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到了宜昌還要一路西行,就是害怕這裏離荊州較近,荊門黃家的勢力延伸而出,為難於我們;至於到渝城,這已然屬於川蜀之地,相隔較遠,一時半會倒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盡管黃胖子盛情相邀,但我終究還是選擇了與他分離。

黃胖子依依不舍地乘坐飛機離開渝城,前往金陵,至於我,則留在了渝城當地。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不想連累了黃胖子。

之前在與黑手雙城那邊的溝通中,我們已經得到了一個明顯的反饋,那就是官麵上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幫著搞定,但是私下裏,卻未必能夠製止得了荊門黃家瘋狂的報複。

黃胖子還好,他畢竟有著天下十大一字劍罩著,而且這件事情荊門黃家並沒有占著理,不一定會抓著他不放。

鑒於此,荊門黃家或許就會抓大放小,將最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來。

那就是我。

殺黃養天和龍阿喬,無論是做決定的,還是動手的,都是我,所以我必須把這個責任給扛起來,而倘若我一直跟著黃胖子,就會將這件事情的危險,轉移到他的身上去。

我不願連累兄弟,就隨口胡謅了一個借口,然後與他分離了。

離開的時候,黃胖子有些依依不舍,這光頭大胖子抱著我家小米兒,親了又親,弄得小米兒一臉口水,嫌棄得不要不要的。

他告訴我,因為家庭的關係,他除了有方誌龍這麽一個損友之外,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兄弟。

現如今,他多了兩個,一個叫做王明,外號隔壁老王,而另外一個,叫做老鬼。

也叫做聞銘。

這兩個人,都是過命的兄弟,鐵打的交情,情誼可比真金,而我後麵但凡有什麽事情,隨時聯絡他,拍馬即來。

送走了黃胖子,我突然發現,天下之大,自己居然哪兒都去不得。

家是回不去了,沒有父親、沒有老弟的彭城,除了母親的牌位和我往日的記憶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公司也回不去了,我王明,早八輩子就被公司當作自離給開除了。

我能去哪兒呢?

想來想去,我突然發現,自己當初逃亡的時候,就曾經流落在渝城過,之所以會選擇逃到渝城,除了對於黃家的判斷之外,還有一個理由。

那就是這兒,有我的另外一個朋友。

呆呆。

王呆呆,一位和我同姓的本家兄弟,我們在黔陽相遇,而他曾經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在明知道我有問題的情況下,把我給領回了家裏去,給我提供了一份可以養家糊口的工作,和一個正經的身份,讓當初那未婚先孕的隔壁老王,渡過了最為艱難的歲月。

盡管這孩子並不是什麽修行者,也不是啥重要人物,我卻還是把他當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既然來到了渝城,怎麽可能不見一見他呢?

我乘坐輕軌來到了江北,故地重遊,瞧見那高低錯落的城市和到處飄散著火鍋底料的香味,種種熟悉的情景就湧上了心頭來。

我一路到達了以前工作的酒吧,雖然白天關著門,但是瞧見周圍的小店和江邊的風景,往事浮上心頭,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忍不住衝著那招牌舉手,大喊一聲“我隔壁老王今天終於回來了”!

對這兒小米兒也是十分熟悉,畢竟還沒有生下來之前,她無數次地瞧過。

小家夥從我的懷裏蹦了下來,在這周圍溜達著,我也毫不介意,轉悠了一圈,才發現那門口的卷閘門上麵,寫著兩個大大的字——轉讓。

啊?

等等,我記得這酒吧雖說算不上火爆,但是平日裏生意挺好的,附近的白領和上班族沒事就過來享受一下小資生活,怎麽突然間就要轉讓了呢?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而瞧了一眼下麵的小字,瞧見聯係人和電話號碼,正是呆呆的。

我在附近的雜貨店撥通了呆呆的電話號碼。

當接到我的電話時,電話那頭的呆呆先是一愣,然後十分欣喜地問我,說王二哥,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說我在渝城,方便的話,就見一麵吧。

他高興地說好。

兩人十分熟悉,也不客氣,他讓我直接到他家去見麵。

呆呆家在萬科渝圓那邊的別墅,原本是他姐姐住的地方,後來好像搬走了,就剩他一個人在那兒,之前的時候他嫌地方太大了,離酒吧又遠,所以想要在附近找個地方租房,又或者讓我搬過去陪他,結果後來出了事,我就不清楚後續的結果了,沒想到他現在還住在那兒。

打車趕到了萬科渝園,過了門崗,我趕到了呆呆家的別墅前,那家夥早就在門口等待,瞧見了我,什麽也不問,直接上來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和當初一般,一樣熱情。

進了屋子裏,我坐在客廳,呆呆給我弄了一罐飲料,然後坐在我對麵,問一消失就大半年,你到底去了哪兒啊?

