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是人們的基本生活需要。一個民族、一個時代人們的衣食住行狀況如何,是其文明發展程度的一個顯著標誌。秦漢時期,隨著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中國人民的衣食住行情況較以前有了新的變化。

一、式樣繁多的服飾

秦漢時期,隨著社會生產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與過去相比,服飾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這主要表現在:服飾的質地愈加精良,式樣和品種愈加繁多,花案和佩飾愈加華貴。就是一般人所穿的服飾也較以前更豐富多彩。茲將其分為常服、冠服、特種服飾、雜服飾及梳妝幾類,作一簡要敘述。

(一)常服

所謂“常服”,顧名思義,就是一般人日常所穿的服裝。秦漢時期,常服可分為長袍與短衣兩大類。

袍服起源於先秦的深衣。所謂深衣,就是把著於上身的“衣”和服於下身的“裳”(即裙)縫合到一起的衣服。先秦時,袍服的形製一般均肥大臃腫,且費工費料。秦漢時的袍服基本沿襲了這一式樣,並有一定改進。袍又分為禪衣、襜褕、複袍三種。

襜褕是禪衣的一種變種,且更為寬博。它是直裾的,不用“續衽鉤邊”的“衽”,使腰部顯得寬鬆自如。襜褕原是男女通用的服飾,兩漢之際,漸轉為女子的常服。襜褕的質地一般為厚絲綢或毛料,所以多用於作外衣,以禦春寒秋涼。

外短衣的代表是襦和襲。襦是一種及於膝上的綿夾衣。《急就篇》顏師古注雲:“襦自膝以上。”可見襦之下擺剛及於膝蓋。襦作短外衣用。在漢代,由於漢高祖劉邦為楚人,楚人好短服,一時襦成為貴族子弟中流行的便服。不過,他們所穿的襦以白色細綾做成,稱為綺襦。由於襦短僅及於膝,所以下麵必著袴,即褲子。顯貴以紈做袴,故稱紈袴。漢代男子之袴有襠,女子之袴則無襠。

襲是一種沒有著棉絮的短上衣。它和襦的主要區別就在於無著,襲又作褶,是受當時北方遊牧民族騎射短服影響而製成的一種邊塞常服。

(二)冠服

冠服是國家規定的禮服。它集中反映了社會的等級關係。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在戰國靡麗之服的基礎上,創立了統一的封建帝國的一整套冠服製服。西漢基本沿用秦製,少有改變。東漢時,將秦製與所謂三代古製相糅合,冠服製度更趨完備。

秦始皇統一六國後,采用鄒衍的五德終始說,以為周為火德,秦得水德,因此確定“衣服旄旌節旗皆上黑,數以六為紀,符、法冠皆六寸”[1]。秦始皇本人服通天冠。《晉書·輿服誌》雲:“通天冠,本秦製。高九寸,正豎,頂少斜卻,乃直下,鐵為卷梁,前有展筩,冠前加金博山述,乘輿所常服也。”此冠服至唐代“其狀遺失”[2]。秦始皇又廢除了周代的六冕之製,郊祀之服,“難為玄衣絳裳,一具而已”[3]。“絳”為深紅色;“玄”為黑色帶紅。可見秦代服色尚黑,並非一切皆黑。天子所用冠服的衣料,多出自關東,其中以齊地東阿縣的繒帛最著名。秦始皇佩長劍,稱“太阿之劍”,劍長7尺(約今四尺半),以顯示君主的威嚴。當時少府的屬官禦府令丞下有尚衣、尚冠二職,專門負責禦服的製作。

關於秦代後妃的服飾,不見於秦漢史籍的記載。從唐馬縞《中華古今注》一書可知,當時後妃的服飾約略有冠子、鳳釵、花子、短裙、絲鞋等。其中,絲鞋在湖北雲夢出土的秦簡中已得到印證。

秦代百官的冠服多取法於東方六國。今可考者,有高山冠、法冠和武冠三種。高山冠,一名側注。據《晉書·輿服誌》記載,其形製“高九寸,鐵為卷梁,製似通天,頂直豎,不斜卻,無山述展筩。”相傳此冠出自齊王之冠。服用此冠服者一般為中外官、謁者、謁者仆射。法冠別稱獬豸冠。此冠高五寸,以縱為展筩,鐵為柱卷,取其不曲撓。相傳獬豸為獨角怪獸,出自北荒,性別曲直。“見人鬥,則觸不直者;聞人論,則咋不正者。”[4]楚王捕獲此獸,取其形以製衣冠。秦滅楚,以楚君冠服賜執法近臣禦史服之。武冠亦稱鶡冠,以其多加雙鶡尾故名。據《晉書·輿服誌》所載:“鶡,鳥名也。形類鷂而微黑,性果勇,其鬥到死乃至。上黨貢之,趙武靈王以表顯壯士。至秦漢猶施之武人。”可見此服始於趙,為武官所常服。

