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連空氣都染上焦灼, 喻忻爾雙手顫抖,試圖想將自己的手機奪回來。
但被男人一巴掌開,並警告她:“不想死的話就老實點。”
汽車拐入山路, 一路疾馳向上,周圍就是萬丈深淵,喻忻爾擔心會在這種地方出車禍,更不敢有什麽行動。
手握在座椅上,她控製著自己,冷靜問司機:“你想要錢嗎?還是要什麽?”
男人並沒有回應她,繼續沿著山蜿蜒, 稀少的幾盞路燈穿過車前玻璃點綴在兩人身上。
喻忻爾繼續問:“是誰派你來的?他想要什麽?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要是出了什麽事對你們來說並沒有好處。”
“要想活命那就閉嘴。”對方低吼出聲,擺明了沒有與她說這些的想法。
喻忻爾被迫止住話語,她大概能猜到對方不會傷害她的性命, 但當下海拔不斷升高,外界荒無人煙, 一切的一切都足夠令人心慌。
車最終停留在半山腰的平台上, 司機先下車, 她趁這個機會迅速找到自己的手機,藏在衣服的最角落。
“下車。”男人走到後座車前開門命令。
喻忻爾瞪著他, 裹緊自己的衣服後從另一側下車。
山上夜晚寒風蕭瑟,她一接觸到外界的冷空氣後便打了個寒戰, 冷到她幾乎將自己的上半身縮起來。
男人朝她的方向靠近, 她不斷向後退,麵對未知的恐懼使她難以清醒思考。
對方終是止住腳步, 還在車前不遠位置睨視她。
他的眼色森然,一臉橫肉往下垂, 顯然不安好心。
但他沒再做什麽,冷笑過後回頭上車,掉了個頭揚長而去。
喻忻爾意識到什麽,往前追了幾步,但終是被凍到邁不開步伐,想起自己還有手機,她又趕緊找了個稍微能擋風的地方蹲著,雙手顫抖開機。
這邊位置空闊,風從四麵八方過來,她隻能躲在樹叢間,風吹動頂上的樹,躁動不休,四周是不是還有些昆蟲出沒,讓她被不安環繞,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手機成功解鎖,但這邊在山裏,幾乎收不到信號,她嚐試了好幾回都沒能聯係到外界。
又跑到空闊的路邊,這才稍微有點反應,界麵上彈出來好幾個未接來電,沒來得及去看都是誰,迅速撥通陸頌衍的電話。
沒讓她多等,電話秒接,傳來的還是陸頌衍幹脆利落的聲音:“在哪?”
喻忻爾承認,在聽見陸頌衍聲音的那一刻有了明顯的安全感。
隻是這並不能讓她著急的心得到緩和:“我在山上,但不知道具體在哪,剛才大概開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車,有個人把我丟下來。”
這邊信號實在太差,喻忻爾能聽見的陸頌衍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她知道陸頌衍估計也難以完整聽完她的話。
但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隻能用最簡潔的語言將信息點告訴他:“我打不開導航,你查一下從郊區出發半個小時左右的山,我在半山腰這邊,這裏有個亭子,沒有路燈,風很大,特別冷。”
通話還在繼續,但她聽不見陸頌衍的聲音,隻能看著屏幕上不斷提示的“信號不良”卻無能為力。
她又跑到微信編輯了一串消息發送,遲遲不能發送成功,但她還在一遍又一遍堅持。
而此刻,她已經凍到全身僵硬,不管是身體還是頭腦都處於極度疲憊的狀態,她的反應開始遲鈍,身體搖搖欲墜。
回到樹下躲著,雙手抱著手機,看著屏幕上的小紅點,她再點了下重新發送,又看著那個圈旋轉著,感覺到自己的意誌也在慢慢消散。
她是相信陸頌衍能夠找到她的。
隻是她突然在想,是她會先被凍死在這裏,還是陸頌衍會先出現。
手機疲憊的屏幕映射著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喻忻爾呆滯了好久才想起要解鎖手機,看著那條依舊沒有發送成功的手機出神。
終是抬頭,能看見掛著繁星的夜空,這是她這輩子看過最摧殘的一片星空,可惜是以這樣的方式。
在無助與寒冷的趨勢下,她突然不可遏製產生些消極的思想。
記起之前看到過的話題:如果今天是你生命裏的最後一天,那麽你會幹些什麽。
如果是她的話,她想與奶奶呆在一起,再拜托身邊人保密,讓奶奶能夠在最後的日子過得舒心。最後再回到陸頌衍身邊,編造個完美的故事,讓他相信他對她來說很重要——她尤其好奇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裏背負愧疚。
如果會的話就好了,她的出現就是為了折磨他,那就折磨到底算了。
卻在這一刻,她瞥見不遠處有束光出現。
光亮越來越濃烈,像是為整片幽深的山穀鍍上一層金光。
喻忻爾睨著不斷在草叢裏掃**的光線,才恍然意識到應該是陸頌衍的人過來了,趕忙撐著最後的力道站起身,往光亮位置移動。
“我在這。”她盡全力呼喊,踉踉蹌蹌。
朦朧間,她對上了陸頌衍的那束視線。
瞥見她的瞬間,他迅速往她的方向過來,溫暖寬大的手握住她凍到僵硬的手腕。