我說到處都跑過了,對了,後來他們有沒有找你麻煩啊?

呆呆搖頭,說沒有了,我後來聽派出所的老張說事主去銷了案,這件事情是個誤會,不過倒是有好多來曆不明的人到酒吧找過你,問東問西的,那個時候,我才感覺到你可能有些來頭。

我伸出手,一臉笑容地說道:“之前的時候,身份有些敏感,所以沒有表明,正式認識一下,王明。”

呆呆伸手,與我相握,說名字挺一般嘛,我還是叫王二哥的好。

我笑了笑,當做默認,他指著在客廳裏到處跑的小米兒,說這是你家孩子?

我說對,能看得出來?

他說挺像的。

兩人聊天,敘了一會兒舊,我便問他,說我剛才去過酒吧了,瞧見你準備要轉讓;酒吧的生意不是挺好的麽,好端端的,怎麽想著要把它轉讓出去?

聽到我問起此事,呆呆歎了一口氣,說唉,誰知道啊,流年不利,倒黴唄?

呆呆告訴我,說之所以轉讓酒吧,並不是因為生意不好,或者經營不善,而是被人給盯上了。

什麽叫做被人給盯上了呢?

這酒吧呢,其實也是夜店,它講究的就是一個氣氛,除了正常過來玩兒的白領和上班族之外,大部分的,都是寂寞的男人和女人,有需求就有市場,所以也會有過來駐場的媽媽桑。

這事兒本地的酒吧都有,她們的存在可以招攬酒吧的生意,也可以促進酒水的銷量,可以說酒吧方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有的,還會主動聯絡。

呆呆的酒吧算是比較正規的,並不會從中抽成,也堅持不賣假酒,盡量憑著良心作生意,反而使得他這兒口碑不錯,成為附近一帶比較有名的去處。

不過即便如此,想那些在酒吧覓食的風塵女子,也是沒有辦法趕走的。

然而別的地方風生水起,偏偏這兒卻風聲鶴唳,我走之後,連續被查了好幾次,雖說跟酒吧方並無半點兒關係,但辦案人員卻有事沒事地折騰他,一來二去,明眼人就看出來了,這是在有意為難。

呆呆不懂行,但並不代表他家裏人不懂,仔細一分析,他姐夫就帶著他去相關的部門拜碼頭。

如此走了一圈,最後有人私下傳話,告訴他得罪了人。

至於得罪了誰,人家不肯告訴他。

呆呆搞不清楚狀況,沒事就被折騰幾下,斷斷續續弄了大半年,終於精疲力竭了,沒辦法,而他姐夫則幫著他另外弄了一件差事,他這邊就將轉讓的牌子給掛了出來。

講到這裏,他突然說道:“王二哥,事情還真就這麽巧了,你知道接手酒吧的那人,是誰不?”

我聽到他這麽問,就知道那個接手人,應該是我認識的。

能夠接手這麽一個酒吧的,肯定是不差錢的主兒,而我在渝城雖說也待了幾個月,但是不差錢又有興趣弄酒吧的,那可不算多。

我沉思了幾秒鍾,一個人名突然就蹦出了我的腦海中。

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問道:“難道是曼妮?”

呆呆睜開眼睛,驚訝地說道:“啊,你是怎麽知道的?”

果然是她。

我不由得苦笑起來,說你怎麽會把店子賣給她呢?

呆呆無奈地笑了笑,說我也是沒辦法,酒吧被查過了好幾次,生意一落千丈,跟以前是沒得比,那些買家知道了這情況,要麽幹脆直接扭頭就走,要麽就把價格壓得很低,讓人接受不了,也就隻有她的價格,算得上是不錯的……

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多少錢?”

呆呆沒有瞞我,給我報了一個數,我立刻皺起了眉頭來。

盡管他說曼妮報的價格還算是合理,但是這價格比起他原本盤過來時的價錢,可是少得太多了。

也就是說,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呆呆是虧了血本。

他之所以覺得曼妮報的價格合理,是因為別人出的價錢更加低,低到倘若答應,那酒吧基本上屬於白送那種,然而他卻不知道,那個“價格公道”的曼妮,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好鳥。

沒想到欺負完了我,還欺負我朋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原本不想找她報複的,看來此刻,不得不走一趟了。

請叫我睚眥必報,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