一般來說,秦官的袍服均采用深衣製,秦始皇規定三品以上服綠袍深衣,以絹為之,而庶民則準穿白袍。

西漢皇朝建立後,基本沿用了秦代的冠服製度。劉邦定都長安後,僅把鈞玄、長冠定為祭祀大典的通用冠服,其餘一仍舊製。百官的服製,雖有四時服色,但凡朝會必穿黑衣。其冠服異於秦代的,主要是進賢冠、繡衣和皇後貴人等服製的正式規定。進賢冠是文官的通用服,仿古代緇布冠。據《續漢書·輿服誌》所載,其形製“前高七寸,後高三寸,長八寸。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兩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私學弟子,皆一梁”。所以它不僅是文官之服,也是儒生之服。所謂繡衣,是漢武帝特派的直指使者所服,繡衣使者還持斧,以示有生殺之權。繡衣使者主要由禦史擔任,故又稱繡衣禦史。

西漢時,還對內宮服飾作了詳細的規定。入廟服,即祭服,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均為“紺上皂下”,也即上衣為天青色,下裳為黑色。蠶服,本為養蠶時所穿之服,此時則定為內宮的朝服。服色“青上縹下”,即上衣為藏青色,下裳為月白色。貴人則“純縹上下”。上述服飾,均為深衣製。其附飾則區別較大。太皇太後及皇太後皆有簪珥;皇後則有假結步搖,簪珥;貴人則黑玳瑁,加簪珥;長公主加步搖,餘同貴人;其他公主僅有簪珥。

在漢代,印綬是服飾中的重要內容。凡官吏外出,必佩有與其身份相稱的印綬。一般官印佩在腰間(多裝鞶嚢裏),印綬則垂在外麵。綬帶的顏色,也因官職的尊卑而不同,如公、侯、將軍佩紫綬,比二千石以上佩青綬,秩比六百石以上佩黑綬,比二百石以上佩黃綬。

總之,秦漢時期的冠服有一套相當嚴格的規定,它是封建等級關係的一種外在標誌。

(三)特種服飾

這裏所說的特種服飾,主要是指軍服、囚服、喪服,以及各少數民族服飾。

秦代的軍服,缺乏文獻記載。從秦兵馬俑群形象看,當時的兵種分為步兵、車兵和騎兵三類,其中步兵中還分為一般士卒和部分弩兵。車兵則有禦手和車士。從職務看,既有將軍,也有中級武官,還有下級武士。根據他們的不同身份,其服飾有一定區別。

從其所戴冠看,將軍頭戴長冠,雙卷尾飾。冠有組纓,係紮於頦下,垂於胸前。一般武官也戴長冠,單卷尾。禦手在白色圓形軟帽上戴長冠,單卷尾。車士有的戴白色圓形軟帽,有的則戴單卷尾長冠。而一般兵士則不戴冠,以布束發,束發之布稱為幘。

在秦代,從將軍到士兵,一律穿緊腰貼身的窄袍。所不同的是,將軍著兩層戰袍,其餘皆為單層。其服色,武士戰袍多為紅色,禦手為褐色。鎧甲武士分為兩類:一類穿綠色短褐,衣領和袖口有赭色花邊,下穿深色袴;一類著紅色短褐,衣領、袖口為淺藍花邊,下穿藍色或綠色袴。

此外,秦代兵士多帶鎧甲。鎧甲形製多樣,所護部位幾乎遍及全身。從秦俑看,當時的士兵與武官、將軍小腿上都裹有護腿。

漢代的軍服製度,多沿襲秦製。西漢時,軍隊中以玄甲為尊,以玄甲軍陣送葬為軍人的最高榮譽。霍去病死後,就享受了這一待遇。東漢時,軍服的基本色為紅色,與火德相應。《漢官儀》雲:“司空騎吏以下皂袴,因秦水行。今漢家火行,宜赤袴。”又《釋名》雲:“交龍為旗,畫作兩龍相依倚也,通以赤色為之,無文彩。”可知當時旗以紅色為尊,一改秦和西漢的時尚。

