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鍾聲響起,眾人紛紛朝著位於懸空寺頂端處的鍾樓望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法江則大聲喊道:“法海,去給我看一下,到底是誰在胡亂敲鍾。”

有一個竹竿一般瘦弱的和尚應了一聲,然後帶著一隊僧兵朝著外麵撲去。

而這幫人剛剛離開,吳法和尚居然準備向滿都拉圖下狠手,高舉著手中一根兩寸長的小禪杖,朝著拚命掙紮的滿都拉圖腦袋砸去。

眼看著就要將滿都拉圖砸了個對穿,這時有人平托起了這凶器來。

黃河大師。

一直冷眼旁觀的黃河大師終究還是忍耐不住了,一把抓住了吳法和尚的胳膊,讓他不能再下一寸,然後盯著法江說道:“這些人,是懸空寺的僧人,是你我的親人,你便是這麽執掌懸空寺的?”

麵對著黃河大師的陡然出手,法江卻顯得並不畏懼。

他眯眼盯著這位前一任的傳功長老,嘿然笑道:“那請師叔祖教我,如何對付這種吃裏爬外、勾結外地的叛徒?”

黃河大師猛然一揮手,那吳法和尚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後麵去。

他將滿都拉圖給扶了起來。

黃河大師望著法江說道:“照你這麽說,這些人是你從我的離風洞中找出來的,我便也是勾結外人的叛徒咯?”

法江哈哈一笑,說按理說師叔祖你輩分和地位甚高,我也說不得什麽,不過你既然自己承認了,那就怪不得弟子鐵麵無私……

他說罷,猛然揚起了右手,高聲大叫道:“念咒!”

話音一落,在大殿四周,陡然傳來了古怪的咒訣來,我抬頭望去,卻見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居然都出現了一個滿身白色花紋的光頭男子。

他們盤腿而坐,然後不斷地念著經訣。

這種聲音就好像有人在用音響放佛樂,嗡嗡作響之間,一重交疊一重,一重再疊一重,交疊成音浪,將整個大殿都籠罩其間。

而在這樣的氣氛下,黃河大師突然間腳步不穩,一陣搖晃之後,向後退了兩步,人與滿都拉圖一同得到在了地下去,而與他一同跌倒的,則還有人群之中十幾個年紀挺大的僧人。

黃河大師感覺到天旋地轉,稍微穩住點精神,一臉錯愕地看向了法江,難以置信地說道:“你這是什麽?”

法江一步踏前,表情平淡地說道:“極樂咒,它能夠與你身體之內的某種物質相互共鳴,讓你所有的修為都在一瞬間燃燒,化作感悟——此事之後,師叔祖你的境界必將得到極大的提升,唯一可惜的,是此時此刻的你,將動彈不得……”

黃河大師憤然說道:“你這畜生,竟然在食物裏下毒!”

法江絲毫不以為杵,點頭致意道:“多謝師叔祖誇獎。”

而就在這時,站在窗邊的人高聲喊道:“不好了,天王殿著火了……”

隨著這驚呼,陸陸續續有人驚呼,那大雄寶殿、藏經閣、千佛殿、塔林和廣慧庵都燃起了火焰來。

位於千窟壁之上大殿的眾人頓時間就焦躁不安,有人想要出去救火,而這時卻被茗菁閣的人給攔住,吳法歇斯底裏地大聲喊道:“不要亂動,這時敵人在使壞,不要中他們的計策,你們在這裏安靜等待,我們自有人處理的……”

懸空寺裏的和尚雖然天天吃齋念佛,但並不都是傻瓜,瞧見這副情形,不少人也都明白了這裏麵的是非曲直。

明白這事兒了,自然也有血性漢子,有人衝著那長得又白又胖的吳法和尚怒吼道:“你們這幫敗類,懸空寺就要毀在你們手裏了……”

這一聲呼喊立刻引發了眾怒,十幾個硬骨頭的和尚便朝著吳法和尚和他身邊的茗菁閣人員衝去,而也有的人朝著殿外的走廊跑去。

雙方一推一攔,立刻就發生了衝突,四周都是一片混亂。

那法江不管周遭,而是轉過身子,朝著我們這邊衝了過來。

我能夠感受得到他眼中散發出來的殺機。

隻可惜此刻的我被那捆仙繩弄得結結實實,一點兒氣息都使用不出來,而就在這時,突然間有一道倩影出現在了我的跟前,手中鋒芒一動,卻是斬在了我手上的繩索。

來人正是雲陌阡。

她出現的機製乃西方傳承,並不會被捆仙繩所束縛,隻可惜她手中的刀並不銳利,斬不開捆仙繩。

我看到法江化作一道旋風,陡然衝來,而雲陌阡又沒有能夠解開繩索,便猛然一躍,朝著旁邊躲開了去,卻見法江一拳打在了我身後的一根巨大柱子上,力道甚大,傳遞到建築裏麵,卻使得整個大殿都為之搖晃顫抖。

