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脈社稷圖是我心中最深處的秘密,因為要瞞著黃金王家的人,所以我從未有跟外人談及過,甚至連老鬼都不曾談起,隻是模糊地說了一個大概。
然而在這青衣魃的跟前,卻被她隨手一抓,就將我人生之中最大的秘密給弄了出來。
而且這龍脈社稷圖給她一把抓出了我的身體之外,就好像揪住了我的**一樣,讓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感覺自己就好像赤身**一般出現在了她的麵前來,讓我十二分的不自在。
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小觀音的話,責備我為何不用桃花扇。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然而過了幾秒種,有些暈暈乎乎的我發現白衣赤足的小觀音,居然真的出現在了青衣魃的身後。
大概是感覺到了威脅,青衣魃往後猛然一揮,想要抓點什麽,指間卻從小觀音的臉上差之毫厘地劃過。
颼!
我的腰間一鬆,桃花扇如乳燕投林,落在了小觀音的手中,而隨後她啪的一聲,將那扇子給打開了來。
扇麵之上,十裏桃花,滿目江山。
她將那扇子搖了一搖,突然間天地轉移,前一秒我們還在那三目巫族的聚集地之前,而下一秒,周遭的景色陡然變換,遍地的桃花林。
漫山遍野粉紅色的、乳白色的、緋紅色的桃花滿地綻放,讓人目不暇接。
這種陡然之間的時空轉移讓我有些詫異不已,然而對於青衣魃來說,卻不過是些小把戲。
她冷冷一哼,說好大的膽子,居然將我給收入你這小千世界裏麵來,你就不擔心我將這並不規則的空間給破壞轟塌麽?
小觀音落在了滿是桃花的樹上,足尖頂起,踩著那粉紅色的燦爛桃花,宛如謫仙。
她微微一笑,說試試看啊?
青衣魃臉色一變,說我讓你裝神弄鬼,看我的赤地千裏。
她將那浮現出來的龍脈社稷圖打入了我的身體裏,然後將我朝著遠處猛然一擲,我在半空之中翻騰,給這麽一扔,就直接摔到了好幾裏地之外了去。
這力氣大得出奇,我人在空中一陣飛掠,過了幾秒鍾,重重地砸在了一棵粗壯的桃樹之上,枝椏立斷,而我也落了下來。
砰!
後背重重地撞在了滿是青草的草地上,我有些發暈,感覺胸口一陣煩悶,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口老血來。
為什麽?
青衣魃為什麽不殺我?
這隨手一扔固然是將我摔得七葷六素,但在剛才的時候,將我給牢牢掌控住了,她完全可以隨手將我給殺了去。
將我殺了,這才是最為牢靠的手段,這般將我扔開,反而好像是在手下留情。
為什麽?
還有,她為何會說我這龍脈社稷圖是她父親的東西呢?
我滿心疑惑,不過頭重腳輕,好半天方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突然間發現剛才還燦爛盛開的桃花林,此刻卻變得宛如一片鬼蜮,樹枝幹涸,桃花枯萎,綠葉全部變得枯黃,腳下濕潤的草地也裂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口子來。
赤地千裏,竟然是讓整個大地都失去了生機?
我心中駭然,慌忙提著三尖兩刃刀,朝著打鬥的地方跑去。
因為能夠感應到逸仙刀的所在,所以我很快就趕到了戰場的中心,瞧見一身青衫的青衣魃與一身白衣的小觀音戰做了一團。
兩女在林中的上空不斷翻飛,手段齊出,那叫做一個激烈。
小觀音個兒不高,體型嬌小,比那青衣魃矮一個頭,不過氣勢卻並不弱於那女人,那桃花扇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把奇門利器,上下翻飛之間,居然打得青衣魃火花四濺。
而此刻的青衣魃就好像是太陽一般,身體裏散發出了灼熱到極致的氣息來。
我趕到的時候,小觀音與青衣魃肅然分開。
麵對著如此恐怖的青衣魃,小觀音退到了一顆枯萎成了樹幹的桃花扇之上,然後握著那桃花扇,朝著前麵扇了三下。
第一下,酷熱的空間頓時傳來一陣清涼。
第二下,滔天氣勢為之一滯。
第三下,地上冒出了新草,樹枝上浮現了新芽,一切又變得生機勃勃,大地回春。
好神奇的手段。
難怪小觀音說我為什麽不用桃花扇,我竟然不知道這扇子還有這等的功效,而就在我看得目瞪口呆的時候,從一頭炙熱的遠古凶獸變成了普通女子的青衣魃也沒有立刻出手,而是朝著麵前這個少女問道:“你是誰,為何懂得風伯的手段?”