囚服。在中國古代,人一旦陷罪,皆需易服。秦漢時,犯人服醬紫色的赭衣。據《漢書·刑法誌》記載,秦二世時,“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司馬遷《報任安書》中也提到,“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關三木”。當時,犯罪之人不僅服赭服,而且還常常書其罪於背。據《漢書·賈山傳》載:“憐其衣赭,書其背。”《後漢書·李杜列傳》中也說:“河南尹李燮遇甄邵於途,使卒投諸溝中,笞捶亂下,大署帛於其背,曰諂貴賣友,貪官埋母。”徙往邊塞服刑的囚徒,其服式與內地有所不同。據陳直先生考證,有一居延漢簡曰:“大奴馮宣,年廿七八歲,中壯,發五六寸,青黑色,毋頭衣,皂袍,白布袴,履白革舄,持劍亡。”可見當地囚徒穿的是黑袍、白布褲、白皮製鞋,還可以佩劍。當時囚服的用料是七稯布或八稯布。

秦漢時期的喪服為白色。據《漢書·高祖本紀》記載:“寡人親發喪,兵皆縞素。”同書《蘇武傳》也說:“雲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言上崩。”不過,並非一切白服皆為喪服。在漢代,一般官吏削職為民也服白色,著白巾。如《漢書·朱博傳》載:“斥罷諸病吏,白巾走出府門。”而一般官府趨走賤役,也著白巾。同書《龔勝傳》說:“聞之白衣,戒君勿言也。”此“白衣”指諸司亭長之屬。所以一般平民亦稱作“白衣”。漢代平民除服白色外,也服用青綠色衣裳。但喪服一律為白色。

(四)雜服飾及梳妝

秦漢時人所穿的襪子,有的用布帛所作,也有的用皮革製作。襪高一般一尺餘,上端有帶,穿時用帶束緊上口。其色多白,但祭祀時則用紅色。在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襪子中,有的用素絹做成。此類襪子為富貴人家所有。

錦襪(東漢)四川廣漢縣出土

秦漢時,人們有進門脫履的習俗。在屋中,多穿襪於席上。不僅平日燕居如此,上殿朝會也是如此。能劍履上殿,則為殊榮。

南方地區因為天氣濕熱,一般平民多無穿鞋和襪的習慣,無論在家還是外出,多赤足。

當時,人們為了禦寒,冬天也戴手套。在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中,就有朱羅手套和素羅手套,麵裏皆用羅,內絮以絲綿,形製與今棉手套相似。

秦漢時的雜佩,主要有帶、鞶囊、筆削、剛卯等。凡袍服必施帶。帶有革帶和絲帶之分,男性主要用革帶,而女子一律服絲帶。在腰側的帶上,人們還常佩有鞶囊。鞶囊是一種皮製囊袋,多用以盛印綬,以顯示自己的身份。也有的用鞶囊來盛奏章文卷,如尚書郎以此作為專門佩飾。一般的案牘吏,也有其獨特的佩飾,這就是筆削。剛卯也稱雙卯,上常刻有銘文,據說佩戴在身上可以避疾厲,因而當時人多愛佩之。此外,婦女的雜飾還有頭巾和香囊。

彩繪雲紋香囊(東漢)1934年新疆羅布泊樓蘭遺址出土

從漢墓中發現的壁畫、畫像石和帛畫看,當時婦女的發式多種多樣。其中中老年婦女多梳成銀錠式,或稱馬鞍翹式,發髻後傾;一般年輕婦女或侍婢,腦後多垂發辮,分股按段紮束;女孩則梳雙辮,或與男孩一樣從丫角形,俗謂之“總角”。總的來看,婦女發式前後一般總有一部分需剪平,然後根據情況梳成不同發型。貴族婦人常施粉黛。男子成年後,一般不剪發,椎成發髻,冠以冠巾。發髻的形狀多種多樣,有單台圓丘髻、雙環單台髻、雙環髻、三環髻、四環髻等。梳妝的用品,有銅鏡、梳篦、小刀、毛刷、脂粉等。

二、飲食結構的多元化

飲食是人們生活中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的飲食狀況,是由當時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經濟類型、科技發達程度和人們的文化素質決定的。早在先秦時期,我國就已基本形成了以五穀為主,輔之以蔬菜、魚肉的飲食習慣。秦漢時期,隨著社會生產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除仍保留以五穀雜糧為主食的飲食傳統外,肉食的比重有了較大的增加,烹飪技術也有了進步,食品種類有了新的發展。

