攻勢對這雙擱在以前,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布鞋發起了最凶狠的攻擊,他一路從50塊起價,沒過多久就喊出了這雙布鞋幾十倍以上的價錢。

不過,鳥『毛』同學是有原則的,始終貫徹著‘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這一思想的他愣是沒有屈服在小野哥的金錢攻勢下——當然,要是他能一直堅持到最後的話,我們肯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700。”講原則的鳥『毛』同學死不鬆口。

小野撇了撇嘴,顯然是放棄了。

這其中肯定不隻是200快錢差價的問題啊,小野也確實不會在意這200塊大洋,隻是這更關乎了他的智商問題。如果說花500塊大洋買一雙17塊大洋就能買到的布鞋,是小野哥有所求,願意當這個冤大頭,願意當這個傻叉的話,那麽花700塊大洋就直接意味著小野根本就是個純粹傻叉了。

願意當和本來就是,肯定不是一個概念。

“你們說今天會不會下雨?”我聽著身邊這群牲口帶著**的赤『裸』『裸』的言語,很不以為然的就打斷了他們。事實上在這一件事情上也還是充分證明了,我就是整個宿舍最純潔的,也隻有我沒有試圖把鳥『毛』一夜的勞動成果給整到我手上,我撐死就是試穿了這雙布鞋以後覺得確實穿著很舒服,就不想脫了。

“以前就我看來,預報天氣這玩意兒,總結起來就是這麽幾句話,明天多雲見晴,可能刮風可能不刮風,興許下雨興許不下雨。可現在看來,我好象確確實實是冤枉人了,你們看這陰沉沉的天,居然真就跟天氣預報說的一樣,陰天不下雨。”

我突然莫名其妙說的這一番話明顯是讓這幾個牲口感覺相當意外,他們也根本不知道我這會兒突然提天氣是什麽意思,所以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

“六兒?你沒事兒吧?”老大馬哥遲疑了下,終於還是拍了拍我肩膀,沉聲道:“不就是個模擬考試嗎?咱不至於給嚇的神智不清吧?大不了哥呆會把試卷上寫你的名字,你寫哥的名字。”

“我謝你好意了。”甩開馬哥的手,我很鄙視的看著他:“你寫我名字,我寫你名字,那就直接意味著我連最後一絲及格的希望也沒有了。”

“哦,原來沒神智不清,挺正常的嘛。”一旁的白虎笑道。

我瞥了他一眼,沒搭理這兩鳥人,隻是低頭看了眼鳥『毛』腳上拉風的布鞋,又仰頭看著陰沉沉,像是隨時都可能會來一場暴雨的天空,道:“要是這會兒下雨的話……”

……

我覺得我肯定比楊丹、宋英傑等人更適合去主持天氣預報。

夏天的暴雨來的凶來的猛,也確實來的讓人猝不及防。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完我要說的話,如豆子般的雨點便傾盆而出,飛揚著,傾泄在地麵就像天地間的一道華麗水幕。

本來悠閑走在路上的我們,也完的話撒腿狂奔了起來。

雨下的肆無忌憚,奔跑在雨中的我們也笑的肆無忌憚。

這飛揚的青春就在飛揚的暴雨中灑下一路我們的笑聲。

“六兒,神啊你。”考場外走廊上,狂奔而來我們跟身旁眾多同學一樣拍打著身上的雨水,老大馬哥毫不在意他漢『奸』式中分已經被雨水淋的七零八落,大笑道:“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麽來著?”

我喘息著,本來一路的狂奔已經讓我忘了我剛才要說的話,但經馬哥這麽一提醒,我又想了起來。

於是,我很同情的看了眼鳥『毛』,發覺他跟馬哥一樣期待著我將要說的話時,我又很悲哀的俯身看了眼他腳上的布鞋:“我剛才想說的是,要是這會兒下場雨的話,那鳥『毛』你可就得注意了……”

“我注意什麽?”鳥『毛』瞞不在乎道。

可他話說剛落,我身旁的馬哥,白虎等人顯然都注意到了我的眼光,因此,他們也順著我的目光都看向了鳥『毛』的腳上。

可憐的鳥『毛』終於反映了過來,他尖叫著,飛舞著,像是暴風雨中被高爾基折騰的再也飛不起來的海燕,他絲毫不顧周圍許多同學詫異的眼神,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脫下了他的鞋子。

