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雖然是喻忻爾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但可悲的是,她在這邊竟然沒有一個落腳點。
陸頌衍似乎看穿她的難堪,全程未提, 但直接將她送去市中心的酒店。
兩人到達的時候,服務生已經將必用品準備好,她隻需要洗漱好好休息,其他什麽都不用自己準備。
喻忻爾也冷靜下來了。
她坐在室內的秋千上,望著窗外由霓虹燈組成的世界,隱約捕捉到從玻璃上倒映著的陸頌衍的身影。
恍然想起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忘了關注陸頌衍。
睨著男人將一杯水放在離她最近的大理石餐桌上, 沒有任何言語,轉身便要離開。
喻忻爾回頭看向他,失神問道:“你晚上在這邊方便麽?”
陸頌衍動作頓了頓,不知是冷嘲還是調侃地回應道:“就這麽急著趕我走?”
“……不是這個意思。”喻忻爾解釋, “你工作怎麽辦?”
“陸氏上下多的是人,未必需要我出麵處理。”陸頌衍依舊保持站著的姿態, 居高臨下與她對視, 但少了那股威赫。
喻忻爾看著他, 竟然想多與他聊幾句話。
莫名地點了點身邊空著的秋千:“坐嗎?”
陸頌衍掃了眼,表情冷淡:“我不坐秋千。”
“就當是陪我呆一會。”喻忻爾小聲。
今天幾乎算是她人生的至暗時刻, 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是鐵打的, 總需要尋得一個安慰。
陸頌衍是她唯一的寄托, 自然讓她想要完全依靠他。
陸頌衍還是沒有多大反應,略微皺眉睨視她。喻忻爾以為他又有什麽意見, 幹脆閉嘴繼續獨自惆悵。
才見男人從旁邊拉了張椅子放在她身邊,優雅愜意坐下來。
……他果然不坐秋千。
喻忻爾抱著秋千上的抱枕, 任由身體輕輕搖晃,心也被帶去遠方。
才出聲問:“你是因為知道我在這,所以才會專門過來的?”
陸頌衍掃了她一眼:“不然?”
察覺自己問了廢話的喻忻爾抿唇,漫不經心扣著自己的手指,“你怎麽知道的?”
“病人的身體情況有專人負責,出現異樣會匯報。”陸頌衍解釋。
中午他們本約好去挑選禮物,他等了許久才發現是喻忻爾失約,但他自然不會傻到以為她又動了什麽逃跑的心思。
察覺異樣之後派人查過奶奶的檢查報告——老人重病在身,她又消失得突然,不用想也知道後續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他知道跟奶奶有關的事都隻由喻忻爾一人處理,也知道她一個人應對不過來,便隨著她過來,他有資源及人脈,效率會更高。
得知這一切的喻忻爾動作僵滯,任由內心混亂的情緒翻滾。
低頭,隻能留下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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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喻忻爾便為奶奶辦了出院手續,奶奶的情緒比昨天更穩定,決定回家度過最後的時間。
喻忻爾借機與她討論過出去旅遊的事情,奶奶本想讓她好好工作別亂花錢,但終拗不過她的堅持。
“我去看看有哪些地方值得去,做下準備工作,再跟公司請個假,我們就出發。”喻忻爾告訴她。
奶奶歎了口氣:“你啊,還是得為了自己想想。”
“放心吧,有人會替我著想,我會過得很幸福的。”喻忻爾道。
一群人將奶奶送到車上,喻忻爾陪伴在她身邊,接著說:“他等會會過來找我們,我讓你們見見。”
陸頌衍還有工作要處理,她先奶奶送回家,在她臥室陪著她聊了很多,慢慢找到多年前小女孩與長輩分享心事的感覺。
一聽說陸頌衍到達,喻忻爾立刻跑出去迎接,提前小聲在他耳側提醒:“奶奶可能會跟你說幾句話,你順著她的意思就行,別讓她放心不下我。”
陸頌衍沒回答她,徑直步入室內。
喻忻爾隻能快步跟上去,謹慎介紹:“奶奶,他叫陸頌衍。”
“我從他們口中聽說了。”奶奶回答,興許是想為喻忻爾撐點場麵,她的語氣都變得強硬些許,“陸先生,原諒我這把老骨頭坐不起身,隻能以這樣的姿態跟你對話。”
“您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我突然前來更擔心冒犯了您。”陸頌衍主動彎腰與她對話,給足了尊重。
奶奶直接進入正題:“我不知道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是抱著怎樣的心思跟我們忻爾在一起的,盡管您為我幫了很多忙,但倘若是以我孫女的性命做交換,那不如直接為我做個了斷。”
“奶奶。”喻忻爾張嘴想說什麽,可惜並沒有人理會她。
陸頌衍頷首回答:“您放心,我並非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是因為她才會跟她在一起。”
奶奶還是不放心:“你喜歡我們忻爾哪裏?”