(一)主食

秦漢時期的飲食,以五穀為主食。所謂五穀,指黍、粟、麥、菽、稻。黍還包括糜、稷。黍是黏性的,其餘二種是非黏性的。粟,即小米,亦稱穀子。凡古人單言“米”或“飯”多是指粟而言。粟是我國古代最重要的糧食。麥,分大麥、小麥、春麥等不同品種,此外青稞也可歸入此屬。菽是豆類的總稱,有大豆、小豆、胡豆、豍豆等不同品種。豆在當時不僅作為主食,也作為副食和調味品。稻有秈稻、粳稻、糯稻之分。

由於各地自然條件和作物種植狀況的不同,不同地區的主食也各具特色。北方關東地區以麥為主食,其次為粟、黍、菽。關中地區在西漢武帝前以食粟和黍為主,以後改為以麥為主食。江南和巴蜀地區以食稻米為主食,邊郡人則以雜糧為主食。

秦漢時期,把原糧加工成食用口糧的技術有了較大的進步。人們不僅沿用杵臼和簸揚法脫去穀物之皮,以食其穀粒,並且用踏椎、風車和人力、畜力、水力推動的石磨等工具,把穀物搗成或磨成粉末。從洛陽全穀園漢墓出土的漢陶倉上“大麥屑”的題字,說明麥麩已從麥粉中分析出來,移作他用。

主食的品種有餅、飯、粥三種。由於從西漢開始,麥食成為整個黃河中下遊流域人們的主要食物,因而這裏主要介紹一下當時麥食的製作方法。先說麥餅。麥餅最遲在秦漢之際就已出現。據《三輔舊事》記載:“太上皇不樂關中,思慕鄉裏,高祖徙豐沛屠兒、酤酒、賣餅商人,立為新豐縣。”可見當時已有了以專門製作麥餅為生的商人。麥餅的做法,有蒸、烤、煮三種。將去掉麩子的麵粉,用水摻和,不經發酵,捏成餅狀,放入釜甑中蒸煮而成的,為蒸餅。把調好味的麵團壓平,“以胡麻著其上”,放在烤爐頸邊烘烤酥脆,稱作烤餅,又叫胡餅。把和好的麵揪成麵片,下到沸水中煮熟,即可食用,為湯餅。所謂麥飯,即用麥子(主要是大麥)做成的幹飯。麥飯的優點是:一則做法簡便,麥不需經磨製,隻要去秕,經蒸或煮即可食用;二則熟飯經暴幹,能保存較長時間,餓時可隨時食用。但因麥飯製作粗糙,多為一般平民所食,世人也以食麥飯為寒儉,或以示清高。麥粥是用大麥做的粥,以其易消化,多為老人和婦孺所食。秦漢人常以麥粥待客,猶如今天設茶待客一樣。其他的糧食,如粟、黍、稻等,其烹製方法也基本與麥相同。其中又以做幹飯最為常見。

(二)副食

秦漢人的副食分蔬菜和肉食品兩大類。這一時期,雖然人們從總體上說食用肉類食品的比重比先秦時有很大增加,但對於普通人而言,蔬菜仍是主要的副食。即使在剝削階級的飲食中,經常吃肉食的也是少數。

從當時的文獻及考古發掘材料看,秦漢時期蔬菜的品種主要有葵、芹菜、芋頭、韭、蔥等。此外,我們所知的蔬菜尚有蕪菁、空心菜、芥菜、筍、蘿卜、葫蘆、黃瓜、豆芽、藕、蒜等。漢武帝時,淮南王劉安發明了豆腐。從此,豆腐及各類豆製品也成為中國古代人們的重要副食品。

當時肉食的品種有很多,主要可分為家養和野生兩大類。六畜之中,馬、牛是役畜,很少食用,常被食用的是羊、豬、狗、雞,尤以豬和狗為最。秦漢時,人們普遍嗜好吃下水,如舌、心、肺、胃、腸、肝、頭、蹄等,幾乎無所不好。由於肉相對較貴,一般平民也常買一些下水來調劑一下生活。據荀悅《東觀漢記》記載:“閔仲叔客居安邑,老病貧寒,不能買肉,日買一片豬肝。”雞是各階層人都愛飼養和食用的家禽,雞肉和雞蛋在秦漢飲食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除雞之外,家禽還有鴨和鵝。

庖廚畫像磚(東漢)

秦漢人常食用的野生動物,獸類有鹿、兔、狼、鼠等。禽類有雉、雁、鵠、鶴、鳩、鴿、麻雀、鵪鶉等。水產類則有魴、鯉、鯽、鱖、白魚、索魚、鮑魚、鰍、鱉、青蛙、蟹、螺、蚌、貝、蛤等。

