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頌衍還在幫喻忻爾處理病房內的雜物, 喻忻爾望著窗外的景色,想不明白陸頌衍這是什麽意思。
她願意理解為是陸頌衍因為知道她生病所以連夜趕過來找她,也清楚他隻是因為念在他們往日舊情所以才會照顧她照顧到這個份上。
但是。
他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他們分明已經分手了, 他改不改又跟她有什麽關係。
病房門被輕敲幾下,陸頌衍迅速過去開門,門外戴安在發現陸頌衍親自替他開門時反而一愣,才坦然享受上司為自己的服務。
戴安將喻忻爾的晚餐送進來。
喻忻爾沒什麽胃口,隻偏頭掃了眼,又靠了回去。
出聲道:“我現在不太想吃飯,送回去吧。”
但陸頌衍已經將包裝袋撕開, 打開裏保溫盒,用湯匙咬了勺粥,送到自己嘴邊吹了吹氣後才移至喻忻爾那邊。
喻忻爾還是沒有吃的打算:“我說了我不想吃。”
“你很久沒吃飯,身體受不了的。”陸頌衍提醒, “再不吃飯隻能讓醫生過來為你輸營養液。”
喻忻爾咬唇:“不要,我渾身不舒服, 吃了怕吐出來。”
“再不舒服也得吃一點。”陸頌衍柔聲告訴她, “這是專門交代營養師煮的, 味道不至於太濃。”
“你就知道命令我,疼的人又不是你。”因為身體不適, 喻忻爾心情也算不上好,話越說越委屈。
陸頌衍忽而將手遞到她手邊, 出聲:“疼就掐我。”
喻忻爾睨著他手上因為被燙傷而泛紅的手, 皺眉,“我本來就沒力氣了, 你還讓我掐你,我看你是想害我傷得更重。”
陸頌衍繼而將手抬高:“那咬我。”
“……”喻忻爾一時間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陸頌衍眉眼隨著稍彎, 泛著溫柔,這才將粥重新送到她唇邊:“吃兩口吧,不會太難受的。”
若不是連手都抬不起來,喻忻爾真想給陸頌衍一拳。
她終於還是願意吃飯,但確實壓根沒胃口,被喂著吃了一點點後就不吃了。
陸頌衍沒勉強她,將剩下的粥放回保溫壺裏,又問她想不想睡覺,悉心照料她。
喻忻爾身體還在最累的階段,醒過來沒多久又困了,閉上眼睛很快睡過去,中間再發生了什麽皆不清楚。
隻是她醒來的時候是大半夜,窗外的天黑到看不見周圍景色,環境寂靜無聲,但病房內沙發上的男人還清醒著,手握一台將屏幕亮度關到最弱的電腦,連敲鍵盤的聲音都慢到盡可能不發出聲響。
陸頌衍看見醒過來的她,立刻小聲:“醒了?要不要喝水?”
喻忻爾搖頭,從齒縫間吐出一個字:“疼。”
止痛藥效已經過了,她正是在大半夜被痛醒,委屈與煩躁的心情在這一刻被拉到頂峰。
陸頌衍立刻放下電腦來到她身邊,翻出止痛藥。
同時交代:“你別動,呼吸幅度小一點能緩解疼痛。”
喻忻爾不想說話,眼裏閃著生理性眼淚,呆呆望著周圍出神,整個人顯得有點頹廢。
好在止痛藥很快見效,那股疼痛漸漸削弱,但因為受傷帶來的後遺症仍在,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很累,卻睡不著。
陸頌衍就這麽陪著她。
並出聲:“不想睡覺的話可以說說話轉移注意力,時間很快就能過去。”
喻忻爾歎了口氣:“我還有多久才能好?”
“你的身體需要靜養,未來一段時間都得避免劇烈運動。”陸頌衍將她的被子拉好。
喻忻爾又說:“可是我現在四肢沒知覺,我不會要殘廢了吧……然後你們怕我擔心不敢告訴我?”