那整整一夜用墨水筆寫下來的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便就如此成了一團黑墨。

布鞋的最大天敵,肯定就是雨水。

看著鳥『毛』欲哭無淚,悲痛欲絕的神情,這一刻,我們五個再也笑不起來,像是悼念我們最敬愛的人,我們麵無神『色』,眼神深沉到近乎空白。

良久。

我終於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自一笑,走到鳥『毛』身前,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覺得這倒黴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

“節哀自便吧。”

馬哥猶豫了下,在我從鳥『毛』身旁走過以後,他也靜靜的站在了鳥『毛』身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要不然我試卷就寫你的名字,你……”

“滾!”悲痛欲絕的鳥『毛』根本沒給馬哥說完的機會。

馬哥隻能長歎,拍了拍鳥『毛』的肩膀走開之後,白虎上前,深沉道:“生活的悲劇就在於,它充滿了太多的意外。哥,你要堅強起來,你要振作起來,你不能就這麽輕易被生活這狗-娘養的婊-子給擊敗。”

接著,小比站在鳥『毛』身前許久許久,終於還是沒有白虎口才的他,隻能學我一樣,道了句‘節哀順便’。

最後才是小野,站在鳥『毛』麵前的小野本來挺沉重的,可就看著鳥『毛』那一副衰樣,他看著看著忽然就大笑了起來:“鱉犢子玩意兒,你現在白送我,哥也不能要了啊。”

說完這句,他似乎料到了鳥『毛』的反映,就在鳥『毛』抬腳的一瞬間,他一邊跑一邊大笑:“失去理智了喲,失去理智了喲……”

我們四個回頭看著鳥『毛』跟小野,再也忍不住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就在這走廊上,我們像是一群瘋子。

不得不說,鳥『毛』同學是堅強的,生活的挫折是打不倒他的。

他狠狠抽了抽鼻子站起身,穿上布鞋走到我們身旁,看著我們一個個幸災樂禍的神情,他居然還能挺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我跟你們這群渣又站回同一起跑線嘛。”

他說的不錯,他手中畢竟還有著小抄。

因此,我們對他也是肅然起敬。

就這麽看著他就若無其事的從我們麵前走過,就這麽聽著他一路用言承旭‘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的調子哼著:“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傷心……”

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我的心酸,脫口道:“哥,想哭就哭吧。”

本來堅強無比的鳥『毛』在我這一句話後,他頓時就轉過了身,用力的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胸膛,哭嚎道:“蒼天呐,你殺了我吧!”

……

這麽一個意外無疑更是讓我們對即將迎來的模擬考試再一次的失去了幾分畏懼之心,有的時候想想,其實我們真的挺殘忍的,這份輕鬆的代價可是鳥『毛』同學一夜的心血和及格的希望啊。

可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輕鬆了下來。

考場門外。

出乎我們意料的是我們班上的那個年輕輔導員居然也站在門口,這肯定不正常啊,要知道監考老師的名單裏斷然是不會有輔導員的,那他在這會兒站在門口有啥企圖?

不過,我們六個是不怕他的,自從312宿舍白虎同學白『色』粘稠物事件發生以後,我們見了他就再也不會躲了,相反,他對我們明顯是很忌憚,遠遠看見我們一般都會繞道走。

可這會兒他看見了我們,卻依舊站在那裏。

“有點不正常啊。”白虎肯定很自信他的殺傷力,所以他看著輔導員見了他居然沒跑,就首先感覺到了蹊蹺。

但沒等我們琢磨回來,輔導員就突然開口道:“站住!”

我們一愣,感覺我們就像是做了啥缺德事被輔導員抓了個正形一般,很老實的就站在了原地再也不敢有所動作。

輔導員似乎很滿意他的威懾力,他挺神秘的笑了笑,對白虎勾了勾手指頭:“你過來。”

白虎遲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等到輔導員確認了以後,他忽然就感覺到了一陣心悸,在考試之前被輔導員這麽給叫去肯定沒啥好事,因此,他很不情願挪動腳步之時,望向我們的眼神也似乎是在跟我們道著永別。

接下來。

就在我們疑『惑』的目光下,也不知道輔導員神秘兮兮的湊在白虎耳邊說些什麽,反正沒過多久,我們就看到輔導員用他的衣服掩飾著白虎的手,然後白虎好象『摸』出了什麽東西遞給輔導員。

搞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怎麽個情況?他勒索你?是煙?還是現金?”白虎一回來,我們五個就湊在他身旁,如臨大敵。

白虎一臉的羞愧,低著頭的他好象是經過了一番劇烈的思想鬥爭,他終於抬頭,鼓足了勇氣,道:“你們……都把小抄交給輔導員吧。”

“你把哥幾個給賣了?!輔導員給了你啥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