(三)雜食

秦漢時,人們除了主食、副食外,還食用各類雜食。

水果是當時人們常愛食用的一種雜食。秦漢時,水果的種類很多。從各類文獻記載和有關考古材料看,當時人們常食的水果有桃、李子、橘子、香橙、柿子、棗、梨、梅子、楊梅、橄欖、西瓜等。

在各類飲料中,酒是各階層人均愛飲用的一種。當時社會飲酒風氣盛行,不僅男子飲酒,女子也頗有健飲者。同時,飲酒的習俗也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種場合,無論是宮中宴會、祭天祭祖、饗會養老,還是娶妻生子、待友會客等,皆有飲酒之習,真所謂“有禮是會,無酒不行”[8]。除酒以外,當時主要的飲料還有漿。漿是用米粉或麵粉調水熬製而成的。

(四)飲食習俗

秦漢時,人們一般每日二餐,或三餐,因飲食者身份地位的不同而各異。從《睡虎地秦墓竹簡》中的《傳食律》和《倉律》看,無論是一般官吏、平民,還是囚徒,都是早晚各一餐。到了漢代,一般官吏和平民仍保持一日二餐的習俗,但是一日三餐的現象開始增加。據《漢書·淮南厲王傳》載:“請處蜀嚴道邛郵,遣其子、子母從居,縣為築蓋家室,皆日三食,給薪菜鹽飲食器席蓐。”至於天子的飲食,則為一日四餐,即平旦、晝、晡、莫各一次。《白虎通》曰:“平旦,食少陽之始也。晝,食太陽之始也。晡,食少陰之始也。莫,食太陰之始也。”

漢代提倡孝道,也表現在飲食中。當時,長者肉食,晚輩素食,被認為是尊老的美德。

飲食生活中,還有不少禁忌。其中多屬迷信,如日月薄食不飲、雷不作醬等。但也有合理成分,如不食鼠涉的飯,符合衛生要求。

除日常居家飲食外,秦漢時有宴飲之風。從目前所知的各類宴飲圖看,當時統治階層舉行宴會,宴席相當豐盛,食肉的數量和品種也相當驚人。並且,進食時還有相當嚴格的規定。據《禮記·曲禮》記載:“凡進食之禮,左者,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膾炙處外,醢醬處內……”不過,一般平民之家飲食就沒有這麽複雜的規定了。

總體說來,秦漢時期人們的飲食品種是豐富的,烹飪的技術在當時世界上也堪稱上乘,但是,由於其飲食結構的主體是五穀和蔬菜,食肉畢竟不占主要地位,因而其營養標準較為低下。這一傳統的飲食結構,在中國以後兩千餘年的封建社會中一直處於主導地位。

三、居室狀況的改進

秦漢時期,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與科技水平的提高,建築技術也有了明顯的進步。這一時期建築技術的成就,除了舉世聞名的萬裏長城外,還可以眾多的富麗堂皇的宮殿建築為代表。在住宅建築方麵,當時普遍采用了三合院或四合院。東漢時,木結構的多層磚瓦建築取代了高台建築,居處麵貌為之一變,成為以後我國曆代居室建設的基本特點。

(一)宮殿建築

在居室建築方麵,宮殿建築可以說代表了秦漢建築的最高水平。秦始皇統一中國後,為了顯示勝利者的無上威勢,並滿足自己的窮奢極欲,令人把六國的宮殿圖樣描摹下來,在鹹陽照樣興建。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每破諸侯,則寫其宮室,作之鹹陽北阪”,“南臨渭,自雍門以東至涇渭,殿室複道,周閣連屬,所得諸侯美人鍾鼓以充入之”。這還不夠,他還令人在上林苑興建了規模宏大的阿房宮。阿房宮是由多種建築形式組合的龐大建築群,殿堂廊廡,園林池囿相隔其間。據記載,阿房宮東西500步,南北50丈,上可坐萬人,下可建五丈旗,宮前還有12銅人像。有秦一代,關中宮殿計有300座,關外400餘座,可惜,這些精美的建築,包括阿房宮在內,許多都毀於戰火。