陸頌衍睨視她:“瞎想什麽?這是正常症狀。”
喻忻爾不信:“你們就瞞著吧,等我恢複之後發現我真殘廢了,我一定會去找你們麻煩。”
陸頌衍陪著她聊天:“行,隨時找我負責。”
喻忻爾接過話:“你等著吧,到時候就算你結婚生子了我也不會放過你,你要是不認,我就去找你老婆,讓她知道你我之間還有過怎樣的過往……”
她話說得多,也懶得去管顧那些分寸不分寸的事情,但陸頌衍並沒介意,而是持續微含著笑注視她。
才說:“放心,不會有那麽一天。”
喻忻爾安靜些許。
陸頌衍補充的話持續傳來:“我不會跟別人結婚。”
“你結不結婚跟我有什麽關係?”喻忻爾立刻道,“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陸頌衍停頓半晌,很快將話題轉移:“這些話等你恢複好了再聊,你現在首要任務是好好休息。”
喻忻爾輕哼一聲,側了個頭背對陸頌衍,閉眼養神很快睡下。
受了傷其實也有好處,比如她的睡眠質量還不錯,不至於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煩心事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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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忻爾這次事故的原因很快調查清楚,是合作方那邊的人推的她,但並非故意,隻是無意間的行為。
好在對方認錯態度誠懇,主動提出承擔她這次治療的部分醫藥費,喻忻爾實在沒有太多精力處理這些事情,索性讓事情就這麽過去。
她這人吧,大大咧咧又沒心沒肺,但恰好能最大程度保護自己。
譬如當下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也不會過多將精力放在怨天尤人上,專心休養,恢複速度很快。
幾天時間她已經能夠下床行走,胃口也恢複,吃了不少東西。在這個過程中陸頌衍全程陪同,他幾乎無時無刻都呆在病房內,喻忻爾醒來的時間就陪著她說話聊天,她睡覺的時間他便安靜處理公事。
若非喻忻爾時刻提醒自己。
她真的要忘了自己跟陸頌衍已經分手。
確定身體沒有大礙的喻忻爾準備出院,出院前喬知吟過來看她,才帶來一個信息點——是她在得知喻忻爾出事的時候將陸頌衍喊過來的。
喬知吟知道喻忻爾與陸頌衍分手的事情,本沒想告訴陸頌衍,但後麵聽見喻忻爾在昏迷的時候無意間喊出的陸頌衍的名字的時候才猜測他們壓根沒放下對方。
得知這個消息的喻忻爾皺眉,滿臉難以置信:“我?喊他的名字?怎麽可能。”
喬知吟告訴她:“阿堯跟我說過,你們分手之後陸總的心情很差,他也不好受。”
喻忻爾眼裏閃過惆悵。
原來他也會不好受。
她還以為難受的隻有自己。
喬知吟離開後,喻忻爾再次與陸頌衍同處於一個空間下,男人在幫她收拾在這邊用過的物品,她則坐著靜靜看著他。
忽而出聲:“出院後你就不用繼續照顧我了。”
男人動作一頓:“你自己可以?”
“當然,我恢複得差不多了,至少死不了。”雖是這麽說,但此刻的喻忻爾甚至連站起來自己收拾的動作都懶。
陸頌衍才道:“我派幾個人照顧你?”
“不用。”喻忻爾拒絕,“你請的人太貴了,我支付不起。”
“不用你花錢。”男人說。
但喻忻爾態度依舊強硬,“那更不行了,拿人手短,我們之間已經沒關係了,我不能白白花你的錢。”
陸頌衍沒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進行:“什麽時候回京城?”
“我買了明天的機票。”喻忻爾說。
陸頌衍停下動作看著她,欲言又止——他們最近始終呆在一起,而他連她已經買好機票了的事情都不知道。
他接著道:“這麽著急?”
“嗯,公司項目不用繼續做下去,也沒報銷酒店錢,知吟跟蘇總準備去下個地方玩,我也不能白住他們的酒店,不如回去省事。”
後麵陸頌衍一直沒說話。
喻忻爾則站起身,拎著自己需要用的藥跟衣服,獨自離開。
她這天晚上還是住在喬知吟他們訂的酒店那邊,那兩人已經離開了,她獨自住在那麽大的酒店套房裏倒是樂得其所。
隻是她的行動不太方便,走幾步路還是喘到不行,連收拾行李這麽一件簡單的事情都花了很長時間,等到將所有事都完成後便準備早早睡下。
未曾想在睡前還會接到陸頌衍的電話。
她接通,聽見男人略有沙啞的聲音:“在哪?”
“酒店。”喻忻爾回答。
“明天幾點的飛機?”陸頌衍又問她。
喻忻爾看了眼機票信息:“下午兩點。”
“一起。”陸頌衍的聲音傳來。
喻忻爾皺眉:“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我不放心。”陸頌衍堅持說。
他那邊又汽車鳴笛聲,估計正在路上,他的聲音也不如素日那般平靜,像是剛喝過酒。
喻忻爾躺在**,相比之下她的態度要冷漠得多:“沒什麽不放心的,我這麽大個人了難不成還會走丟?”
“你身體……”
“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對我的照顧已經夠多了。”喻忻爾打斷他的話,“我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上飛機多大的事,回到京城後我也能把自己照顧得萬無一失……”
“搬回來吧。”陸頌衍的聲音突然出現。
喻忻爾一愣。
又聽男聲補充:“搬回到我們的家。”
注意到他的措辭。
心跳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尤其飛快,像是接收到某種暗示,喻忻爾卻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態度回應。
她的聲音也泛著些沙啞:“我搬去你家幹什麽?之前的話我還說得不夠清楚嗎,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我不想成為破壞你跟你家庭關係的人,也不想過我不想過的生活……”
但男人壓根沒有耐心聽她這番長篇大論。
隻留給她命令的兩個字:“開門。”
喻忻爾從**起身,小跑到門口將摁下自動門的開關。
卻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一個懷抱。
濃烈酒味環繞在四周,男人鼻息濕熱,隱隱顫抖。
她聽見一句話:“我們走,立刻。”
“什麽?”喻忻爾一動不敢動。
他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這麽擁抱過,久到她甚至忘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
她沒去想過他們還有什麽可能性,從她決定離開的瞬間已經將那些幻想拋到腦後。
隻是沒想到會有一場意外重新將他們拉回到一起,讓他們可以繼續和平相處。
甚至讓她聽見一句堅定的男聲:
“我們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