喻忻爾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貪戀過陸頌衍的懷抱。
像是個暖爐,承載著她的希望,她渾身還在發抖,眼裏已然蓄滿了淚水。
“陸頌衍……”她氣息微弱,還是努力呼喊他。
陸頌衍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同時以冷靜但也不失擔心的語氣與她道:“別說話,先保存體力。”
喻忻爾還是冷到發抖,被男人打橫抱起,一個晚上來承受的太多委屈讓她忘了聽陸頌衍的話,小聲傾訴起來。
“我好冷,我差點以為我要死了。”
“我沒得罪過誰,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想要害我。”
“消息,消息都發不出去,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麽……”
“沒事了,乖。”陸頌衍柔聲哄她,快步將她往車停留的方向送。
他繼續說:“我在這,你相信我,不管有沒有收到你的消息我都能找到你,你不會出任何事情。”
喻忻爾總算進入有暖氣環繞的空間內,陸頌衍專門將車內空調開到最大,又替她係好安全帶。
還不忘解釋:“這裏很安全,你先在這等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
車門關上,室外的刺骨的風不再攻擊她,但喻忻爾還是控製不住得顫抖。
漸漸地意識才回籠,她吸了吸鼻子,將手放在出風口旁再暖一暖,想起什麽,才回頭往窗外方向看。
她才發現原來梁俞哲也過來了,此刻正與陸頌衍站在一起互相溝通,他的視線時而會向她的方向瞥,疑懼與惱怒明顯掛在臉上。
身體稍微舒服些的喻忻爾猶豫須臾,再次裹緊陸頌衍為她準備的外套,選擇推門往他們的方向過去。
是梁俞哲最先看見她,趕緊提醒:“這裏太冷,你先回去。”
喻忻爾搖搖頭:“我好多了。”
猜測到他們正在聊的話題,梁俞哲帶著歉意看向她:“是薛夢蝶幹的,我不確定是不是她查到什麽。”
“她對我敵意一直很深。”喻忻爾還是覺得冷,將手縮進棉服裏邊,“他們應該是想警告我。”
“打算什麽時候行動?”陸頌衍伸手幫喻忻爾將衣領稍微提起來,避免風灌入體內,與梁俞哲說話的同時小聲提醒喻忻爾,“太冷的話就先回車裏。”
梁俞哲看著他們的互動,回答:“還說不準,不過快了,如你所見,這個女朋友我是留不住了。”
喻忻爾看向他,恍然發現梁俞哲再一次為了她分手。
她說:“我以後會更謹慎一點,你們盡管按照你們的原計劃進行。”
梁俞哲還有心情說笑:“可別,留她一天,你的危險就多一分,這我可賭不起。”
有點曖昧的一句話。
喻忻爾睫毛輕顫,垂眸不語。
陸頌衍看向他的視線多了幾絲犀利:“我自然會派人照顧她,你顧好自己的事就行。”
“所謂的照顧,就把她照顧成現在這樣?”梁俞哲在討論到喻忻爾的事情上時也壓根不讓步。
陸頌衍漠聲提醒:“她是在你那出事的。”
“但你不是試圖將她拖進來?”梁俞哲反問。
喻忻爾總覺得不太對勁。
趕忙打斷這兩人:“你們還有什麽事要聊嗎,沒有的話我想走了。”
“走吧。”陸頌衍說,似連最後的禮貌都不願為梁俞哲留下。
喻忻爾還想跟梁俞哲說幾句話,但已經被陸頌衍牽住手往車的方向帶,最後也隻能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情再聯係。”
梁俞哲沒有其他動作,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兩人。
風帶動他本就單薄的外套拍打他的身體,車燈的光落在他身上,竟多了幾絲落寞。
喻忻爾明顯能感覺到本來還算溫柔的陸頌衍表情冷淡些許,送她回到車上的時候還說:“都已經被凍成這樣了還往外跑,不要命了?”
她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在看向陸頌衍時,發現他甚至連襯衫的扣子都沒扣好,又瞬間消了氣。
他來得太匆忙,晚上表現出來的是與她印象裏截然不同的緊張。
看著平時沒開過幾次車的男人坐在駕駛座,喻忻爾沉默片刻,才說:“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定位。”陸頌衍回答依舊簡潔。
他在接到喻忻爾的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就察覺異樣,再回撥時已經提示關機。
後麵他接到梁俞哲的電話,聽說喻忻爾有可能出事,他才迅速出門,讓戴安調取監控,再從喻忻爾時斷時續的信號裏定位到她所處得位置,直到成功找到她。
不管怎麽說,她能平安無事就是好的事情了。
喻忻爾稍微將暖氣調低,通過後視鏡看到後方梁俞哲的那輛車。
繼而小聲:“你們會一起過來這件事真的很讓人意外。”
陸頌衍開車的動作並沒停頓,反而腳踩油門,加快速度向前開,甩掉後麵那輛車。
同時漫不經心詢問:“怎麽?那你是更希望我來找你,還是更希望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