西漢皇朝建立後,遷都長安。丞相蕭何親自主持了興建宮殿事宜。他先命人將原秦朝的興樂宮改建為長樂宮,後又在其西麵興建了未央宮,作為朝會施政之所。後來的皇帝也住在這裏。漢武帝時,隨著國力的增強,又開始大興土木,興建了明光宮、桂宮和北宮,作為後妃等人的住所。西漢宮中之殿數量多得驚人,僅《三輔黃圖》所列的未央宮中的殿名,就有30座。東漢班固《兩都賦》中寫道:“肇自高而終平,也增飾以崇麗,曆十二之延祚,故窮泰而極侈。”西漢宮殿之精巧富麗,比之秦代毫不遜色。

東漢王朝建立後,以洛陽為首都,西京長安的宮殿遭到廢棄。東漢自明帝時起,大量營建宮殿,其中最重要的是德陽殿,其規模不亞於阿房、未央。該殿可容萬人,陛高兩丈,殿前的朱雀闕高聳入雲,據說從40裏外都可望見。東漢時期的建築與秦、西漢有較大不同。由於洛陽地處平原,修建宮殿無山可傍,於是便大量采用由西漢時興起的木結構技術,用成組鬥拱的抬梁式木構架結構,並越來越多地采用磚石,成為流行的建築形式。

東漢末年,董卓挾獻帝西遷,“悉燒宮廟府舍居家,二百餘裏,無複孑遺”[9]。極盛一時的洛陽城頓成一片廢墟。

(二)住宅建築

秦漢時期,民宅的基本形式是一堂二室。《睡虎地秦墓竹簡·封診式·封守》記載了一個查封財產的士伍的房屋,其文曰:“一宇二內,各有戶,內室皆瓦蓋,大木具。”所謂“一宇”,即有堂屋一間;“二內”,即房屋有臥室二間。房屋上麵覆有瓦,木構齊備。又《漢書·晁錯傳》載:“營邑立城,製裏割邑……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內門戶之閉,置器物焉。”可見一堂二室也是漢代民居的基本形式。

庭院畫像磚(東漢)1954年四川成都市揚子山出土

至於當時民居的具體結構,除少數采用承重牆結構外,大多數采用木架構結構。牆壁用夯土築造,屋頂多係懸心式頂或囤頂。每個房間都有窗,形狀有方形、橫長方形、圓形等。窗欞以斜方格居多,也有作垂直密列形的。有的房間還特設許多小窗,以增加亮度。民屋周圍常有圍牆,自成院落。富貴人家常設有小院、大院等數個院落。

在當時,貴族的宅第與一般平民之家的居室有很大的不同。貴族豪強常聚族而居,家庭成員連同奴仆,往往達數十百人,建築內容眾多,規模很大。如四川德陽出土的漢代畫磚所示,其大門中有一座高大的正門,可以通車馬,看來是主人或貴賓來時才開啟。其一側有小門,供一般人平時出入。建築物後麵透出樹影,看來裏麵為庭院。與正門相對的,一般為前堂,有的在大門和前堂之間還設有中門。前堂是整個宅第的主要建築。堂上一般有兩楹,即兩根粗大的堂柱,南麵開敞,另三麵有牆,堂間高大寬敞,是家人團聚和社交的主要場所。堂兩側有夾室,後有房,皆有門戶相通,為家庭成員的居室。有的前堂之後還有後堂,作為飲食歌樂的處所。此外,院中還分別建有車房、馬廄、廚房、庫房以及奴婢僮仆的居室。有的顯貴富豪也仿效王室,建造了自己的私家園林。東漢時期豪族地主的莊園,常融住宅、園林、田地於一體。

陶院落(東漢)1959年河南鄭州出土

秦漢時,居於中國境內的各少數民族的住所,因其經濟生活方式的不同而各異。北方的匈奴、烏桓、鮮卑等族,多以穹廬為舍。穹廬是用毛製品旃為材料而製作成的。居住在山穀中的西羌,雖喜放牧,但已開始開山種田,故建有草舍。西南夷及南越諸族,一般以耕田為業,居室穩定,建有木、竹和石屋。

(三)室內用具

秦漢時期,上自帝王,下及平民,坐臥起居皆用席。因此,席為居家必備之物。席一般以蒲草或藺草編成。據《漢書·文帝紀》載,文帝“以莞蒲為席”,以示其儉。又《東觀漢記》曰:“郭丹師事公孫昌,敬重,常持蒲編席。”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莞席有四件,其中完好的有兩件。一件長2.19米,寬0.81米;另一件長2.22米,寬0.82米。席邊均用黃絹包縫,邊寬0.20米左右。這大概是當時席的基本形狀。

