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見朱小柒這一臉的驚悸,不由得好奇起來,說這個蛩崖尖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啊,怎麽你一副見鬼的表情?

朱小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慈航別院破落的前因後果,她們之前曾經在普陀山一個叫做海天佛國的秘境之中修行,後來這洞天福地被邪靈教打破了,空間碎裂,無數空間碎片散落在了大海之中,穩定的空間幾經翻轉,最後在普陀以東的某一帶海域形成了一個極度不穩定的空間地帶。那一帶的中心,便叫做蛩崖尖。”

我說那兒很恐怖?

朱小柒點頭,說相當恐怖,據說在海底沉得有整個海天佛國,而周遭幾十海裏一片迷霧,方向感混亂迷失,一不小心進入,很容易迷路,更容易消失無蹤;這些年來陸陸續續失蹤了幾十條船,被稱作東海之上的百慕大。

我說既然這樣,難道就沒有人組織過調查麽?

朱小柒說咋沒調查呢?宗教局聯合有關部門過來了,而且還進行過定性,說這裏是一個空間極為不穩定的區域,深入其中,很容易迷失在時空亂流之中,給的建議,是最好繞行,不要深入其中。

老趙在旁邊補充道:“當地部門也做過了一些警示,在外圍海域附近弄了許多浮標和島嶼標識,基本上已經沒有人敢踏足那一片海域了。”

我說那黃養鬼為什麽還要去那兒呢?

朱小柒說蛩崖尖雖然恐怖,但一直有關於它的傳說,聽說有人在那裏的某一塊礁石上撿到一箱箱的寶玉珍珠和古董,也有人見到過慈航別院的修行法典。不但如此,聽聞那片海域之下某一個地方,還有整個海天佛國的所有建築和遺產、寶藏,如果能夠將其打撈,這將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大事件;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有的邪靈較極端分子傳言當時戰死在此處的頭目彌勒並沒有死,或許還躲在某一個海底洞穴中養傷……

我說你覺得哪種比較有可能?

朱小柒猶豫了一下,說道:“論財富,荊門黃家還瞧不上慈航別院的那點兒破爛;論修行典籍,荊門黃家自有一套法門;我覺得……”

我說失蹤的彌勒?

朱小柒搖頭,說別人不知道,但我卻曉得彌勒已然死了,是被黑手雙城親手殺死的,這點毫無疑問。

我歎了一口氣,說看得出來,充滿迷霧啊。

朱小柒說你怎麽想?

我說你覺得呢?

朱小柒說最穩重的辦法就是不要跟著去蛩崖尖,而是在衢山附近等待她們返航歸來就是了,不過隻怕她們一旦回來,慈航別院插手,你未必能夠近得了黃養鬼的身;而如果跟著去哪裏,凶險莫測啊……

我說還真的是兩難之局,就不能在路上截殺對方麽?

朱小柒哈哈一笑,說茫茫大海,四處皆是坦途,你說截殺就截殺?

我回頭望了一下旁邊的老趙,說不知道趙老哥有什麽提議?

這老趙弄不清楚我跟朱小柒的關係,但能夠感受到她對我的態度,而且朱小柒全力發動手下參與此事,也是為了幫助我,不敢怠慢,恭敬地說道:“我在舟山二十年,蛩崖尖是什麽樣的凶地,比誰都清楚,一般來講,屬於閻羅地府,去了就出不來……”

呃,他的意見是不要過去啊?

這也難怪,如果我決定趕過去的話,他定然要安排船隻和人手,如此一來,他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蛩崖尖既然如此凶險,能不去,最好還是不要去的好。

我沉默了一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去,一定要去。”

啊?

我們都回過頭來,望向了突然開口說話的小玉兒,而朱小柒更是欣喜地過去把她扶起來,說你醒來了?明明就知道自己酒量丁點兒大,還沒事喝那麽多酒。

她略帶埋怨的話語讓小玉兒微微一笑,雙手撐在了會議桌的桌麵上,小玉兒堅定地重複道:“一定要去的。”

朱小柒問道:“為什麽呢?”

小玉兒開口說道:“蛩崖尖那個地方,是個詭地,裏麵有一個大秘密,我覺得這幫人如果獲得了什麽東西,我師叔可就危險了。”

我猛然心驚,說為什麽會危險?

小玉兒說道:“實不相瞞,那個地方我其實是去過的,好多地方都連我都不敢去,更是碰到一些恐怖的生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然而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那裏麵一定有很大的秘密,要不然不會有那麽多的古怪——如果他們勘破了那秘密,我們未必能夠再戰勝;而如果沒有,在那個地方遇害了,那鯤鵬石落在茫茫海域裏,又該怎麽找尋呢?”

