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忻爾嘿嘿幹笑著, 也忘了顧自己的笑容會有多難看,重新拉著陸頌衍的衣角,撒嬌似的晃了晃。
張嘴說了句:“兒子真乖。”
“……”若非看她醉意很深, 陸頌衍真想掐死這個人。
好在是理智先占據他的思緒,黑著臉拉過她的手臂,將她往車的方向帶。
但喻忻爾脾氣爆得很,越是這麽粗魯地對她,她愈是不滿,口中罵罵咧咧:“慢點,我跟不上, 我看你是居心叵測,想害我跌倒……”
陸頌衍停下腳步,但罵聲並沒有因此而消停。
他實在被吵到不行,幹脆打橫抱起她, 架在雙臂之間,抱著她走。
突然的騰空感倒是讓喻忻爾再不敢說話, 嗚咽兩聲, 趕緊環住男人的脖頸。
睜著雙清澈的眸盯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
不知道怎的, 小聲呼喚:“陸頌衍。”
“閉嘴。”但被陸頌衍兩個字懟回去。
她愈加無辜,抿唇, 想說些什麽,但不敢說, 幹脆趴在他的懷裏, 如一隻溫軟的小貓。
柔綿的呼吸落在最敏感的鎖骨位置,伴隨偶有的輕哼聲, 還有女孩在無意間劃過的發絲,交纏下在瞬間燃起燥意。
陸頌衍略微將頭往後仰, 喻忻爾又湊過去,還不滿似的蹭了蹭,將他抱得更緊。
還呢喃兩句:“別動。”
“……”
陸頌衍幾乎以丟的動作將喻忻爾送到車內,用力將門關上,同時將領帶扯鬆,繞過一圈回到自己那邊。
與戴安交代:“回家。”
海邊的夜晚出奇安靜,伴隨著微微的海浪聲,風雖大,帶著濕意,卻也是舒服的。
喻忻爾擺弄了好久才能將安全帶扣上,抬頭時發現車內的隔板緩緩上升。她出神盯著看許久,忽而側頭對著陸頌衍道:“你要幹什麽?”
“你說呢?”陸頌衍單手搭在扶手箱處,輕敲的同時發出邀請,“過來。”
“為什麽?”喝醉了的喻忻爾反應尤其慢,眼神裏似含著一層霧。
致使陸頌衍的話顯得像是在哄騙:“你過來就知道了。”
但喻忻爾搖搖頭,點了點束縛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它不讓我過去。”
男人的手僅穿過扶手箱的間隙往下探,輕易摁下卡扣位置,安全帶瞬間往上彈,恰好卡在喻忻爾的手臂位置。
皮帶稍微在她皮膚上拍打了下,有點疼,喻忻爾愣愣看了自己泛紅的皮膚,回頭繼續張著淚汪汪的雙眼盯著男人。
“疼。”她撒嬌。
細軟的嗓音總能感化萬物,連陸頌衍的音色也變得溫柔些許:“過來。”
這下完全沒有阻止自己去到他身邊的理由,喻忻爾將手抽出來,乖乖巧巧彎腰在這個狹小空間內移動,過程陸頌衍伸手扶她,她也將自己的重心交給他。
以側坐的姿勢在他的懷裏,沒有了此前在進行這個動作時的魅惑,更多的是迷茫的,能夠受人指使的。
陸頌衍攬著她,完全將她抱入懷,像哄小孩。
語氣不自覺染上商量:“幫我,好不好?”
喻忻爾的眼神往下瞥,知道是什麽地方硌得她生疼,還隔著布料燙著她的皮膚。
但她搖搖頭:“不好。”
“為什麽?”陸頌衍語氣還是輕。
喻忻爾閉上眼睛:“因為我很累。”
傾訴似的,繼續說:“困,而且腰很酸,而且在這裏不舒服。”
“不舒服?”陸頌衍蹙眉複述。
“不喜歡在這裏。”喻忻爾再次搖頭,轉折:“不過在你懷裏還挺舒服。”
陸頌衍看著她,眼神中的波瀾雖不濃,但卻忽然通過她看到不一樣的自己。
喝醉的她無疑是難纏的,讓人血壓升高的,但他竟能忍受她對自己底線的再三挑戰。
見喻忻爾醉得迷糊幾乎快睡去,他稍微收緊抱她的力道,避免她從自己身上摔下去。
他聽見喻忻爾含笑的一句話:“你真好。”
沒有回應,陸頌衍低眸看著懷裏的人,僅有單麵窗外投射過來的光線為他深邃的眉眼點綴些亮點。
她竟然就這麽睡著,摟著他的腰,呼吸平穩緩慢,尤其安心。
陸頌衍想起在此前的每個夜晚他都會這麽抱著她入睡,他的睡眠質量算不上好,唯獨在她身邊能徹夜無夢。
沒再要求她做什麽事,陸頌衍將座椅調低,讓她完完全全靠著他睡覺。
自己則拿了本書,聽著她的呼吸聲,難得的愜意和諧。
就連到達時戴安站在車外恭敬開門迎接,撞見這一幕的時候都有些難以置信——他原以為自己撞見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麵,剛想迅速將門關上,但被陸頌衍抬手阻止。
“陸總。”他低著頭,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麽做,“需要我派人送喻小姐上樓?”