漢代注重禮節,坐席也不例外。一般尊者有專席,如家庭中的長輩、講堂上的老師、宮廷中的帝王與皇後等,均設專席。從座次看,秦漢時以東向為尊,其餘座次為南向、北向、西向。凡同席者,身份應當相同,否則被視為不恭。其坐姿為屈足向後,以膝抵席,臀部依在腳後跟上,如同今日之跪。

睡眠一般用床。床多木製,較矮。戰國時的大床多圍以欄杆,而秦漢時的床一般沒有欄杆。**一般都鋪席,唯貧者和清貧之吏才坐光板床。**的用具有枕、被、褥等。床有時也作坐席用。

百花燈(東漢)1972年河南洛陽出土

東漢末年,西域的“胡床”傳入中原。因為這類床可以折疊,且較輕便,深得京師貴族人家青睞。

富貴人家為顯示自己的身份高貴,往往不坐席,而坐榻。榻是一種較床輕便的坐具。榻以一人坐的獨榻為多。

室內主要的實用性裝飾是帷帳,冬以禦風寒,夏則擋蚊蠅。有的人家還有屏風,屏風上多繪有各種圖案。

幾案在當時使用較為普遍。官吏、儒生之室備有書案,以承文書或書卷。此外,案上常放有筆、墨、紙、硯。有的用來放置碗、盤等,相當於飯桌。幾案腿短,適應了秦漢人坐席的姿勢。

住房中不能沒有燈燭。燭在很早就已開始使用,而燈則始用於戰國。秦漢時,燈的使用更為普遍,製作更為精巧,形製也越來越多。現在所知的燈具,有象形的人俑燈、羊尊燈、牛燈、朱雀燈、鳳鳥燈、雁足燈、花樹連枝燈等。還有仿器皿的豆形燈、槃燈、卮燈、三足爐形燈等。燈用銅、陶、鐵等材料製成。不少燈不僅有實用價值,而且還有較高的藝術欣賞價值。

此外,當時居室用具還有香爐、簏、篋、笥等。

四、便利的交通

秦漢時期,隨著國家的統一、交通道路的開辟以及車船製造技術的改進,人們的交通狀況與以往相比有了明顯的改善。同時,它又反過來對國家的統一與經濟文化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一)陸上交通

為了加強封建中央集權的統治,鞏固國家的統一,並推動各地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的發展,秦漢兩朝都十分重視陸上道路的建設,從而在全國範圍內形成了一個以關中為中心的、四通八達的陸上交通網。

馳道是秦漢道路網的主幹。它始建於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年)。馳道本為天子道,最早出現於龐大的宮殿群中。後秦始皇巡行各地,所經之處,皆修馳道,馳道遂由關中伸向各地,“東窮燕齊,南極吳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10]。在秦代,馳道與各郡縣的道路相連接,在長江以北的黃淮流域形成了比較完整的道路網。

馳道全由黃土夯築而成,路麵平整而無雜草。據文獻記載,當時的馳道規模頗為壯觀,“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鬆”[11]。馳道中間的三丈之路,屬皇帝專用,任何人不得妄入;而“厚築其外”的旁道,才是一般平民可以自由來往的通路。

因為馳道係土路,所以需經常維修。西漢初期,基本上保留了秦代的馳道,同時歲月的流逝也不免使馳道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漢武帝巡幸天下,封禪於泰山,於是“天下郡國皆予治道橋,繕故宮”[12]。這是漢代規模最大的一次修路行動。以後曆朝都有規模大小不等的修路之舉。終東漢之世,馳道以關中地區為中心,東出函穀關,分別伸向我國的東部、東北和東南地區,成為當時最重要的陸上大道。

除馳道外,秦漢時期在各地還修建了不少交通道路。如秦始皇時,為了抵抗北方勁敵匈奴的入侵,鞏固北部邊疆,修建了一條自鹹陽西北的雲陽出發,一直到今包頭市附近的秦九原郡長達1800裏的直道。漢武帝時,在西北邊境修建了著名的回中道。東漢初年,光武帝劉秀為了抵抗匈奴、烏桓的騷擾,命人在今山西大同附近經今河北蔚縣一線一直向北延伸,修築了飛狐道。在交通條件十分困難的巴蜀及西南夷地區,秦漢時代也分別修建了子午道、故道和五尺道。在嶺南地區,陸路交通也有所開辟。如東漢初年衛颯為桂陽太守,“鑿山通道五百餘裏”[13]。西漢時期,隨著張騫通西域的成功,還開辟了溝通歐亞大陸的、古代舉世矚目的國際商道——絲綢之路。以後又開辟了經西域、越蔥嶺、折西南而入印度的求佛法之途。

