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喻忻爾笑,將酒一飲而盡,“沒見過人談戀愛?”

“嘖,戀愛的酸臭味都快蓋過酒味了。”宋瀠凡揮了揮手,又問,“那你是不是馬上要拋棄我們了?”

“不用,繼續喝。”

“仗義,那來,今晚不醉不歸。”宋瀠凡與她碰杯,“本應該叫梁俞哲過來的,這樣咱們四個就湊齊了。”

常裳搖搖頭:“叫了他也不會過來,現在指不定被困在哪個溫柔鄉裏呢。”

“說來也是,好久沒見到他了,聽說是又談了個戀愛,開始為了新女友切斷其他桃花。”

“真的假的?”

“真的,他談戀愛不是很正常?”

“我說的是他開始跟其他女性朋友保持距離。”

“十有八九,他對這個跟對其他人不一樣,已經談了很長時間,也不告訴我們,而且最近也不跟我們聯係,多半是怕他女朋友介意。”

“稀奇了,海王竟然還知道收心?”

喻忻爾倒著酒的手輕顫,灑落了些,好在幅度不大,沒有人發現。

若無其事抽了張紙巾擦拭桌上的酒漬,同時話題已經來到她身上。

常裳問她:“這事你也不知道?”

喻忻爾搖搖頭。

“稀奇了,你們關係不是最好麽,他竟然連你也瞞著。”

喻忻爾彎唇無所謂地笑笑,但眸裏總含著幾分失落。

他們四個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但其實從家庭條件來說,喻忻爾與他們相距十萬八千裏。

說來是個奇跡,大學期間,她拚了命地想擠進名利場,憑借自己圓滑的為人處事結識不少人。但後來她的真實身份曝光,雖然沒有鬧得太難看,但大多數人選擇斷了與她的往來,留下的就是常裳與梁俞哲。宋瀠凡是常裳的朋友,後來好幾次約著在一塊玩,就這麽熟悉起來。

從認識那天起,梁俞哲給她的印象就是愛玩的紈絝公子哥,可以縱情揮霍家裏的錢,身邊女人尤其多,每次帶她們見的都不重樣。

但他唯獨特別照顧喻忻爾,會替她出頭、替她擺平很多事,時常帶她接觸他的世界,教會她很多她未曾了解過的技能。

不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止步於此。

他女朋友不斷,如今她身邊也有了男人,他們偶爾聯係,僅此而已。

“發什麽呆?”常裳在喻忻爾麵前打了個響指。

喻忻爾歪頭,撐在手上:“有點醉了。”

“酒量現在怎麽這麽差了?”常裳笑,“不過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收拾收拾走吧。”

三個女生並肩,由沉悶的室內步向室外,卻發現依舊燥熱。

她們都有司機接送,喻忻爾打了車,朝她們揮揮手。

“你一個人注意安全。”常裳叮囑她,“實在不行就讓你那男朋友過來接你,還能讓我們也見見是誰。”

喻忻爾道:“知道啦,你們也是。”

引擎聲散在寂靜的路邊,喻忻爾目送她們離開,隻身走向打車的位置。

她還沒有告訴她們自己的交往對象是陸頌衍。

因為不敢說。

自然也不能讓陸頌衍過來。

深夜回到家,還能看見次臥的燈是亮著的,隱隱聽見有女人哭泣的聲音,以及男人低聲下氣打電話借錢聲。

她不同情他們,隻覺得聒噪。

回到臥室,躺下,帶著一身的酒味,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

自從那次喻忻爾拒絕陸頌衍前去接她的請求之後,她發現陸頌衍似乎對她愛理不理。

她發了消息分享自己的一日三餐,他不回應;她撒嬌說很累,他還是應付了事;也隻有在她控訴他對她的態度的時候才會敷衍性告訴她他正在忙。

再這樣下去不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喻忻爾認為自己得主動找陸頌衍。

午休時間找了個機會打電話,對方隔了一段時間才接通,也隻是懶散地道:“什麽事?”

“最近在京城沒?”喻忻爾站在自己工位旁的窗前,往對麵望去。

她的公司與陸氏總部是相鄰的兩棟樓,在這邊能夠看見他的辦公區,但也隻能捕捉到一排排反射的倒影。

她還沒去過陸頌衍的公司,不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幾樓。

“嗯。”陸頌衍給她的回應依舊簡單。

“在公司?”喻忻爾又問。

“在。”

喻忻爾又往敞開著的窗戶那邊去,稍微往外探,想看得更清楚。

同時出聲:“你現在在幾樓?你要不來到窗戶這邊,我試試看能不能看見你。”

興許是她這話來得突然,陸頌衍沒有回應。但須臾後在喻忻爾的角度大概能看見對麵樓下那側窗前多了團黑漆漆的身影。

“你在了?”她一笑,朝那側揮了揮手,“能看見我不?”

陸頌衍確實如她所說出現在窗前,當下聽著她的聲音,睨著激動欣喜跳躍的她。

不禁暗笑:“跟我打感情牌?”