她的一番話兒說得我立刻下了決定,豁然站了起來,說得了,走。

朱小柒看著我,說你決定了?

我苦笑,說沒辦法啊,小玉兒說得對,那蛩崖尖凶險,若是那幫人遇到什麽事情,留在了那裏,又或者迷失在了時空亂流之中的話,我去哪裏找我師父?

叮鈴……

說著話,又是一聲響,老趙拿起了手機來,盯著看了一下,抬頭說道:“小馬搞清楚了出海的人了,靜怡師太、靜越師太、靜非師太三人,另外四小鳳的吳小薇、王小欠也跟著陪同,還有慈航別院新近招攬的山門護法白虎李景宗和豬狂秦小胖,都有跟著;而黃養鬼這邊,她一個,那個小女孩兒一個,另外還有一人,蒙著人皮臉,叫做追風。”

朱小柒深吸了一口氣,說不得了啊,慈航別院這是準備傾巢而出了?

老趙點頭道:“對,靜怡、靜越和靜非三位是慈航別院老一輩之中的中堅力量,吳小薇、王小欠兩人是四小鳳之中修為的佼佼者,特別是吳小薇,聽聞有當年冥河鬼母之風範;至於這兩個山門護法……”

朱小柒說可是虎狼豬犬四大護法之二?

老趙點頭說對,這白虎是李景宗是嶗山叛徒,嶗山雙璧無缺道長的大徒弟,一手嶗山道法好是了得;而那狂豬秦小胖則是白雲觀的出身,一樣是犯戒出來的——別人說慈航別院的山門護法,是酒色財氣,那白虎說的是氣,狂豬則是色。

朱小柒說慈航別院自從沒落之後,倒是變得越來越像魅族一門了,即當婊子,又立牌坊,白虎倒也不說,狂豬倒是耗子落進了米缸裏,過得舒爽得很。

老趙說種下梧桐樹,引得鳳凰來,慈航別院下了死力氣,引來的這幾位山門護法,可是個個英豪啊。

朱小柒歎了一口氣,說慈航別院天生就是江湖門派,隻要拉得下臉麵架子來,咱們還真的是鬥不過她們;好在我們弄得是實業,上麵又有人罩著,這些年才勉強在夾縫之中存活下來啊……

她說得幾多感慨,而我想起今天砸車一事,也是有一些感悟。

按理說朱小柒算是舟山的地頭蛇,然而比起慈航別院的廣闊交遊,卻似乎又差了一些。

今天若不是那個神秘的“魚哥哥”出麵,隻怕就連朱小柒也不得脫身啊。

當然,感慨歸感慨,朱小柒卻還是比較堅定的,微微一笑道:“慈航別院這些年臥薪嚐膽,處心積慮,心裏的圖謀很大;這一次他們既然出招了,我倒也不在乎——老趙,立刻安排人手,我們也出海。”

老趙有些遲疑地說道:“都安排誰?”

朱小柒猶豫了一下,說道:“人需精銳,不需多,你、我,還有蒙飛,另外把我那遠房堂叔給叫上,免得他沒事亂張揚——另外再安排幾個開船的就是了。”

老趙一臉鬱悶,說小柒姐,就咱們這草台班子,過去能幹嘛?

朱小柒哈哈一笑,指著我和小玉兒說道:“老趙你也別緊張,我們過去呢,是幫這兩位搭戲的,他們師姐弟才是正主兒。”

老趙將信將疑地出去安排事兒了,我則有些擔憂地說道:“小柒姐,剛才說了那麽一大幫人,聽著好像挺厲害的。”

朱小柒說可不是,說真的,我真的隻是搭戲,論手段,我可不行啊……

我點了點頭,說我曉得,如果有啥事,我第一個上就是了。

如此在這兒等了半個小時,老趙便安排好了船隻和人員,船是一艘改裝過的快速漁艇,掌舵的是一個對這片海域最是熟悉的老師傅,而那個普陀迷佛朱躍進瞧見我,還挺客氣的,屁顛屁顛過來跟我握手。

結果朱小柒毫不猶豫地點出了我的身份,他頓時就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腦勺,一副悻悻的表情。

不過這家夥到底是個滑溜溜的賊,見風使舵的本事挺強的,跟我攀談三兩句,便有了那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船行於海上,一路向東走去,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

天地之間一片靜謐,隻有我們這兒的燈光,連著漫天星光在閃爍。

我盤腿在船尾,開始了自己的修行。

迷蒙之間,突然有人低聲喊道:“到了,到蛩崖尖附近海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