轟……

有灰塵簌簌落下,而就在此時,我身後突然出現一人,我下意識地想要躲開,那人卻低聲說道:“別動,我知道捆仙繩的解法。”

我餘光打量,卻見此人是一個身穿著黑色僧袍的小和尚。

穿黑色僧袍,應該是茗菁閣的人,然而聽到他的話語,我在猶豫了一秒鍾之後,還是沒有再挪開。

而這時雲陌阡則與法江交起了手來,試圖纏住他。

我相信懸空寺總有明智之人,不可能全部都被蒙蔽了雙眼,而這一次我卻是賭對了,那小和尚衝到我的身後來,趕忙給我解起了捆仙繩。

這東西是有一整套法門的,他手忙腳亂,顯得十分緊張。

我看著雲陌阡節節敗退,而有十來個黑袍僧人朝著我們這邊撲來,有人大聲喝止他,說寶善你住手,不想活了麽?

這時我也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寶善小和尚毫不猶豫地說道:“為了懸空寺……”

為了懸空寺!

如果說理由,那就是為了懸空寺——不問身份,不問能力,他和那些奮力往外麵逃走、又或者奮起與茗菁閣眾人反抗的那些僧人一般,因為對懸空寺充滿了最為熱忱的熱愛,方才會在這一刻,不顧性命地選擇出手。

他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那鐵製的僧棍已經離我和他隻有幾十公分了。

哢……

解開了,在捆仙繩被鬆開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被封禁的力量在那一時刻,陡然間從心髒往著全身百骸處湧動而去。

就仿佛火山噴發的一瞬間。

我出手了。

這一刻我期待了不知道多少個時日,所以從桃花扇拔出了十字軍血刀的那一刹那,我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一切皆是虛妄,唯有力量永存。

唰!

一刀,我將前麵五根鐵質僧棍給斬斷了去,然後這一刀拐了個彎,將一人脖子給抹斷了去。

見血了。

這不是結束,緊接著我猛然撞入了人群之中,將這幫助紂為虐的家夥給三兩下逼退,回身過來猛然一刀劈下。

這一刀,不差分離地斬在了老鬼的捆仙繩之上。

這繩子堅韌無比,即便是我這巔峰一斬,卻也隻劃出了一道細線來,然而我並不灰心,左手化作劍指,拍在了額頭上。

逸仙刀。

一道流光從我額頭上的傷疤處陡然射出,然後再一次落在了捆仙繩上麵。

逸仙刀對捆仙繩,捆仙繩完敗。

啊……

掙脫開了捆仙繩的老鬼猛然一吼,宛如猛虎出籠一般,衝向了垂垂危矣的雲陌阡。

他雖然告訴過我,並不太喜歡這個我給他準備的禮物,然而事實上,他給我的感覺卻仿佛有一些遮遮掩掩,明明就很在乎,但卻故作冷漠。

砰!

老鬼與法江的那一掌,將這場變故引入了最**,一股爆破的氣流從兩人交擊的地方朝著四麵八方吹了出去,好多人在這樣的狂風之中連站著都有些困難,紛紛跌倒了去,而這時我再出一刀,將瞎眼老頭身上的捆仙繩也給斬破了去。

捆仙繩一斷,瞎眼老頭立刻站了起來,先是衝到了黃河大師和滿都拉圖的身邊,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傷勢,然後對我喊道:“王明,你照顧好他們,我去看護黑舍利。”

他剛要動身,這時癱軟在地的黃河大師突然出聲說道:“守住大雄寶殿,守住那裏!”

大雄寶殿?

瞎眼老頭渾身一震,沒有任何猶豫,一個箭步,人便飛了起來,緊接著他的肩胛骨之下,突然長出了一對肉翅來,然後朝著殿外飛了出去。

黃河大師是前代傳功長老,對於黑舍利的事情,自然是有所知曉的,他說守住大雄寶殿,那麽黑舍利肯定就藏在了大雄寶殿。

我心中了然,而這時卻聽到老鬼怒吼道:“你這孫子,別走!”

我猛然扭頭,卻見那法江與老鬼交手幾個回合之後,雖然並未落敗,卻也沒有鬥誌,人朝著旁邊幾個身位轉移,人居然就消失於黑暗之中了去。

大殿之中一片混亂,經過剛才短暫的交鋒,殿內倒下了十幾具屍體,而茗菁閣的人到底不多,被群起而毆之後,紛紛朝著外麵退去。

我提著血刀,衝到了大殿門口,卻見這兒通向寺內的棧道居然被人給摧毀了去,一堆人堵在了這邊的台階上,不得前進。

我猛然回身,左右一望,不見幾個主要人物,心中憤怒,抬起了頭來。

我瞄中了在大殿四角念咒的那幾個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