“哪有。”喻忻爾看不清具體的人,倒是累了,默默將積極的手收了回去。

補充:“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緣分的事情麽?以後我想你的話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睹物思人。”

“不願見我,就是你所說的想我?”陸頌衍反問,他還站在窗前沒離開。

知道他在耿耿於懷那日晚上拒絕他邀請的事,喻忻爾抿了抿唇:“唔,最近忙,這不我打電話就是想打聽你晚上的安排,想見你了。”

“有會議。”陸頌衍回答她。

喻忻爾也沒放棄:“什麽時候結束?時間早的話我先做了晚飯等你。”

陸頌衍回到辦公桌旁確認了眼行程安排:“十點半。”

“看來是宵夜。”喻忻爾笑,話裏有話,“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心思吃。”

短暫的電話約會就此結束,就像是完成任務般,掛斷電話的瞬間喻忻爾臉上的笑跟著收回。

伸了個懶腰,開始思考晚上要帶些什麽東西。

旁邊又有人冒出來,小聲問她:“你跟王總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麽?”喻忻爾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她們背地裏都在傳你是王總的情人,張口閉口就說你是小三,說得可難聽了。”

“我眼光沒那麽差。”喻忻爾隻回答。

那人接著問:“上回王總不是將你留在辦公室了嗎?讓你幹什麽了?”

“他是有那個意思,但我沒答應。”喻忻爾實話實說。

“難怪。”對方又帶給他一個信息點,“但是王總怕是還沒死心,前兩天還有人看見他在我們公司樓下等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你。”

喻忻爾最近下班時間不固定,哪裏知道這件事。

她以為自己跟王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怕他還不死心,不斷纏著她。

結果晚上她便體會到這人的不可理喻。

因為有份文件落在家,她想著在去陸頌衍那邊之前先回家一趟。

未曾想卻在小區樓下瞥見不速之客——王懦。

他的那輛車就停在樓梯口,他人站在車外來回踱步,明顯在等著誰。

好在他還沒看見喻忻爾的存在,她停頓了片刻,趕在他發現前躲到柱子後邊。

日落之後的巷子晦暗,路燈熄了好幾盞,讓任何一絲光線的出現都變得顯眼。

喻忻爾看了眼手機,想起方才朱春柳問過她要不要回家,她覺著反常,但還是隨口說了句回家的時間。

合計著是有個驚喜在這等她。

身後隱隱傳來交談聲,她試著回頭偷看,才發現是朱春柳下樓,與王懦打了個照麵。

幾句寒暄後,朱春柳邀請王懦上樓。

又過了約莫五分鍾,朱春柳離開家。

王懦來時的那輛車同時駛離,周圍回歸寂靜。

躁動的隻有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喻忻爾的心髒。

此刻的王懦在自己家裏。

她若是沒撞見這些,直接上樓,那麽即將上演的興許是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她還靠在角落的柱子,無人發現她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能用什麽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心生煩躁,哪都不想去,呆站了許久,終是選擇撥打陸頌衍的電話。

想要聯係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艱難,回應她的隻有尖銳的提示音,很長時間都沒反應。

她正準備掛斷,電話才接通。

他那頭聲音有點亂,她聽見的也是嚴肅的腔調:“什麽事?”

“我心情不好。”喻忻爾不想去考慮他正在幹什麽,傾訴似的,“有人合起夥來欺負我。”

“多嚴重?我讓戴安過去。”陸頌衍沉穩回答。

喻忻爾搖頭:“我想見你。”

“戴安無法處理?”

“嗯。”

“我在開會,祖宗。”陸頌衍估計讀出她語氣中帶著的倦意,難得打趣一聲。

喻忻爾頓了頓,幹脆說:“哦,那不用了,我自己處理吧。”

話落,直接掛斷電話。

又在很快後,他的電話回撥。

留給她的隻有兩個字:“位置。”

喻忻爾將自己家的具體位置發過去,她本意其實隻想找陸頌衍發泄幾句,畢竟她並不希望他了解到她那個不堪入目的家庭,這些事情她都可以自己處理。

但有人願意在她需要的時候放棄一切過來找她,她自然不介意。

見後方沒了動靜,她本想走到路口等人,還沒動身,餘光又有個怒氣衝衝的身影從樓梯口出現。

人影沒看清楚,但他的聲音先一步傳來,還是來自那位王總。

再次在柱子後藏好,那側的人帶著怒意,說話音量大,以至於她在這邊都能聽見。

大概是在找朱春柳算賬:“說好的八點就能讓我見到人,這都幾點了,你們是不是聯合起來戲耍我……我警告你們,這事跟你們沒完……”

王懦的車從自己身後穿過,他沒注意到她,而她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是朱春柳跟王懦串通起來,等著她自投羅網。他們至今還是天真的以為,隻要讓她付出自己的身體,他們的兒子就能得救。

她的命原來不如他們兒子的一根手指重要。

窒息感襲來,喻忻爾無法想象自己到底都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裏。

無心關注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她隻身往外走,恨不得能立刻逃離。

天邊有幾滴雨落下來,勢頭不大,但雨水拍落速度快且凶。

喻忻爾沒帶傘,腦袋運轉速度也因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而停止運轉,竟止步在沒有遮擋的空曠區域。

雨落在她的身上,稍微浸濕單薄的袖子,她伸手,看著掌心匯聚的那灘水越積越多。

周圍沒有其他人經過,但有風陪她。

須臾,又有陣光拍打,點亮她的身軀。

燈影停下,車上有人出現,撐著把黑傘朝她前來。

還是那股熟悉的枷羅木香味,令人安心,如獲救贖。

她撩眸看向男人,他的傘偏向她這邊,卻沒完全靠近,反倒微微張開手。

“借你了。”他說,聲音在雨夜中更加溫柔。

喻忻爾眼裏有波光,動作遲鈍:“什麽?”

“懷抱。”

陸頌衍還是矜傲的,一舉一動攜帶懶散。

他聳肩,補充:“不是受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