秦漢時期,陸上交通的主要工具是車和馬。車有大車、小車和手推車之分。所謂大車,就是牛車,亦稱方箱車。小車,源自古代的兵車,以單轅為主,多為曲狀轅,服用的是馬。手推車,也叫鹿車,其形製與獨輪車相仿。此外,還有驢車、羊車等。人們因身份的不同而使用不同的車。先秦時,貴者用馬車,庶民用牛車,因此漢初“將相或乘牛車”,被看成是一種反常現象。但到後來,尤其到東漢後期,從天子到士大夫都常乘牛車。

皇帝的坐乘叫“安車”,立乘叫“立車”。安車、立車都十分堅固,且十分華麗。車上豎有高九仞、垂十二旒,畫著日月升龍的大旗,駕六馬,體現了皇帝的尊嚴。在舉行籍田儀式時,皇帝乘耕車,出征則乘戎車,校獵用獵車。

皇太子、皇子乘安車,朱斑輪,較(車廂)畫虎,軾上畫鹿,旗垂九旒,畫降龍,駕三馬。公侯也乘安車,中二千石至六百石官吏皆乘黑絲蓋車,其中又依各人的身份不同而有明確的規定。三百石乘黑布車,二百石以下乘白布車,而三老、商人則多乘小型、輕便、快速的軺車。

一般平民或步行,或用手推車,所用畜力因地而異。

除車外,馬是當時重要的交通工具。秦漢時期的驛傳多用馬,賓客過往也常用馬。馬還是重要的戰爭裝備。

(二)水路交通

秦漢時期的水路交通,分為海上交通和內河航運兩種。

中國古代的海上交通,至遲在春秋時期就已開始,當時的齊、吳、越諸國均為從事海上航行的強國。秦統一天下後,海上交通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出現了較大規模的近海航運和遠海航行之舉。著名的秦代方士徐福,為替秦始皇“入海求仙藥”,據說到了日本,至今在日本大阪附近和歌山縣新宿市還有徐福墓。

兩漢時期,近海航運較為發達,其中心在齊地和合稽郡。海運往往與內河航運相聯係,省時又省費用,大大彌補了陸上交通運輸的不足。兩漢重要的海上、內河連通線,南起交趾,中經東冶,至臨淮入淮水,又轉由鴻溝入黃河,再追溯而上,沿洛水至洛陽。還可再溯河而上,直抵長安東郊。當時主要的海港是會稽郡的東冶與南海郡的番禺。從有關文獻記載看,遠海航行主要是向東至日本、琉球諸國,向南至菲律賓、新加坡、馬來西亞,直至印度。

秦漢時期的內河航運,或利用天然河道,或開鑿人工運河。利用自然河流通航,我國有著十分悠久的曆史,秦漢時則更為發達,著名的黃河、長江及其相關水係,均可通航。嶺南地區的主要水道,亦可行船。至於運河的開鑿,春秋戰國時期就已有開鑿邗溝、鴻溝等記載。秦代修建了靈渠,溝通了長江和珠江水係。漢代又興修了不少大型的開挖運河工程。

大量的水上航運,必然要求有較高的造船技術。秦漢時期,中國的造船技術已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造船地點遍及全國。在廣州曾發現一處規模很大的造船工場遺址,木船及木船模型、陶船模型屢有出土。船體具備了槳、櫓、帆、舵、錨等設備。

秦漢多樓船。漢武帝平定嶺南所遣將領中就有樓船將軍。東漢時,馬援伐交趾,所將大小樓船竟達2000餘艘,可見當時樓船之多。在廣東德慶漢墓出土的東漢陶船模型,該船分前、中、後三艙,前為頭艙,中為樓艙,後為舵樓。樓艙為船的主體,可能為梁柱結構。《史記·平準書》載漢武帝大修昆明池,中有樓船,竟高達10餘丈,可見漢代造船工藝之高。

商船大者在5丈以上,漕運糧食入關的船隊,在萬艘以上。而一般民用船,則規模較小,也有三艙,但沒有施樓。如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木船模型就沒有樓,但有16條槳,尾有一舵,當是一艘貨船。

除船以外,水上交通工具還有竹筏等。如《後漢書·岑彭傳》載:“公孫述遣其將任滿、田戎、程汎將數十萬乘枋箄下江關。”又同書《哀牢傳》載:“其王賢栗遣兵乘箄船南下江、漢。”這裏所說的“枋箄”、“箄船”,就是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