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個像磕頭蟲一般兒的船夫,我突然間就是心口一疼。

我不自覺地想起了燕子來。

那個善良可愛的姑娘,她在黃家大宅那宛如宮廷一般的宅院之中,僅僅隻是一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鬟,然而出了那宅門之外,她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有著自己的生活和經曆,讀過大專,有一個擺水果攤的母親,自己的目標就是掙到錢,給母親買一個門麵,讓她不用那般的辛勞……

每個人都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角色或者符號,他們都有著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黃威和那兩個獨南苗寨的家夥,是龍阿喬和神風大長老的幫凶沒錯,至於他,說不定就隻是一個幫著開船的船夫而已。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那殺人的時候倒是暢快了,但是事情背後的故事,卻是我不得不琢磨的。

我王明混著江湖,就是恨透了那些強權和不公義,卻不能夠讓自己變成那樣的人。

原則。

隻有堅守住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方才能夠不會沉浸到那殺戮之道中去,從而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來。

諸般念頭在腦中飛速劃過,我下意識地伸手,喊道:“胖子,別殺他。”

黃胖子也並不是嗜殺之人,長劍點到了那人的脖子之上,就停了下來,而我則快步走上前去,將手指按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

我用食指和中指點了點頭他脖子上的青筋。

沒有修為。

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船夫而已,不管他是不是荊門黃家的人,都沒有必要死去。

我揚起了手,一記手刀斬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不再磕頭,應聲昏倒。

我站起來,快步走到了船頭,朝著島的那邊望了過去,瞧見人影綽綽,卻是有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龍阿喬和黃養天都回來了。

瞧到這情景,我趕忙指揮著黃胖子將那三個死去的家夥給拖到了船尾處,吸了吸鼻子,清冷的湖風之中,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不過卻也來不及了,兩人蹲下身子,挪動到了搭在船上棧板的入口處來。

我們兩人都在這裏伏擊,黃胖子手中是他老爹給他專門打造的破劍,而我則從地上隨手撿了一把苗刀過來。

黃養天和龍阿喬依舊還在高談闊論,這回他們的話題,卻是轉移到了兩家的合作上來。

我聽到黃養天說道:“我們黃家在朝堂之上,關係肯定是足夠硬了,本來這一次是準備把錦雞蠱苗給洗白了的,各方麵的關節都打點通了,隻可惜在這關鍵時刻,那狗日的黑手雙城插了一手,通過總局特勤組那邊過來推動此事,所以問題變得有點複雜了,不過你放心,很快我們就會給你們洗白的;至於現在,你們現在黃家別院待著就是,絕對保證你們的安全,這一點,我荊門黃家還是有那個自信的……”

龍阿喬恭維道:“荊門黃家,江湖上響當當的招牌,那自然是很不錯的,我呢,比較關心我的個人問題,上次我跟鬼鬼小姐見過麵之後,一直都沒有再瞧見了,怎麽回事啊?”

黃養天猶豫了一下,說這個啊,鬼鬼自從上次跟你見過之後,就一直被禁足在了家主秘境之中——你也知道,她本人是極其反對和你們合作的,這個沒辦法,得由時間來慢慢消磨才是……

說話間,兩人就已經走到了船上來。

最先上來的就是黃養天,他跳上了甲板,下意識地四處望了一眼,說黃威人呢,這個時候開小差,搞什麽啊?

他話都沒有說完,就被黃胖子猛然一下,從地上衝起來,惡狠狠地撞到了前麵去,而我則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揮出一刀,斬在了一隻抬腿上船的腳上去。

我聽了剛才兩人的對話,也是恨意濃烈,除了龍阿喬意**小米兒的種種話語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差一點兒就玷汙了米兒的清白。

對,我說的是米兒,龍米兒。

自從有了小米兒之後,我對前女友龍米兒的感情就開始漸漸地變得濃烈,就感覺如同親人一般——畢竟我是小米兒的爸爸,而誰是她的媽媽呢?

想來想去,隻有龍米兒。

盡管雙方僅僅隻是拉拉手一般純潔的男女關係,但是因為小米兒的這一層紐帶,使得我和龍米兒之間就變得格外特殊了起來。

他侮辱了龍米兒,其實就是在侮辱我。

我王明被人如當街老鼠追過,如階下囚困過,如案板肥肉剁過,但是卻並不代表我隔壁老王沒有脾氣。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金鎮信息的血族龍澤喬對我一路窮追不舍,甚至拿我父親來做文章,還在京都那種首善之地、天子腳下不顧影響地弄我,然而結果如何?

