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頌衍的吻一直都是簡練幹脆的, 他不需要什麽技巧,是與他處事風格一致的單刀直入。
但像當下這般優緩綿長,不帶有目的性, 隻縱情沉浸在此刻的吻,這還是頭一回。
喻忻爾積極回應他,雙手繞過他的腰間,撲出來的氣息濕潤溫熱,與另一束有著截然不同氣場的呼吸纏繞。
這個吻再深入,眼裏沁出來的濕更多。
喻忻爾閉上眼睛,忽而嬌嗔低哼地一笑。
男人捕捉到異樣, 鬆開她,近距離注視她眼睫毛上沾染的一顆水珠。
“笑什麽?”他問。
喻忻爾搖搖頭,抱著陸頌衍,將整個人埋在他的脖頸處。
細小聲音帶動的氣流如貓尾巴掃過:“你要在這嗎?”
“嗯。”陸頌衍掌心輕拍她的後背, 不急於進行下一步。
喻忻爾開始輕咬他的鎖骨,慢慢移到正前方, 又吻了吻他滾動的鎖骨。
她說:“那把琴蓋蓋上。”
“為什麽?”陸頌衍出聲, 同時已然將她抱至雙腿上, 仰頭繼續吻她。
喻忻爾臉頰幾乎紅透:“很容易導致鋼琴生鏽的……”
可話音未落,她已經被騰空抱起,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琴鍵上,帶動擊弦錘敲出一陣聲響。
陸頌衍允許她將重心壓在他身上, 抱著她, 緩慢挺身。
又在她耳側提醒:“你控製著點就不會了。”
上千萬的施坦威鋼琴就這麽被他們糟蹋。
喻忻爾不敢動,她的每個動作都會帶動琴鍵彈出不同的音符, 偏偏她又沒辦法保持平穩,隻能讓落下的每個音來提醒他們正在做什麽。
一次過後, 陸頌衍抱著喻忻爾坐在琴凳上,兩人依舊緊緊抱著彼此,舍不得分開。
勾著陸頌衍的那雙腿還在微微顫抖,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喻忻爾唇角還是忍不住漫起笑意。
又在這時,耳畔響起鋼琴聲,她眼眸輕抬,看著正抱著自己彈奏鋼琴的男人。
有些時候他還是個很有情調的男人,譬如當下,他竟然還會用鋼琴替他們助興,好讓此刻的溫情持續更長時間。
她又趴回去,故意挪了挪身子刺激他,聽著他彈奏的曲子。
但漸漸地,她才發現不對勁——
他彈奏的節奏最開始還是舒緩的,忽而卻越來越急切,幾乎是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快。
關鍵是,旋律有點熟悉。
“你——”她頓了頓,撐著陸頌衍的肩膀,與他麵對麵,“你在彈什麽?”
“這麽快就忘了?”陸頌衍看著她,身後傳來的樂章還在持續,“是你創作的歌曲。”
“……”
同時曲子進入最急促階段的尾聲,在瘋狂過後以一個最高音終止。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喻忻爾瞬間瞪大眼睛——那是她最受不住時掌心摁下的聲音。
短暫沉寂過後進入收尾,節奏再次變為遲緩悠揚,音色越來越輕,直到消失。
喻忻爾的心跳特別快,仿佛在結束那瞬間才跟著突然鬆懈。
盯著男人,眼裏的情緒雖然依舊存留亢奮,但還是小聲罵:“你有病。”
陸頌衍沒出聲,單手握住她的下顎,再次吻住她。
深夜的落地窗前能夠俯瞰整座城市熄燈後的盛況,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中隻剩下幾處光亮。
整個世界都陷入寂靜,唯有那扇窗前的氣流躁動不休。
直至人影消失,留下潔淨玻璃上的兩個手印。
-
京城在24號下了初雪,恰好是一個平安夜。喻忻爾本因為加班焦頭爛額,側頭瞥見窗外的白茫茫,瞬間衝淡所有疲乏。
泡了杯咖啡站在窗前看了會飄雪,再伸個懶腰。
忽然想起就在平行視角處的某人,想了想回到工位上拿起手機,給他發了幾條信息。
喻忻爾:【你的情緒調節師上線。】
喻忻爾:【快去看看窗外的雪,好美。】
喻忻爾:【真的能讓你放鬆下來。】
放下手機後一直在等著陸頌衍的回複,但她又沒什麽耐心,幹脆再直接補充一條。
喻忻爾:【你要是再不回我的話我就再也不給你發消息了。】
這回陸頌衍秒回:【回。】
但也隻有這麽一個字。
喻忻爾微眯眼眸。
但就像察覺到她的情緒似的,陸頌衍又發過來一句話:【看到了。】
很敷衍。
喻忻爾深吸一口氣:【然後呢?】
陸頌衍:【好看。】
喻忻爾:【就這樣?】
陸頌衍:【我是不是還要寫篇八百字作文表達感想?】
陸頌衍說話總是這種語氣,若是從他含著笑的表情中說出興許還能認為是在調侃,但眼前見到的隻是冷冰冰的文字,喻忻爾能感受到的隻是他的不以為然。
這番對話把她氣得夠嗆,懶得回應,將手機丟一側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但在十分鍾後又收到來自陸頌衍的信息。
這回是一張圖片,是停留在窗外平台一層薄雪上的兩隻鳥,他們共同棲息,互相依偎。
意識到那是陸頌衍拍的,她偏頭看向窗外,果真瞥見圖片上的那兩隻鳥就在他辦公樓旁。
喻忻爾回了個:【?】
陸頌衍:【你不是讓我放鬆?】
喻忻爾一頭霧水:【然後?】
陸頌衍:【然後我一直在看雪。】
喻忻爾頓了頓,條件反射般趴在窗前努力瞥向對麵寫字樓,無奈肉眼看不見裏頭的情況。
但是——陸頌衍竟然會如此聽話,以至於認真觀賞了很長時間的雪。
這件事倒是能與方才他過於冷漠態度一筆勾銷。