小觀音微笑,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屢屢作惡這事兒,可不是你父親的意思……
聽到小觀音提起自己的父親,青衣魃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人也變得憤怒,咬著牙,怒聲說道:“休要提他,我自昆侖而來,幫他贏得了大戰的勝利,卻耗盡了精力,無法回返天界,留在了這人間,後來幾經生死,功力耗盡,數次被封印了去;結果他呢,居然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哪裏當我是女兒了?”
小觀音聽了,忍不住笑了笑,說原來你整日作惡,卻是想要讓他知曉你的消息,好接你回去啊?
青衣魃使勁搖頭,才不是呢,奴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幾多痛快?再說了,瞧見生靈在我的手中痛苦啼哭,最終死亡,對於奴家來說,才真正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呢……
小觀音聽了,歎息道:“難怪他會派應龍過來殺你呢。”
啊?
青衣魃渾身一抖,說什麽,應龍居然是他派來的?不可能,不可能,我與他是父女,他怎麽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小觀音說他與你的確是父女,但與此同時,他還是人皇,是無數生民的父親,他的心,懷著天下;你若是安心向善,自有接你的那一天,而你若是整日作惡,他即便是心中愛你,卻也不能如此糊塗——隻可惜,現如今他也不能接你了……
青衣魃的情緒有些震**,臉色數變,方才問道:“為什麽?”
小觀音歎了一口氣,說他死了。
什麽?
青衣魃瞪著一雙大眼睛,使勁兒地搖了搖頭,說怎麽可能,他那麽強,而且已經有了如此的修為,本應不死不滅,為什麽還會死掉呢?
小觀音歎了一口氣,說也不能說算死了,他隻是將神魂融入了永生之海,維護了無數人的重生之機,但他自己,卻再也不能夠從那裏走出來了……
青衣魃抓著黑長直的頭發,有些瘋狂地大聲喊道:“為什麽,在我被封印的這段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兀突骨也瞞著我?”
瞧見這般模樣的她,小觀音歎了一口氣。
她沒有再說了。
而瘋狂嘀咕了一會兒,那青衣魃抬起了頭來,看著小觀音,說你應該是天人吧?
小觀音眯著眼睛,說算是吧?
青衣魃臉色猙獰,說那好,我若是能夠將你給吞食了,就能夠恢複幾分,至少能夠翻過不周山,透過時空晶壁,抵達三十三天,至於到底是什麽,我自己去看。
小觀音點頭,說對,這也是一個辦法,不過有一個問題。
青衣魃問是什麽?
小觀音微微一笑,說可是我不想死啊,作惡多端的是你,該受到責罰的人也是你,我為何要死去呢?
青衣魃狂笑了起來,說在我麵前,這可由不得你了。
她足尖輕點,倏然間就衝到了小觀音的跟前來,手上的指甲在一瞬間變得又長又尖,宛如五把鋒利的匕首,朝著小觀音的胸口捅了過去。
小觀音身子一晃,化作一道幻影。
青衣魃的攻擊正好落在了那幻影之上去,而小觀音則出現在了旁邊的另外一棵桃樹上。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那原本枯萎了的桃花,居然又恢複了初始模樣來。
一切都顯得太過於神奇,讓我都有些搞不懂這到底是不是夢。
兩人再一次激烈拚鬥起來,化作了兩道旋風,在林間不斷地飛奔而走,鼓**的炁場勁風將桃花吹得漫天而起,宛如夢境一般。
我想要加入戰鬥,卻發現根本捕捉不到兩人的身影。
我走到東邊的時候,搏擊的聲音從西邊傳來,而我匆匆忙忙趕到西邊的時候,北麵又是一陣山搖地動。
我跑斷了腿,到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來。
我的心中滿是鬱悶。
我還想著幫小觀音對付青衣魃呢,結果這時才發現,這樣的戰鬥根本不是我所能夠參加的,別說參戰,我連人家的影子都摸不到。
我駐足在一棵桃花樹之下,蹲下了身子來。
那泥土之中,插著一把刀。
逸仙刀。
這把對我極為重要的法器,給青衣魃扔垃圾一般地丟在了這裏。
我撿起了逸仙刀,而這個時候,半空中突然間傳來了小觀音的聲音:“所謂修道,需要上體天心,體悟自然,懷揣著仁慈之心,天才會助你——而常年殺戮,雖然一時間所向披靡,但是卻已墜入魔道。所謂魔道,天之大敵,萬物所憎,所以你資質非凡,但終究還是達不到你追求的目標,這就是命。”
天空中突然間傳來一道恐怖的巨響,天地都為之一震。
緊接著,是漫漫長的寂靜。