我當著他的手下,包括所有人的麵,將他的偽裝撕下,讓他活生生地被烈日陽光灼燒,化作灰燼。

這就是我,睚眥必報。

堂堂正正的戰鬥,絕對會很精彩和激烈,但是偷襲這般無恥的事情,就沒有那般好看了。

事實上,我這一刀,斬下了龍阿喬的右腳,他“啊”的一聲慘叫,直接跌下了船,掉進了湖水裏去。

我們的偷襲很快就暴露了,他們身後還有三人,雖然弄不明白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是卻有一人大聲喊道:“保護少爺!”

然後三人一齊朝著船上衝了上來。

這三人都是高手。

短時間內,眾人在這棧板橋上,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拚鬥,我在正麵揮刀抵擋,而那三人氣勢如虹,紛紛衝了上來,除了一人胳膊被我劃傷了之外,另外兩人,則一下子將我給圍住,然後攻擊。

倘若是我被圍住,給他們任何一人有時間發出信號,事情就變得複雜了。

不過對方明顯隻瞧見了甲板上的兩個敵人,卻忽略了第三個。

小米兒。

小東西丁點兒大,不過卻並非可以忽略的角色,就在那兩人正迎頭痛擊的時候,突然間就是雙腿一軟,直接跌落倒了地。

高手之間的較量,輸贏更多的,其實就是一個機會。

而我已經不再是初入江湖的小菜鳥,對於如何把握機會這事兒,已然是無比的純熟。

長刀劃過,兩人捂著脖子處的裂口,跪倒在了地上,鮮血直流。

很快我和小米兒又協同著將另外一個人給拿下。

直至此刻,我方才回過頭來,才發現黃胖子已經將黃養天這紈絝子弟給死死地壓製著,然後用船上的粗繩子,將他給五花大綁了起來。

這繩技,怎麽看都有點兒日本東洋的風格。

我出手狠訣,船上此刻除了黃養天的悶哼聲外,就隻有下方水麵傳來殺豬一般的喊叫。

我瞧了一眼黃胖子,然後踏著棧板,跳下了齊腰深的湖水裏,三兩下將失去右腿的龍阿喬給製服,然後將其扭送到了甲板上來。

黃養天、龍阿喬,這一對剛才還趾高氣揚的難兄難弟,被我們給堆到了一起。

頭上是明亮的燈光,照耀著他們驚悸而扭曲的臉孔。

直到一切結束,歇下來的時候,兩人才發現出手伏擊他們的人,居然就是他們找了一天一夜的家夥。

黃養天是個見風使舵的性子,一瞧見自己處於絕對的劣勢,立刻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毫無尷尬地說道:“嘿,餅日天,老兄,你這是幹啥呢?哦,對了,王明你也在了,好幾天沒見,越來越帥了哦?”

黃胖子見這家夥還心存僥幸,不由得笑了起來,去旁邊搬了兩個椅子過來,我一個,他一個,坐在了兩人麵前。

黃胖子揉了揉泡了一天,有些水腫的臉,然後說道:“等等,別敘舊,也別談其他亂七八糟的交情,我就先問一下,開那重卡撞老子寶馬的,到底是你們誰的主意?”

黃養天毫無節操地偏頭,指著龍阿喬說道:“是他,是他,餅哥,我就是一打醬油的……”

他的善變讓龍阿喬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刻陡然爆發了出來,衝著黃養天怒吼道:“黃養天你個狗日的,開卡車撞人的事情,不是你的主意麽?從找人,到支招,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跟大長老出謀劃策的,現在你卻一推六二五,弄到我頭上來了?有必要麽,不過就是一死,你怕個錘子?”

黃養天翻著白眼,說我擦,你就是個瘋子,我懶得跟你說。

他閉上了嘴,不說話,而那龍阿喬則雄赳赳氣昂昂,衝著我大罵道:“王明,你個狗日的,識相的話,就趕緊放了我們,跪地求饒,這樣子,我還會在大長老麵前給你求個人情;要不然,你就等著腸穿肚爛、痛苦而死吧!”

他大聲罵罵咧咧,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我很無語,衝著黃胖子笑了笑,說現在的年輕人,當真是慷慨悲歌,熱血得很啊。

黃胖子摸了摸鼻子,說他是篤定你不敢殺他,畢竟人背後有靠山呢,神風大長老。

我點了點頭,說哦,原來如此啊?

說罷,我抬起手來,猛然一揮手,將那龍阿喬的頭顱,給一刀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