喻忻爾彎了彎唇,回應:【那麽是不是要我讓你回去你才回去?】
陸頌衍:【你可以試試。】
喻忻爾:【現在這麽聽話?那你繼續在窗前站著吧。】
這次陸頌衍總算回懟:【差不多行了。】
喻忻爾在心裏偷笑,近期她的心情是真的很好,即使有些小脾氣也能很快被消滅。
身側恰好聽見有人在討論晚上聚會的事情,喻忻爾還在答應與不答應之間猶豫。
繼而又問陸頌衍:【晚上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陸頌衍:【晚上要回譽園。】
譽園是陸家所在的別墅區,雖也是他的家,但幾乎沒能從他口中聽到過這個稱呼。
他的下一條消息繼而發過來:【我爭取早點回來。】
喻忻爾回答:【沒事,那我下班後跟同事聚會去了。】
聊天止步於此,喻忻爾轉頭答應同事的邀請。
他們部門內同事的關係都還行,在所有人中除了呂雅詩外,大多都懂得察言觀色,本分可靠。
聚會地點是在一家KTV,幾人中有麥霸,占領著麥克風不願鬆手,其他人不爭不搶,幹脆圍著聊天。
眾人聚在一起的時候談得最多的話題就是八卦,平日裏總會將幾個百年家族內部八卦講一遍,但當下知道了喻忻爾跟陸頌衍的關係,他們在提及陸家的事情時總顯得很謹慎。
但也會趁著酒意打聽:“今天是陸家老爺子的生日,陸總有沒有跟你提起過?”
別說提及了。
甚至她是到此刻才知道這件事的。
但喻忻爾表麵依然大方,笑著道:“我哪有過問他家裏事情的權利?”
問的那人反而一愣,察覺自己提起不該說的話題:“但看你這意思,不會對陸總沒感覺吧?”
“喜歡歸喜歡,但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
喻忻爾不避諱談這些,說是被包養也好,或是地下戀情也罷,本質都是一場沒有名分的關係。
她不會刻意躲藏,但也不會裝出一副自己就是陸頌衍正牌女朋友將來能嫁進陸家的得意模樣,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很清楚,這不可能。
“在這件事上,應該羨慕的是陸總。”旁邊有人摟住喻忻爾的肩膀,笑說,“畢竟現在能夠這麽清醒還不貪心的人不多了。”
喻忻爾笑而不語。
幾人都喝了酒,聊得來,又唱會歌後就說要玩遊戲。
玩的是最簡單的,轉酒瓶子,抽中的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
轉了幾輪,終於輪到喻忻爾,她睨著眼前這群人虎視眈眈模樣,總覺得有坑在等著自己。
她選擇真心話,迎接來的一個問題是:“說出你跟陸總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性體驗。”
果然。
這群人玩得大,前邊也問過好幾個這類型的問題,每次都能套出些勁爆的信息點。
為此他們還設了個‘惡毒’的誓言:“撒謊的下半年達不到個人kpi。”
喻忻爾耳根泛紅,幾乎有一團火一直燃盡腦袋裏。
她別開視線,回答:“……在鋼琴上,然後他用我觸碰到的琴鍵創作了一首曲子。”
話落,引來一陣揶揄聲。
“陸總竟然這麽會?”
“還挺浪漫的。”
“所以哪裏能聽到那首曲子?時長有多久?”
“……”
喻忻爾將話題打岔過去。
結果很快後又輪到她,這回她選擇了大冒險,迎接她的就是一句:“打電話給陸總,告訴他‘在鋼琴上的那次我很喜歡’。”
周圍哄笑聲不斷。
喻忻爾無奈,隻能願賭服輸。
也不算是特別難以啟齒的事,她撥通陸頌衍的電話,隔了十多秒後才接通。
“怎麽了?”陸頌衍出聲,他的嗓音清朗,顯然比素日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來的更溫柔。
包間內連歌聲都停止,幾乎等著見證陸頌衍的反應。
喻忻爾莫名有點緊張。
急於完成任務,她不打算寒暄,直說:“我很喜歡……在鋼琴上的那次。”
身旁幾人憋笑,她捏著自己的手,也跟著好奇他會說什麽。
隻聽陸頌衍沉默了片刻,最後問:“喝醉了?”
見他沒說什麽,喻忻爾鬆了口氣:“嗯……在玩遊戲。”
陸頌衍便說:“把位置發過來,晚點我去接你。”
身旁八卦的眼神愈加熾熱,完成了任務的喻忻爾趕緊關了免提,握著手機壓在耳側。
小聲聊天:“你能趕得過來?”
陸頌衍:“應該可以,有事我再讓戴安過去。”
他那頭也有些嘈雜,說話的聲音多,過程似乎還有人跟他說了句什麽話。
喻忻爾等到他忙完才出聲:“嗯,你先去忙吧,讓司機過來就行。”
掛斷電話,發現麵前幾人依舊盯著自己。
緊接而來的是討論的聲音。
“還說跟陸總沒有感情,他甚至願意親自過來接你。”
“我可不相信陸總會對每一任的女朋友都這麽好。”
喻忻爾笑了笑,沒說話。
隻是轉頭將杯裏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方才陸頌衍與身邊人對話的時候她大概聽到了,他身邊還有另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女人親昵稱呼他為“頌衍哥哥”,陸頌衍的父母也讓他別通電話先去陪那女人。
至於他們正在聊的話題——是關於婚事。
是陸頌衍與那位女人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