“不用。”陸頌衍壓低音量,盡量不吵醒身邊人。
將書籍放下,雙手抱著喻忻爾,動作輕緩下車,讓那個本就瘦小的人完全折疊在自己懷裏。
這一套動作完全沒有吵醒喻忻爾,她睡得依舊安穩,頭還往陸頌衍臂膀處藏了藏——這是信任一個人的表現。
直到陸頌衍將她放在**,她轉身抱了個抱枕,又睡得舒暢。
他才將領帶完全解開,隨性披在沙發處,轉身前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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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忻爾醒來時頭疼欲裂,在**緩了好久才能想起昨晚的事情。但記憶僅停留在她喝醉陸頌衍警告她不許跟別人靠得太近的那一刻,後麵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起身拉開窗簾,濃烈的陽光爭先恐後灌入室內,室外天氣好到耀眼,總能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下樓倒杯溫水替自己驅散存留的酒意,她站在開放式廚房的拐角處縱觀整個家,雖沒有看見陸頌衍的身影,但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裏發生了變化。
沒糾結這些可能是錯覺的反應,喻忻爾收拾後出門。
路上買了本小小的日曆,擺在公司工位上。
倒計時365天。
有了盼頭後喻忻爾每天上班的時候都會在日曆上多劃掉一天,雙休過後甚至能一次性劃掉三天,這種感覺讓她十分舒暢。
特別是,她發現最近陸頌衍變得比之前更順眼。
他日日都會回家,有時喜歡坐在客廳聽她彈得依舊難聽的鋼琴,有時會貼心替她倒杯果汁放在鋼琴前,有時還會口頭指導幾句。
他態度好了,喻忻爾的表情自然燦爛,敢於與他多聊些話題。
譬如問他:“為什麽我彈琴總是容易卡殼,難以連貫談完一整首?”
陸頌衍頭都沒抬丟過來兩個字:“多練。”
“可我是看譜的速度跟不上我彈的速度。”
“多記。”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彈得很沒感情?”
“你說呢。”
“……那我應該怎麽做?”
“理解整首曲的情緒,該重的時候重,該慢的時候慢。”
喻忻爾看著陸頌衍,總覺得他的回答十分敷衍。
又問:“聽說你很會彈鋼琴,要不要過來彈一首?”
陸頌衍想都沒想:“沒必要。”
“為什麽?”喻忻爾問完又知道陸頌衍不會回答,便換了個問法,“Jean說你幾乎不在外人麵前彈琴,是什麽原因?”
得到的回應還是沉默。
喻忻爾掃了他一眼,還是閉嘴了。
她懂了——他們之間還是沒到能聊私生活的階段。
沒了繼續彈琴的興致,喻忻爾將琴蓋關上,上樓躺**玩了會手機。
她看見梁俞哲的朋友發給她的消息,是梁俞哲那場車賽的時間地點,問她會不會過去。
喻忻爾不確定陸頌衍還會不會介意她與梁俞哲之間的關係,沒敢明著與他往來,隻回了句還不確定。
想了想,還是詢問:【他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對方回答:【別的不知道,但他攢下的仇家多,就怕他們暗中搞什麽小動作。】
喻忻爾:【不至於吧?】
對方:【不至於鬧出人命,但隻要他們想,給他一點教訓還是輕輕鬆鬆的事。】
喻忻爾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她想起梁俞哲跟她提到過的,他正在調查些什麽事,那件事也跟陸頌衍有關,他們之間在相互針對。
她怕,梁俞哲的那些仇家中,也有陸頌衍的存在。
門口恰好出現人影,喻忻爾低頭退出聊天界麵,換了個姿勢趴著,撐頭注視正換下襯衣露出結實飽滿的寬背的男人。
倏地出聲問:“我很想知道,你我之前聊天的度能到哪?”
“比如?”陸頌衍的聲音淡漠依舊。
喻忻爾繼續道:“比如我問你為什麽不肯彈琴,你沒回答,不就說明這個問題觸碰到邊界線了麽,那你幹脆跟我說清楚哪些該聊哪些不該聊,免得我哪句話說得不對又惹你生氣了。”
“沒什麽邊界線,都能聊。”陸頌衍回應,上床來到她身邊。
喻忻爾也坐起身盤著腿:“可你剛才就沒回答。”
陸頌衍給她舉了個例子:“我若是問你跟某位關係很好的異性的真實關係,你會回答麽?”
——什麽都能問,隻是不一定能有回應罷了。
喻忻爾語塞,躲進被子裏的同時道:“我坦然得很,沒什麽不好說的。”
陸頌衍隻笑,繼續反問:“連動心都沒有過?”
“……”
喻忻爾翻了個身,背對著陸頌衍。
她確實坦然,自己就那點秘密,早就被陸頌衍窺探了個遍了。
但若說不能與他交心的話題。
這確實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