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蛇是潛伏於湖澤的奇異精靈,關於它的存世目擊記錄很少,因為這種精靈從不輕易露麵,它隻會出現在極少數被天命選中者的麵前。
最為著名的委蛇目擊者,是兩千六百年前的齊桓公。
那時的齊桓公還很年輕,他和管仲,這對默契的君臣組合,剛剛捐棄前嫌,化敵為友,攜手踏上他們共同的理想征途。
有一次齊桓公出宮遊獵,管仲親自駕車。正是春暖花開時節,山光水色,令人心爽神怡。齊桓公興致勃勃欣賞著沿途風景,突然,路邊出現了一個極其怪異的東西,齊桓公嚇了一跳,未等他看仔細,馬車已經疾馳而過了。
齊桓公又驚又怕,摸著管仲的手說:“仲父仲父!你看見什麽了沒有?”
管仲詫異道:“看見什麽?臣什麽也不曾看見。”
齊桓公愕然,剛才明明有個形狀可怖的怪物站在路旁,那樣醒目,你怎麽可能沒看見?難道……難道寡人出了什麽問題?難道這是寡人及禍之兆?他胡思亂想著,那古怪的影像不斷浮上心頭,攪得他神魂不安,再也無心遊獵,回宮之後,就一病不起了。
國君有病,征求名醫,齊國有個精通巫醫的方士,名叫皇子告敖,應征入宮看病。詳細問過發病的始末後,上複齊桓公道:“大王的病,是氣息不暢所致,並非妖物作祟。”
“真的?”齊桓公還是滿腹狐疑,問道,“然則為何寡人自從看見那怪物後就病倒了?你說,這世上除了人獸蟲魚鳥,究竟有沒有什麽異乎尋常的怪物?”
皇子告敖如數家珍道:“怎麽沒有?到處都是,譬如水溝裏就有一種怪物,叫‘履’;灶下也有怪物,叫‘髻’;垃圾堆裏的怪物名叫‘雷霆’;院牆角落有一種‘倍阿蛙龍’,還有一種‘佚陽’;水中之怪,名為‘罔象’;丘穀有‘峷’,山林有‘夔’,原野有‘彷徨’,川澤有‘委蛇’……”
“慢來!”齊桓公心中忽有所動,打斷他的話問道,“委蛇?那是什麽東西?”
皇子告敖道:“夫委蛇者,人首蛇身,大如車輪,長如車轅,紫衣朱冠,最怕聽到雷聲,聽見打雷就嚇得捧著腦袋,全身僵直。但這是一種吉怪,不但沒有危害,而且隻有感應到王者霸氣時,才會現身。換而言之,誰見到此物,就意味著誰將稱霸天下!”
齊桓公目睹的委蛇,在《山海經》中被稱作“延維”:
《山海經》的描述,與皇子告敖所敘大致相仿,雙頭、人麵、蛇身、紫衣朱冠,詭異不倫,冷不丁從路邊冒出來,的確奇駭驚人。
不過齊桓公雄才大略,霸世之主,非同等閑之輩,縱使目睹了怪異之物,也不至於嚇得病重難起。齊桓公之所以反應過激,大概是委蛇的形象,令他想起了一個雙頭蛇怪的傳說。
傳說世上有一種陰毒無比的雙頭蛇,具有強大的詛咒能力,凡是見到它的人,無不立致血光之災,身遭橫死。由於見過它的人都死掉了,所以世人所掌握的關於此妖的資料相當有限,不知道它的具體模樣,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它的分布範圍,更不知道如何防範和化解它惡毒的詛咒,唯一清楚的是,此妖外觀似蛇,有兩個頭。
涸川之精者,生於蟡。蟡者,一頭而兩身,其形若蛇,其長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以取魚鱉。此涸川水之精也。
同樣是雙頭蛇,蟡不唯無害,反而可供人驅使,替人捕魚捉鱉,與那一見即死的毒蛇判然有別,顯然不能一視同仁。無奈資料稀缺,大多目擊者根本無法分辨他們見到的究竟是蟡,是委蛇,還是致死的毒蛇。楚國治水名臣孫叔敖小時候就遇到過一條生有兩個頭的怪蛇,孫叔敖嚇得哭哭啼啼跑回家,見了母親大哭道:“娘!我要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您啦!”
孫母詫道:“胡說八道些啥!出啥事了?”
孫叔敖哭道:“我遇到了雙頭蛇,人家說,見到這種蛇的人非死不可。”
孫母吃了一驚,忙問:“那條蛇在哪裏?”
孫叔敖道:“蛇被我打死了,我怕有人路過不小心看見蛇屍,被它咒死,所以把它埋了。”
母親摟緊孫叔敖道:“好孩子,你為民除害,心地善良,老天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