陸頌衍牽起喻忻爾的手,依舊不慌不亂:“我認為感覺這種事是說不清具體的,她能帶給我從未體驗過的幸福。”
喻忻爾悄悄看向陸頌衍。
他的氣場是真的很足,演技也好,眼神真誠得讓人完全難以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奶奶才鬆口:“既然如此,那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別因為我的事而讓她在你麵前抬不起頭。這孩子打小就沒體會過父愛母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給她一個家。”
喻忻爾的喉嚨再次泛著酸。
她聽見陸頌衍保證的聲音:“放心,隻要她願意,那麽我會的。”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不過是逢場作戲,是兩個人為了老人編造的善意的謊言。
但喻忻爾還是足夠感激,為陸頌衍的話而覺驚喜。
她還想在奶奶身邊多停留一段時間,但奶奶終是勸她回去工作,別在她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最終離開的時候難免含著淚,喻忻爾不舍得招招手,計劃著下次見麵。
回到車上,喻忻爾看向陸頌衍的眼神還是掛著感動,無數次說著:“謝謝你。”
陸頌衍不動聲色鬆開還牽著她的手:“每次都是這兩個字,你不如想想,你要怎麽還清欠下我的這些錢。”
——她昨天親口說的,會努力還。
事實是,倘若真的要還,這筆錢足夠讓她不吃不喝奮鬥一輩子。
喻忻爾抿唇歎息:“我能用其他方式還麽?”
陸頌衍饒有興致挑眉:“比如?”
“比如,賣身?”喻忻爾越說越沒有底氣。
連陸頌衍也覺得好笑:“怎麽,今後的每一次都要跟我明碼標價?”
“嗯。”喻忻爾眼神暗淡,“除了身體外,我就沒有其他籌碼了。”
“怎麽沒有?”陸頌衍點了支煙,慢條斯理回應道。
“……什麽?”
男人沒明說,但喻忻爾大概能從他的眼神以及表情中讀懂他的潛台詞。
試探性捂住胸口位置:“你想要這兒啊?”
陸頌衍還是沒回應她。
喻忻爾張了張口:“我就一顆心髒,給了你之後我會死的。”
陸頌衍低笑,竟有耐心陪她周旋:“你不給的話怎麽知道?”
盡管現在是她欠了陸頌衍的債,但她還是不可能那麽輕易順著他的心思妥協。
反問:“那你的會給我嗎?”
“現在是我在跟你談條件。”陸頌衍提醒。
喻忻爾則坦然回答:“那我選擇直接用錢還清。”
用一顆心髒換一筆錢,不值得。
更何況,分出去就收不回來了。
陸頌衍的麵色低沉些許,迅速將煙掐滅。
他本不會在意那點錢,但是她先提出跟他劃清界線,決心做到不對他有所虧欠。
那麽這筆債他非算不可。
牛津皮鞋踩在香煙上,止住最後一絲灰燼,他告訴女人:“那你最好仔細思考,自己還能通過什麽方式還清,單憑身體,怕是沒那麽值錢。”
話落上車,留下尾音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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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後的生活進入正常軌道,喻忻爾每天都會與奶奶通電話,確認她的情況。同時還在準備旅行攻略,準備找個天氣好些的時候出行。
不去想起奶奶的病情的時候,她還是那個躲在長輩身後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但每次想起奶奶的病情,所帶給她的情緒隻會是悲傷。
工作的事情告一段落,她終於有時間與陸頌衍一塊挑選舒南笙的訂婚禮物。這算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逛街,相處得還算友好,就是在選禮物的時候發生了分歧。
陸頌衍所挑選的東西無非就是珠寶,認為這足夠大氣華麗,但喻忻爾堅信舒南笙不缺這點珠寶,就算是買了她也不會佩戴。
於是她選中一款顏色較為濃豔的絲巾,與舒南笙的性格較為符合,猜測她應該會喜歡。
最後自然是喻忻爾在這場辯論中脫穎而出,陸頌衍說不過她,隻能順著她的意思來。
結賬後離開,過程恰好撞見一家擊劍館,喻忻爾心血**想到過去玩一會,剛換上衣服時就聽見陸頌衍的聲音:“會玩?”
喻忻爾點點頭,坦白:“這裏我經常過來。”
陸頌衍沒明說,但儼然明了。
又是梁俞哲教的。
於是在後麵兩人的對決終,喻忻爾發現,陸頌衍壓根不留情,出招精準又猛烈,甚至不給她還手的機會。
以絕對的優勢碾壓,結束後又嫻雅將設備往桌上一扔,丟下累到走不動的喻忻爾先去換衣服。
喻忻爾內心暗罵幾聲,決心下次再也不跟陸頌衍一起接觸這些。
晚上便隨著陸頌衍去到遊艇那邊參加他們的聚會,這邊是他們兄弟間的交流場所,他們空閑時間都會在這小聚。
喻忻爾總算見到舒南笙,將禮物遞給她,兩人一見如故,成功將兩個男人拋棄在後。
舒南笙對喻忻爾的喜歡幾乎寫在臉上,大膽與她通風報信:“好多次我讓大哥帶你參加活動,他就是不聽,不過沒關係,我都幫你看著他,不讓他跟多餘的人交流。”
喻忻爾笑著,話也跟著多了起來:“那他有嗎?”
“那倒沒見過。”舒南笙拉著喻忻爾手,“不得不說,陸大哥在感情上還是挺專一的。”
興許是聽見這頭有人在誇他,本靠在沙發角落的男人側頭往她們的方向掃了眼。
倏然插了句嘴:“監督我不如監督某人,畢竟我才是被拋棄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